劈啪!即將燃盡的木柴發出一聲爆鳴。
甲士什長轉頭看向衛韜,目光中聚起絲絲縷縷的寒意。
“拿下!”
他猛地一聲大喝。
但比他更快的,
是呼嘯而至的一蓬鐵蒺藜。
噗!
由於距離實在是太近,
衛韜的動作又過於隱蔽,
導致什長剛剛開口說話,
口中便鑽進了一枚鐵蒺藜,
同時還有幾枚重重打在麵甲上,
刹那間皮開肉綻,
鮮血嘩嘩流淌下來。
嘩!
嘩!
衛韜沒有絲毫停頓,轉手便又是兩把鐵蒺藜射出,罩向了左右軍士。
“殺,殺了他……”
什長捂住喉嚨,甫一開口便又是大股鮮血湧出。
倉琅琅!
刹那間並不算大的山洞內刀光劍影,火星四濺。
兩把戰刀同時斬在衛韜前胸,出手的軍士心中猛地一喜,還沒弄明白這家夥為什麽不躲,便被從刀身上傳遞來的巨大反震力弄得手腕發麻。
感覺就像是斬在了鐵板上一樣。
真的砍在了鐵板上。
甚至還爆出了一溜耀眼的火星。
砰砰砰砰!
衛韜雙手劇烈膨脹,如血赤紅,拳頭如同兩隻鐵錘,沒有任何花哨砸在兩個甲士的臉上。
啪!
就像是開了一間染料鋪,刹那間紅的黃的白的四散飛濺。
嗖!
一個甲士射出了弩箭。
穿透了衛韜的衣服,沒入到他的後背。
但是,甲士猛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沒事兒人一般返身撲了上來,赤紅的拳頭挾裹著淡淡的血腥氣息,在自己的視線中急速放大。
“你……”
甲士軟軟倒了下去。
在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無法置信地發現,在那個家夥的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單純是厚重的棉布衣服,在下麵竟然還隱藏著一件臃腫醜陋的甲衣。
忽明忽暗的山洞內,最後一個甲士怒吼著,終於發現了衛韜身上穿著的暗甲。
趁著他揮拳砸向自己同伴的機會,甲士手中長刀猛地變向,從橫斬化作豎劈,重重砍在了衛韜的頭上。
哢嚓!
刀鋒破開氈帽表麵,同樣爆出一團火星,然後高高彈起。
甲士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家夥除了在衣服下藏了一件暗甲外,竟然還在頭上頂著一塊鐵板,就藏在那頂獸皮帽子下麵。
“敢打我頭!?”
衛韜滿臉猙獰轉過身來。
……………………
戰鬥在瞬間爆發,又在短短幾個呼吸內便宣告結束。
衛韜大口喘息著,抬手抹去唇邊殘留的血跡,來到了僅存的甲士什長身前。
“你,你不能殺我。”什長艱難說道,“我是風林……”
哧!
刀光一閃,將他剩下的話全部堵回了口中。
“抱歉,我膽子小,不敢知道太多秘密。”
衛韜丟掉長刀,看著橫躺一地的屍體,扶著石壁慢慢坐了下來。
身體就像是被一頭野豬狂奔踩過,劇烈的腫脹疼痛爆發出來,讓他忍了又忍才沒有悶哼出聲。
這些甲士雖然隻會一點粗淺的氣血搬運功夫,但他們所用的軍中刀法,以及熟練凶悍的配合,還是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如果沒有這件暗甲的存在。
如果不是暗甲藏在衣服裏麵迷惑了他們,再加上帽子裏的鐵板,最後的結果還不知道會是怎樣。
“這裏不能繼續呆下去,寒水潭也不能去了,必須馬上離開。”
稍稍休息了片刻,清理一下臉上手上的血跡,衛韜當機立斷起身。
不顧身體還在發出疲憊傷痛的信號,將可能泄露自己信息的東西盡數裝進背簍。
“屍體太多無法處理,希望血腥味道先吸引過來的是山中野獸,而不是其他風林軍鎮的甲士。”
他一邊想著,一邊開始動手,先收走所有人身上的銀錢。
然後用刀將他們砍得麵目全非,尤其是被紅線拳打過的地方,避免被人認出根底。
做完這一切,他就要離開,卻還是感覺有些很不踏實。
既然能在這裏碰到一隊風林軍,那麽在外麵的山林,就很有可能再遇到其他的風林軍。
而且看他們殺氣騰騰的樣子,真要是再遇到了,怕是也很難和平收場。
所以說……
衛韜的目光看向灑落一地的各種武器。
他一一看過去,片刻後猛地一咬牙,將那兩把弩弓塞進了背簍。
接著一不做二不休,又剝下一件最大號的皮甲拿到手中。
不久後,衛韜熄滅火堆,快步出了山洞。
濃鬱的血腥味道順著山風飄**出去,黑暗中已經有瑩瑩綠色光點若隱若現。
一頭山狼試探著從密林間露出頭來,然後越來越多。
野獸的直覺讓狼王感覺到,前麵那個雙腿直立的家夥很不好惹,但血食的**又讓它不願離去,隻能是停在那裏躊躇不前。
噗通!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被雙腿直立的家夥拋了過來,嚇得狼王扭頭就跑,連帶著身後的狼群也一哄而散,遠遠躲了起來。
幾秒鍾後,狼王嗅聞著近在咫尺的鮮甜味道,帶著極大警惕折返回來,一口叼住地上的那隻斷手。
周圍重新恢複寂靜,隻有啃食骨肉的嘎吱聲在林間回**。
啪嗒!
很快又有一條肉被丟了過來。
然後是第三塊、第四塊。
越來越靠近那座山洞。
狼群蠢蠢欲動,在它們眼中,不遠處的山洞就像是一隻打開的蜜罐,不停向外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小家夥,這些都是為你們準備的宵夜,快些來吃,千萬不要客氣。”
衛韜指了指身後的山洞,迅速轉身離開。
……………………
秋風呼號,在漆黑的山林中猶如鬼哭。
衛韜聽到不遠處嘩嘩流淌的水聲,不由得鬆了口氣。
提心吊膽這麽長時間,現在終於快要出山了。
隻要越過前麵那道山澗溪流,很快就能來到山腳下的村子。
到時候隨便找身衣服一換,就能隨著人群混入城中。
他就不信,在人口眾多的蒼遠城內,風林軍鎮還能再找到自己頭上。
回想起在山林中不時見到的那些慘烈屍體,他直到現在心中都還有些發毛。
死掉的人有兵卒,有道士,還有些身著製式黑紅官衣,一看就不是江湖上的散兵遊勇。
這些人加起來,橫掃整個蒼遠城或許都不是問題。
卻在這個寒秋的深夜,都跑到蒼莽山中送死。
而更讓衛韜感到憂慮的是,造成了如此殺戮的,究竟是什麽人。
他們,是不是還隱藏在夜幕之中?
隨時都有可能朝著自己揮起沾滿鮮血的屠刀。
衛韜正在考慮是不是直接將甲衣和背簍丟進山澗,卻忽然頓住了向前的腳步,先是伏低身體藏好,然後抬頭看向了一側茂密的樹叢。
細微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冰冷的山風低空掠過,夾雜著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道。
衛韜深吸口氣,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他有些猶豫。
到底是轉身就跑,
還是先藏起來不要冒頭。
不過他的糾結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就在數個呼吸後,便有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從樹後走出。
就像是遊**在深山的女鬼,無聲無息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好多地方破了洞的白色衣裙貼在身上,將她的玲瓏曲線展現得淋漓盡致。
衛韜鼻尖翕動幾下,從女人身上同樣嗅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道。
甚至比從林中傳出來的還要濃鬱很多。
她似乎受傷了,而且傷勢還很重。
仔細觀察片刻,女人的雙手雙腿,甚至就連脖頸都有些不正常的扭曲。
有一說一,她現在還能站在這裏,都能算是個生命的奇跡。
月亮從濃密雲層縫隙探出頭來,將昏黃黯淡的月光灑下山林。
衛韜的視線延伸出去。
越過女子身體,他還能隱約看到似乎有一大群人躺在後麵。
他們有的穿著甲衣,還有的身著道袍,也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
女人麵色慘白如雪,好奇地看著衛韜。
以一種令人發顫的尖銳語氣道,
“你不是教門的道兵,也不是軍鎮的甲士,更不是巡禮司的翊衛精銳。”
“你什麽都不是,竟然就敢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隻是個采藥的獵人,所以不太明白,姑娘在說些什麽。”衛韜解下背簍放在身前,一臉茫然無知的表情。
女人低頭嘔出一口鮮血。再抬起頭來時,卻是露出小女孩般純真喜悅的笑容。
她伸出纖細如玉的手掌,上麵是幾枚紫金顏色的魚鱗狀物品。
然後如同小朋友般炫耀道,“看到了嗎,它們漂亮嗎?”
“很漂亮。”衛韜點點頭,一時間搞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它們不僅漂亮,還很好用呢。”她的笑容愈發燦爛,“為了得到它們,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
衛韜隨口道,“那麽,它們到底有什麽用處?”
“我跟你說,它……”她又吐一口鮮血,這次卻是毫無征兆一揚手。
便有兩道烏光飛出,直取衛韜中門。
就在同一時間,甚至還要更早一線,大把鐵蒺藜被衛韜甩出,中間還夾雜著兩枚袖箭。
不同暗器劇烈對撞,在兩人中間爆開一團燦爛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