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悠揚,在校醫室內悄然回**。衛滔隻看一眼,便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
隻是專心致誌側耳傾聽。
因為電視裏的少女雖然美麗清幽,卻並不是他記憶中雲虹的模樣。
但是他卻又可以通過歌詞確定。
漠州,絕對是記憶中的漠州。
玄山,也是教門七宗之一的定玄山。
當真是一件讓人驚訝的事情。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不知不覺間,演唱會就要到了尾聲。
衛韜便在此時睜開眼睛,目光再次投注在電視上麵,將那個名為雲虹少女的身材樣貌深深印刻腦海。
而在此過程中,又有兩瓶葡萄糖被他喝了下去,用以緩解火燒火燎的幹渴感覺。
“老師,我休息得差不多了。”
他緩緩從**坐直身體,話說一半忽然又捏住眉心,麵上恰到好處露出痛苦迷茫的表情。
“你怎麽了,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女校醫頓時緊張起來,一疊聲地詢問著。
“我感覺頭有些痛。”
衛韜閉上眼睛,“而且除了頭痛之外,我好像還忘記了很多事情,就和失憶了一樣。”
“失憶症?”
女校醫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難道是摔倒的時候磕到了頭,由此引發的腦震**等相關症狀?”
她思索片刻,“我給你開張假條,你先去外麵的醫院做個全麵檢查,然後再根據結果確定到底是什麽情況。”
說到此處,她又指了指一旁的桌麵,“別忘了帶上你的東西,它看上去很髒,你為什麽不好好清洗一下。”
衛韜轉頭看去,目光不由得微微一凝。
順著女校醫所指的方向,那隻改錐靜靜躺在桌上,在白熾燈的映照下,散發出似乎隻有他才能感覺到的冷厲光芒。
從校醫室出來,衛韜抬頭仰望碧藍如洗的天空,嗅聞著花草植木的芳香,心境一點點安寧下來。
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弄清,但至少這裏看上去比較正常,更是要比那座廢棄中學安全許多。
可以讓他充分休養生息,然後再慢慢去尋幽探秘,揭開遮擋視線的那層神秘麵紗。
按照從校醫室得到的信息,他先回到了所住的宿舍。
一個打著遊戲的年輕人探了探頭,“我聽說你今天忽然暈倒了,現在感覺好些沒有?”
“好多了。”
衛韜隨口回了一句,尋找著自己的床鋪。
“小嶽,怎麽感覺你有些怪怪的,難道是昨夜出去浪撞到鬼了?”
年輕人幹脆暫停遊戲,“如果是女鬼的話,那你就從了吧,不僅可以夜夜春宵,更重要的是白天她還不會纏人,簡直是女伴的最佳選擇。
不像我這樣的可憐人,一不小心找了個母老虎,整日裏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總是拉著我去逛街,簡直能把人給煩死。”
他還想接著說些什麽,桌上手機忽然響起鬧鍾鈴聲,頓時一臉上刑般的痛苦表情。
“時間到了,兄弟又要去三/陪了,晚上等我回來組隊。”
他急匆匆起身,走到門外又折返回來,“哦,下午有陳講師的課,你去了記得幫我答個名字。”
“不想上,不去了。”
“那位可是逢課必點,三次不到必掛,你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大了?”
“掛就掛吧,全掛了也無所謂。”
年輕人明顯愣了一下,似乎對兩人這種對話方式有些不太適應。
沉默片刻,他忽然笑了出來,“行啊小嶽,我還不知道你能這麽硬氣,怎麽回事,難道是忽然間看破了無常生死,想要……”
他說著說著,臉上笑容漸漸消失,聲音也一點點低了下去。
甚至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目光,不敢和這位一向老實懦弱室友對視。
因為在那雙看似平靜的眸子裏,他仿佛看到了陰鬱晦暗的死氣,就像是麵對著兩隻深不見底的幽潭,一不小心就會跌落進去,摔得粉身碎骨。
“有錢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沙啞幹澀的聲音響起,將他從極度恐懼中猛然喚醒。
“有,有,嶽哥你想要多少?”
“你覺得借多少合適,我就要多少。”
“嶽哥,我錢包裏一共有五千多,不夠了我還能去取。”
“那就借五千好了,等下我給你寫個借條。”
“不,不用了,嶽哥拿著用就是。”
“我這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衛韜目送慷慨大方的舍友深一腳淺一腳離開,從一張桌子上找到了學生證,看到了上麵的照片和名字。
抽屜裏麵還放著一疊紙幣,數了數大概有兩千左右,加上剛剛借來的錢,應該足夠一段時間的生活花銷。
稍微收拾一下,他也出了宿舍樓,沿著林蔭大道一路前行,不久後便來到學校外麵的街上。
時至正午,日上中天。
灼熱陽光直射下來,將地麵熾烤得如同蒸籠一般。
不時有微風拂過。
帶來的卻不是清涼,而是烘烘的熱浪。
就連視線都出現了不自然的扭曲。
雖然天氣炎熱,街上行人卻並不算少,再加上路邊商店播放的音樂,頓時給人一種熱鬧熙攘的煙火氣息。
衛韜摸摸口袋,從裏麵取出幾張鈔票,便轉身進了間麵館,準備在這裏解決一下午飯。
點餐過程中,他望向前台後麵的玻璃鏡,一張蒼白瘦弱的麵孔映入眼簾,給人一種虛弱頹廢的模樣。
就像是連續幾天泡在網吧,實在熬不住了才出來覓食一樣。
衛韜接過找回的零錢,剛要拿著小票離開,卻又驀地停了下來。
他仔細觀察鎖骨上方的皮膚,隱約看到條塊狀的淡淡紫紅斑紋,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這不是連續熬夜會出現的狀況。
或許比這種情況更加淒慘。
畢竟人可以熬出黑眼圈,卻無論如何都熬不出屍斑。
而現在他身上的條塊紋路,分明就是死後才有的血液沉積表現。
所以說,他必須要感謝女校醫的學藝不精,亦或是她稀裏糊塗的粗枝大葉。
不然的話,現在他怕是不可能坐在這裏等麵,而是很有可能會被捉去研究,成為促進醫學發展的大體老師。
幾分鍾後,涼拌菜和肉絲麵被一起端了上來。
衛韜挑起一筷麵條,盯著它看了許久,最後卻又將其放回了碗中。
接下來,他又夾起一片青菜。
觀察片刻後還是沒有下口。
吃不下。
完全沒有任何食欲。
麵對著眼前的飯菜,他甚至有些想吐。
吃不進東西,就無法補充能量。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接連餓上幾頓便會頭暈眼花,身體變得虛弱無力,直到因為缺乏營養被餓死。
但他不是正常人,本來就是一個“死人”。
不吃東西似乎也變得合理起來。
“不,不對。”
衛韜慢慢喝著免費茶水,忽然發現了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點。
“我現在能和普通人一樣活動,其實也在消耗能量,而不是類似生化危機喪屍的永動機。”
“之前竟然沒有注意到,我的這道分神一直都在不斷變弱,所以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將會被這具屍體的能耗完全吞噬。”
“有意思,除了靈肉不融外,沒想到還有更大的問題需要克服,而且必須盡快找到解決的辦法,不然按照分神減弱和身體變化的速度,怕是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一命嗚呼。”
衛韜默默想著,眼前毫無征兆一陣發黑,劇烈的頭痛也在同一時間襲來,差點兒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他推開一口未吃的盤碗,緩緩從桌後起身,推開了麵館的玻璃門。
外麵熱氣蒸騰,屋內空調冷氣充盈。
冷熱氣息在門前交織,迅速在玻璃門上結出一層水霧。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大風刮過。
麵館所在樓房的上方,一個施工吊籃開始晃動,接連發出哢哢聲響。
完全沒有任何征兆,吊籃猛地撞上不遠處的空調外機,
緊接著便是嘩啦一聲巨響,空調外機竟然直接從上空掉落下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輛路上行駛的汽車忽然失控,越過綠化帶朝著街邊衝來。
此時此刻,衛韜剛剛從麵館走出,耳畔響起行人的驚聲尖叫,以及發動機猛烈轟鳴的咆哮。
刹那間,在其他人驚慌失措,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做出了最為迅速的判斷。
衛韜沒有試圖躲進麵館。
而是猛然發力朝著一側躥出。
在這種危機突現的情況下,已經做到了這具身體所能達到的極限。
嘭!!!
玻璃門瞬間破碎,各種殘片四處亂飛。
汽車翻滾著,轟鳴著,直接撞進了麵館。
其速度之快,來勢之猛,幾乎都要穿透整個店麵,一頭紮進到了後廚裏麵。
衛韜人在半空,心中陡然警兆再生。
他猛然抬頭,便看到從天而降的空調外機,已然呼嘯而至來到近前。
撞入麵館的汽車,驚魂未定的人群,整個畫麵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下來。
卻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空調外機的墜落,隻差數米距離就將砸向地麵。
就在這一個瞬間,在所有人都恍若未覺的時候,衛韜猛地伸手拍向身側立柱,幾乎於不可能間再次轉向,整個人翻滾旋轉著摔在地麵。
嘭!
空調外機轟然墜地。
各種碎片四散飛濺,爆發出一團耀眼的火星。
下一刻,一切仿佛突然恢複了正常。
離得近的一些人開始奪路奔逃,更遠處的人卻還是茫然無覺,四處張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殷紅血水從麵館湧出,順著破碎台階流淌下來,陡然將驚叫嘶嚎聲完全引爆。
街麵在這一刻陷入大亂。
有人開始撥打報警電話,還有一部分人衝向麵館,開始嚐試著自發組織救援。
最先進入店麵的幾人隻是看了一眼,便抑製不住地喉嚨湧動,將肚子裏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吐了出來。
屋內一片狼藉,除了被壓扁的桌椅板凳,便隻剩下支離破碎的人體。
猶如見到了地獄般的恐怖景象。
尖銳鳴笛聲由遠及近響起,救援力量很快趕來。
身著製服的警員封鎖半條街道,迅速疏散人群控製秩序,並且當即開始調查事故起因。
醫生護士將傷者火速送往醫院,各種破碎的屍體則被裝入斂屍袋,等待著下一步的處理。
而在此之前,衛韜已經混入人群悄然離開,甚至沒有回頭再去看上一眼。
時間一點點過去。
無聲無息間,最後一抹夕陽餘暉消失不見,整個天地被黑暗完全籠罩。
衛韜坐在公園長椅,手邊放著一瓶還未喝完的汽水。
他眺望著遠處亮起的燈火,眼前緩緩浮現出一具掙紮扭曲的屍體。
還有陰森怨毒的聲音,也在腦海深處悄然響起。
“你本來已經死了,是我將你的屍體帶回來,還要給你尋找合適的夥伴。”
“我詛咒你,厄運降臨,纏繞……”
他暗暗歎了口氣,早知道就讓對方把話說完,或許就能弄清楚到底是怎樣的詛咒,厄運纏繞又是什麽意思。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讓危險降臨得猝不及防,即便以他真靈分神帶來的敏銳感知,也差一點兒便要飲恨當場。
“現在的身體太過脆弱,根本無法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我需要力量,這種虛弱無力的感覺簡直令人煩躁至極。”
“實在不行,我就以本尊直接降臨此間,倒是要看一看與太虛之境有所關聯的天地,究竟還有幾分詭異之處,又能對完全體的我產生怎樣的威脅。”
衛韜打開瓶蓋,將剩下的飲料一口喝完,然後緩緩轉頭,朝著一側的小路看去。
一道沙啞聲音悄然響起,“閣下今天倒是好身手,竟然能在厄運詛咒中逃得性命。”
昏暗路燈映照下,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慢慢走來,最後停在了數步之外。
“好身手談不上,好運氣倒是真的。”
衛韜將手縮進袋子,握住了有些冰冷的金屬,麵上卻露出溫和良善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看到一輛車子失控衝了過來,整個人都被嚇傻了,當時完全就是不經思考,下意識地往旁邊一竄,說實話直到現在雙腿都還在打顫。”
“是嗎,我不信。”
女人搖了搖頭,“你身上有裏世界獨有的氣息,而且中午在麵臨厄運詛咒時,你不僅躲開了失控的汽車,還仿佛有所預知一般,在電光石火間忽然轉向,又避開了隱藏在汽車之後的真正殺機,一係列的反應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停頓一下,她低低歎了口氣,“更重要的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展現出任何力量,根本就是在以普通人的方式來應對,這才是最讓我感到驚訝的地方。
毫不誇張的說,若是易地而處,換了我在你的位置,怕是都無法像你一樣進行處置,最大的可能便是動用裏世界的力量,然後在躲過此次厄運危機後,還要麵對更加恐怖可怕的追殺。”
一陣夜風拂過,帶來少許涼意。
女子鼻尖微微**,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表情,卻又在瞬間收斂消失。
沉默片刻,她悄無聲息靠近了一些,然後便又接著說道,“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哪一家的接班人,才會擁有如此鎮定的大心髒。”
“哪一家的接班人?”
衛韜直視著她的眼睛,沉默片刻後再次露出笑容,“我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自然是共產主義接班人。”
“恩?”
她聽聞此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就在此時,寒光驟然一閃。
又有嘭的一聲輕響。
路燈下爆開一小團火光。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出手,齊齊朝著對方的要害而去。
兩道身影一觸即分。
又同時向後踉蹌退開。
“你,你一個剛剛接觸裏世界的新人,為什麽會擁有如此可怕的靈魂……”
“我的力量非但沒有對你起到作用,反而被反噬回來傷到己身,還有你手中的武器,竟然能直接傷害到我的身體。”
女人捂住胸口,鮮血順著指縫流淌下來,很快浸濕了清涼單薄的衣衫。
刹那間寒光再現。
閃電般刺入她的多處要害。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再將目光落在對麵那人的身上,一時間陷入到了深沉的迷茫。
衛韜抬手按住眉心,另一隻手緊握剛剛飲血的鐵錐,麵無表情緩緩說道,“你剛才說什麽不能輕易使用力量,卻是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想要動手取我的性命。
不得不說你的想法很好,演技也相當高,可惜卻是找錯了動手的對象,非要一頭撞到我的身上。”
噗通一聲悶響,她帶著深深的恐懼迷茫,軟軟倒在了地上。
衛韜又等待片刻,期間還從旁邊拿起石塊砸了幾下,這才緩緩靠近過去。
片刻後,他手中多出一本筆記,翻開第一頁看到黑魔秘術幾個小字,麵上不由得露出喜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