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輕響。衛韜左右環視一圈,輕輕推開了自家小院的木門。

屋內一片漆黑,緊接著油燈亮起,被一個人端著來到了正屋門前。

“是韜哥兒回來了,飯還在灶上給你悶著。”衛榮行將插門的木棍放下,打開了房門。

“母親呢?”衛韜進到屋內,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一口。

“今天和你姐一起進到玉工坊做工了,這樣每個月家裏就能多掙個兩三錢銀子,也能經常給你買些肉食補補身子。”

衛榮行從灶上端來一大碗米飯,又從菜缸裏取出一塊鹹菜,全都擺到了他的麵前。

衛韜轉身取回一隻空碗,將米飯分了一半出來,“我中午在武館吃得很多,這一大碗米飯吃不完,父親幫著吃些吧。”

“我晚上喝過粥了。”衛榮行搓著手,拒絕到一半,卻又在那雙堅決的眼神注視中敗下陣來,伸手將碗筷接了過來。

“母親和姐姐一起住在玉工坊了嗎?”

“是啊,她們在那裏管吃管住的,掙得多還安全,挺好。”衛榮行吃的很快,短短兩句話功夫已經就著鹹菜吃完了半碗米飯。

“我最近也接了一個大活,這樣下來的話,差不多就能湊夠你在武館兩個月的住宿費,也不用來回折騰了。”

“父親接了哪家的活計?”

“恩,主顧似乎是一個教書的先生,前兩天在靠近內城的地方置辦了一間院子,我們幾個老夥計過去幫人蓋房起屋,還有整個宅院的家具打造。”

衛韜點點頭,又著重強調了一句,“我聽老師說,最近城裏不是很太平,出去還是要小心一些。”

“我知道,那位先生也提到過,外麵好像還在打仗,各種土匪流寇也多得很。”

衛榮行等他吃完,直接吹滅油燈,開始借著黯淡的月光收拾完餐具,“你放心吧,我們來去都是幾個人一起,天黑前就回來,不會出什麽問題。”

夜漸漸深了。

衛韜躺在**,腦海中一次次回想起發生在小巷中的慘烈戰鬥。

十幾條活生生的性命,轉瞬之間就成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一縷月光透過窗縫映照進來,在他的麵頰上印出猶如劍刃的筆直痕跡。

這就是亂世。

人命比草木還要低賤。

沒有真正強大的實力,隨時都有可能麵臨死亡的威脅。

良久,他收斂紛繁雜亂的心緒,悄悄推開房門來到了院子裏麵。

拿起自製的石鎖,開始了一遍又一遍的練習。

氣血在運轉中被感知。

然後又更加純熟的運轉。

忽然間,仿佛開閘放水的聲音在雙手間猛然響起。

衛韜下意識地再次運起雙手的氣血。

兩道熱流在皮膚下方蜿蜒遊轉,

沿著鏡像的路線環繞一周,

最後凝聚於掌心中央。

他心中一動,雙手合十,掌心相交。

發出的是玉石交擊的脆響。

“掌心鮮紅似血、觸之堅硬如石。”

“我耗費了兩個多月時光,再加上遊石拳進度提升的幫助,直到今天夜觀廝殺有所感觸,才終於在最後期限到來前推開了紅線拳的大門。”

衛韜緩緩睜開雙眼。

眸中閃過一絲喜色。

……………………

唰唰唰!

燒熱的大鍋旁,衛韜連續將雙臂深深沒入進去。

氣血在掌心迅速匯聚,然後穩定保持在鮮紅似血、堅硬如石的狀態。

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對於藥粉吸收的效力,至少比之前提高了一倍以上。

並且由此帶來的連鎖反應,足以改變整個修行的效果。

練完了兩組磨砂後,衛韜緩緩散去掌心氣血,來到一旁的石凳上休息。

場上很多人還在冒著烈日苦練,誰都沒有心思說話,隻有王漣山一個人在那裏左晃右晃,和不止一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今天當值指導修行的是二師姐,除了一開始站在王漣山身邊指點了一番之外,其他時間都一個人在樹蔭下閉目靜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衛韜自然也沒有去找她報告自己突破的想法。

直到第二天,大師兄譚磐出現在了練武場上。

衛韜先在鐵砂中練了半個時辰,然後便來到了角落的石鎖區。

在使用金幣直接提升到登堂入室的進度後,又經過一個多月時間的不輟練習,他已經將遊石拳又向上提升了一成熟練度,達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爐火純青境界。

在他的控製下,石鎖上下翻飛,靈動非常,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

譚磐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來到近處饒有興致地看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眼睛越來越亮。

尤其是當衛韜掌心向上,將沉重的石鎖單手托起,飛速旋轉,發出金玉碰撞摩擦的聲音時,更是不由自主撫掌叫了一聲好。

“大師兄。”

衛韜將石鎖放下,抱拳躬身一禮。

譚磐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麵露微笑道,“衛師弟,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超過入門的標準了?”

“啊,我竟然已經入門了嗎?”衛韜先是一愣,然後臉上緩緩浮現出驚喜的表情。

他原本是想等到彭鉞當值時,再挑明自己達到入門的標準,就會省去許多有的沒的麻煩。

畢竟在內院六位正式弟子中,他和同為貧民出身的彭鉞走得最近。

不單是拜師第一天殺人分錢的共同秘密,還因為在那天之後,他不時就用當時分來的錢請彭鉞出去坐坐,一起喝上幾杯水酒聊以增進感情。

正所謂關係越走越深,越用越淺。

尤其是當雙方地位不對等時,想要維係住關係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不管是在穿越前的現代社會,還是在穿越後的世界,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大約都是如此。

而彭鉞前幾日在燒白樓說過的一番話,讓他隱隱知道,找大師兄應該也是一樣的效果。

“衛師弟隨我去內院見老師吧。”

譚磐當先朝著內院走去,笑吟吟道,“彭師弟不止一次在我麵前說起過你,如今看來他的眼光倒還不錯。”

練武場上,王漣山猛地將雙臂從鐵砂中拔出,若有所思看著兩人進入內院的背影。

“嗬,觀察了這麽多天時間,竟然看走了眼。”

王漣山轉身看著一旁的記名弟子,驀地笑出聲來,“原以為他已經沒幾天可以蹦躂,沒想到竟然讓他在最後一刻達到了入門要求,還搶在我的前麵入了內院,做成了紅線門的第七位親傳弟子。”

他眼神幽冷,表情完全不似十五六歲的少年,“可是,我王漣山不太喜歡八這個數字。”

“王少,衛韜他已經達到入門要求了?”

“你自己不會去看嗎?”王漣山收斂笑容,眼底深處再次浮現出煩躁焦炙的情緒。

他掌心輕輕相觸,發出金鐵交鳴般的清脆響聲,“剛才心情激**氣血湧動,一不小心連我也達到入門標準了呢。”

練武場上,一眾記名弟子頓時投來無比羨慕嫉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