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遙遙地喊了聲:“靳主任,找你的,說有要緊事,一個小姑娘, 183開頭的。”

“沒事,掛了吧,等我下了台再說。”

還沒等巡回老師回話,莊茶就已經從聽筒裏聽到了他的回答,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低沉,想來也沒有感冒,她在巡回老師拒絕之前匆匆地掛了電話,暗罵自己的關心真是多餘。

巡回老師已經那麽說了,恨不得把她的電話號碼都念出來了,他想都沒想,連半點猶豫都沒有就拒絕了她,不可能不知道是她打來的,唯一的原因便是他壓根不想搭理她。

莊茶懸著的心狠狠地掉下來,心底一陣陣泛涼,眼眶酸楚,暗自發誓,以後再不自作多情了,她是想念他想得恨不得立刻飛奔回他身邊,可惜他一點都不稀罕,她縱然舍不得,可也不能死皮賴臉地自討沒趣。

因著這個事件,莊茶再沒聯係過靳釗言,一來二去,兩人是徹底冷戰上了,她心裏天天像揣了塊秤砣,沉甸甸一片,原本就夠不痛快了,偏偏這個殺千刀的李司霆還來攪和,真是找死不嫌早!

她眼神呆呆的,走神半天,菜上來了,這才回神,管它三七二十一,吃飽肚子再說,她就算再委屈,手術台上那人又不會心疼,她何必委屈自己,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才能回去氣死他,讓他知道,離了他,她過得別提多滋潤了。

開始吃飯,那小兩口你儂我儂地互相喂飯,莊茶被肉麻得一個勁打哆嗦,嘖嘖嘖,互相吃口水不惡心嗎?你嘴裏的飯渣渣喂到她嘴裏,她嘴裏的湯汁進了你嘴裏,咦……真惡心!

她和靳釗言在一起吃飯絕不會這麽惡心,自己沒手嗎?還得喂?

想到靳釗言,莊茶眼神裏的光又暗下去,悶頭吃飯。

原本以為這就相安無事了,哪知她剛吃了兩口,李司霆那個王八蛋又開始沒事找事了,他自顧自地拿起菜單,把服務生叫過來,點了一盤麻辣小龍蝦,白小月詫異地看著他:“怎麽點這個?你要吃嗎?”

他直白地說了句:“給莊茶吃,她喜歡吃辣的,滿桌子太清淡了。”

他這話一出,無異於平地一聲雷,把莊茶給炸蒙了,這人是活膩了?當著女朋友的麵,對她這麽關心是幾個意思?還故意說得這麽曖昧,她不過是當著他的麵往菜裏放了勺辣椒而已,他裝得這麽了解她幹嗎!不是故意給她找不痛快嗎!

果然,他話音剛落,白小月就拉下臉來,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喲,我都沒這麽了解莊茶,你倒是了解!”

白小月這麽一說,莊茶就知道她是徹底生氣了,她心裏一陣委屈,幹她什麽事,是李司霆死皮賴臉一直騷擾她,她對李司霆的反感是顯而易見的,那丫頭連這都看不出來嗎?真是情迷心竅了,連這點眼力見兒也沒有了。

一個見色忘義的丫頭!

一頭被男朋友拋棄了兩周不聞不問,一頭是和最好的閨密的翻臉,在莊茶的認知裏,大概沒有比這更淒慘的事情了,她忍了忍,沒把委屈表現在臉上,說了句:“我去下洗手間。”說完,低頭起身離開了。

到了洗手間,她怎麽忍都還是沒忍住,對著鏡子就開始嘩啦啦流眼淚,她一個人返校回來,身邊唯一的朋友還因為個流氓和她翻了臉,心心念念的男朋友狠下心和她冷戰,對她不聞不問,不管她受沒受委屈,一個人住哪裏,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她孤孤單單一個人死扛著,但終究沒有以前那麽堅強了,以前反正也知道沒人惦記,心裏沒希望,一個人再苦再累也扛下來了,但是現在,明明有了男朋友,卻還要受這樣的委屈,怎麽能不難過!

越想越覺得委屈得不行,莊茶擰開了水龍頭,一邊洗臉一邊偷偷哭,她不能讓白小月看出來,不然那個丫頭又要多想了,那丫頭現在隻是一時糊塗,並不是真的怪她,她隻有這麽一個好朋友,不能因為李司霆這個王八蛋給毀了。

哭夠了,眼睛也沒那麽紅了,她掏出紙巾擦了臉正準備往外走,一回頭,就見門口杵了個瘟神。

瘟神看著她,表情難得認真地問道:“受什麽委屈了,還哭鼻子?”

嗬,您老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老娘能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你這個天字一號的掃把星!

“關你屁事!你好好待白小月,那個丫頭心眼直,認準道就埋頭走到黑,你要是敢辜負她,我第一個不饒你!”

“那我要是注定辜負她呢?”

李司霆悠悠地看著她,眼神難得變得認真,沒那麽玩世不恭了,莊茶心中一凜,瞪大眼睛拿眼刀剜他:“你辜負不辜負她是你們倆的事,關我屁事!你要死就痛快去,別捎帶我!”

“莊茶,這件事還必須得捎帶你,沒辦法,誰讓我看上你了呢!白小月是好,但我沒法心動,隻有看見了你,我才能從身到心亢奮起來!”

他說完,莊茶整個背脊開始發涼,她最擔心的狀況終於發生了,她原以為李司霆隻是個流氓,沒事調戲調戲她,可現在一看,他神色認真得出奇,保不齊說的就是實話,要是被白小月知道了,她倆就完了。

“你個王八蛋,禍害了白小月還來這裏耍流氓!”

“我哪有耍流氓,你那次去看白小月,在廚房裏做飯的時候我就看上你了,你不知道嗎?女人在認真做飯的時候是最性感的,也是最容易讓男人動心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我,總之,我動心了!”

**個大頭鬼,老娘恨不得把你切成肉段下鍋炸了,你以為全天下人都像你似的臭不要臉嗎!老娘有了靳釗言那樣完美的男人做男朋友,你這樣的貨色也配讓老娘多看一眼嗎!

沒個自戀的資本,倒是有了實打實的不要臉的本事!

莊茶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麽也不足以解恨,她恨得咬牙切齒,眼珠子騰騰冒火,恨不得把眼前這個人手撕了衝下水道。

“啪!”

靜默的衛生間洗手池旁,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顯得格外突兀,莊茶側了臉,顧不上火辣辣的臉頰,回頭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衝過來的白小月,呆滯地回不過神:“小月……”

還沒等莊茶開口說話,白小月就滿眼含淚扭頭跑了,李司霆有些愣怔,猶豫半天還是追了出去,隻剩下莊茶一個人靠在洗手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那丫頭沒有質問她,也沒有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一廂情願地認定是她勾引了李司霆,做了第三者插他們的足,那丫頭隻聽見了門口站著的李司霆說的話,卻沒有聽見她在心裏頭無奈卻憤恨的反駁。

就算解釋,多半那個丫頭也不會原諒她的,她現在是被李司霆弄得五迷三道了,心裏全是那個流氓,就算自己解釋,也是有嘴說不清。

莊茶被這一巴掌打醒,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長這麽大還沒有被打過臉,第一次就交代給了自己最要好的閨密,難為她一直把白小月當好朋友,掏心掏肺地對她好,這個丫頭真是情薄,為了一個男人一巴掌就打斷了兩人這麽多年的情誼,她心涼如水,臉疼得哭都使不上勁了。

當天晚上,白小月就搬去隔壁住了,莊茶把她的那一份房租給了她,冷眼看著她把東西一點點收拾幹淨,離開了出租屋。

這次不同以往,不是小打小鬧,一覺醒來兩人還能和好如初,這次他們兩人是真的沒救了,白小月恨她和李司霆糾纏不清,她恨白小月辜負了她的一腔信任,兩人心裏都有了隔閡,怎麽也回不到過去了。

考前一周,準考證發了下來,可是像莊茶這種已經預留在醫院的人必須去醫院蓋公章,她不知道為什麽要弄得如此複雜,但是製度就是製度,不得不從。

她當天夜裏就買了車票往回趕,坐了一夜的車,下了車也來不及歇息,打了車直奔醫院而去。

她這麽匆忙地趕時間,一方麵是為了盡早把事情辦完,但更多的,是為了見靳釗言,這麽長時間不見他,她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子了,滿心滿眼的委屈,恨不得立刻撲進他懷裏一樁樁地哭訴。

什麽冷戰不冷戰,什麽骨氣不骨氣,要是這個時候他輕聲哄她,說小茶,別考了,你走了這麽長時間,我真的很想你!她保證立刻把準考證撕了,打死都不回去考了。

她是小說看多了才這麽矯情,靳釗言不願意她去,她大可以不去,護資又不是隻有今年可以考,就算工作了照樣能考,無非是辛苦一點,又沒有其他大礙,她何必為了這樣的小事死鑽牛角尖,到最後,苦的是自己。

到了醫院,她想也沒想就往手術室奔去,更衣室的櫃子鑰匙她一直沒交,所以很順利地換了衣服進去。

蓋公章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該找誰,也害怕找錯了人到處招人嫌棄,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找靳釗言,有他在,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他扛著,她完全不需要操心。

到了五號手術間門口,她按鈴進去,她現在有了靳釗言的特許,出入這裏也不需要請示這個請示那個了,按鈴之後巡回老師就會看情況放她進去。

進了裏頭才發現,靳釗言壓根不在,台上隻有兩個正在縫皮的助手和一個器械老師,她問了一邊正在寫巡回記錄單的老師:“老師,你知不知道靳主任去哪裏了呢?”

他隻有兩個去處,一個是病房,一個就是這裏,轉病房的話,現在早就過了時間了,還能去哪?

老師回頭看她一眼,“靳主任?他今天休息啊,不在。他忙了兩周多,人快要累癱了,今天本來還有一台手術,但院長死活不讓他來了,打發他回去休息了。”

哦,這樣啊,她倒是把這茬給忘了。

休息的話肯定在家,他那個人喜靜,最受不了吵吵鬧鬧的環境,工作的時候沒辦法,但是私下裏他絕對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隻要有空閑,就一定躲在自己的小屋裏。

這麽想著,她來不及和老師解釋什麽,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

按理說,最近受了這麽多委屈,一個人憋屈了這麽長時間,加上坐了一夜的車,她應該是疲憊不堪的,可想起來馬上就能見到心上人了,她渾身是勁,連眼角眉梢都在發光,精神得不得了。

難怪人們說有情飲水飽,心裏有了惦記的人,連累都忘了。

顛顛地打車去了靳釗言家,莊茶看著他家淺灰色的門板,抿嘴偷笑,幹脆給他個驚喜好了,不要驚動他,偷偷進去,反正她知道他家的密碼。

這麽想著,她心裏像灌了蜜似的甜,嘴角止不住上揚,舉起手指嘀嘀嘀按了密碼,門嗒的一聲打開,她躡手躡腳的,像做賊似的走進去。

客廳裏沒有人,依舊是幹幹淨淨,不染纖塵的模樣,她往廚房那頭掃了一眼,看見那個突兀地立在角落裏,和周圍低調奢華的環境格格不入的飲水機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從鞋櫃裏找出自己的專屬拖鞋換上,因為被甜蜜衝昏了頭腦,她壓根沒有看到最底層放著的一雙黑色高跟鞋,樂顛顛換了鞋就進去了。

靳釗言不喜歡看電視,更不喜歡上網,他最煩哄哄吵吵,他閑暇時間要麽沒完沒了地拚圖,要麽就看書,除非她一個勁兒騷擾他,讓他陪她玩,否則,坐上一天都不帶挪窩的。

現在他不在客廳,也不在廚房,那肯定是在樓上了,她躡手躡腳地上去,準備給他一個結結實實的驚喜。

上了樓,她沿著走廊往盡頭的休息室走去,還沒走到,就聽見裏頭傳來的隱隱的說話聲,那聲音婉轉動聽,跟牆上掛著的風鈴似的,叮叮咚咚,格外好聽。

這個聲音她熟悉,是夏朵的聲音。

她一愣,跟做賊似的哆嗦了一下,又一想,不對啊,自己可是正牌女友,要害怕也不該是她啊,這麽想著,就挺直了腰板,可也不敢做出一副捉奸的模樣,依舊小心翼翼的。

夏朵來這裏幹什麽?興許是有事吧,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家人還是世交,平常往來走動也沒什麽。

她倒不擔心,因為靳釗言明確告訴過她,他不喜歡夏朵,討厭她還來不及。

正小心翼翼地走到走廊中央,她右邊靳釗言主臥的門突然打開,緊接著,裏頭的聲音也傳出來,“釗言,讓你找個衣服怎麽這麽慢!”

莊茶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往那兒一僵,一動不敢動。

夏朵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不到一米的浴巾隻能把胸口以下和大腿以上這一片春光遮住,她雪白的胸口和筆直修長的雙腿就露在外麵,她身材本就火辣性感,這麽一穿,連莊茶這個女人看了都有點把持不住,更不用說是男人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膝蓋上青了一片,那樣曖昧的痕跡莊茶光是想想都覺得麵紅耳赤,她倒不是一口就斷定兩人有什麽,可驟然看到那片瘀青,任誰也不會舒服。

夏朵也不是個鎮不住場麵的主,見莊茶傻呆呆地立在走廊上,心裏早有了主意,不過還沒開口說話,就從衣帽間傳來了靳釗言的聲音。

“讓你洗澡前就準備好你偏不,非得我伺候你!”

靳釗言手裏拎著一件粉色的女士睡衣出來,拐出來後,就看見了臥室門口的夏朵和站在走廊中間的莊茶,一時間愣住,手上的睡衣早已經滑下去了也不知道。

他瘦了,臉頰像是被削了一圈似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眼底有些暗青,應該是最近沒有睡好落下的,好在眼神依舊銳利清明,沒有半點萎靡。

他身上穿了白色的棉質襯衫,下頭一條煙灰色的休閑褲,人瘦了,更襯得身形筆直修長,像根青竹似的,挺拔地立在那兒。

看看她,多沒出息,大早上地看見男朋友和前女友共處一室,一個裹了條浴巾,一個替裹浴巾的取睡衣,這樣曖昧的幾乎板上釘釘的場景,她第一反應不是發火,也不是震驚,竟然是擔心他,擔心他怎麽幾周不見,就瘦成這樣。

她還笑話白小月見色忘義,有了男朋友就不管不顧地誤會她這個實打實的閨密,不承想,她連白小月都不如,好歹不管是不是事實,白小月是上來就給了她一巴掌,她呢,看見了這般場景,根本不敢動打夏朵的念頭,滿腦子想著恨不得長雙翅膀,趕緊離開這裏。

她本是靳釗言正兒八經承認的女朋友,現在一看,格格不入的反倒是她,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那麽融洽,靳釗言是什麽人?遇見了不喜歡的人是連好臉色都不給的人,他才不會顧及什麽情麵,討厭就是討厭,恨不得寫在臉上。

他口口聲聲說討厭夏朵,卻允許她在他臥室裏的浴室洗澡,還貼心地幫夏朵取睡衣,她尚且不去思考那女士睡衣是哪裏來的,夏朵常備在這裏的,還是他替她買的,她無暇顧及,她隻是想著,他那麽有潔癖的人,連她進去他臥室都要心裏咯噔一下,他是怎麽如此自然地讓夏朵進去洗澡的呢?

莊茶腦子裏亂哄哄的,無數的念頭湧出來,可不知道該先捋哪一個,她在那頭一個人受委屈的時候,靳釗言在幹嗎?是和夏朵在一起嗎?不管是一起工作還是閑暇時間一起聊天吃飯,無論哪樣,都像刀子割在她心口似的,血肉模糊地疼。

虧她一個人想他想得連骨氣尊嚴都不要了,給他打電話想要和解,她還以為他隻是不願意立刻原諒她,要晾著她,要冷戰,要等她想明白了再回去找他。

卻不承想,他壓根沒有時間陪她冷戰,她孤身一人,沒了他的照顧,又和最好的朋友翻了臉,腹背受敵間,他卻和前女友又糾纏到了一起。

按理說,她是正主,遇到了這種情況應該理直氣壯地給夏朵一個耳光的,罵她乘虛而入,可是,她不敢,她打心眼兒裏不敢,若論小三兒,她才是插足的那一個,夏朵對靳釗言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既然是之前交往過的,又是初戀,靳釗言對她也不可能沒有感情,這麽一來,她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多餘的人,哪還有資格撒潑?

剛和靳釗言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有過這個顧慮,夏朵比她優秀太多,無論說起哪個方麵,她都比不上夏朵,加上夏朵還是靳釗言的初戀,這麽比下來,她更是沒了一點自信。

可她仗著兩人沒確定關係之前他對她點點滴滴的好,認定自己可以勝過夏朵,畢竟自己讓這個涼薄冷漠的人懂得了如何照顧人,如何體貼人,因為這份安全感,她不管不顧地和他在一起,什麽身份地位都放下了,隻求好好和他在一起。

但是交往後,靳釗言給她的安全感卻是越來越少了,他太忙,抽不出時間陪她,她掛著女朋友的名號,其實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遠不及夏朵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她也鬧了幾次小脾氣,畢竟心態不一樣了,肯定奢求得也更多了。

他無暇分神,被她逼急了,就熬幾個夜擠出點時間陪她,每每看到他下了夜班,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日還不能休息,頂著滿是血絲的眼睛陪著她吃飯逛街約會,她就心疼不已。

他從不抱怨,她卻舍不得,之後就不再強求了,碰上了就膩歪一會兒,碰不上,就打個電話問一問,明明就在一個手術室,卻弄得連異地戀都不如。

她知道,這樣一天天見不著麵遲早要出事,異地戀為什麽總是不長久,還不是因為聚少離多,委屈難過了沒有另一半來頂著,光是隔著電話噓寒問暖,起不到實質性作用,這樣的戀愛談起來太累。

她也怕這種情況出現,所以從來報喜不報憂,反正受的委屈已經過去了,她總不能讓他把為難她的人都揍個遍,他那麽忙,她也舍不得天天拿自己的瑣事叨擾他,一來二去,兩人相處起來處處是和和美美的,竟然沒有一點埋怨和吵鬧。

莊茶知道,這隻是表象,她心裏有多少委屈一點點累積著她心裏最清楚,返校這個事情讓兩人吵起來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積攢了那麽多委屈,不過是拿著這個由頭和他撒氣而已,他沒有看出她的心思,隻當她性子倔,不可理喻,一放手,就是大半個月不管她。

她一個人冷了大半個月,零零碎碎受了不少委屈,又失了唯一一個好朋友,這下真的成了孤苦伶仃一個人了,她才悔悟,和靳釗言這點小別扭算什麽,總歸是她舍不得,她低個頭就好了,以後不管心裏多不滿意,也得挺直腰板好好和他處,不能自暴自棄了。

哪知……哪知成了這副模樣。

她倒是心軟了回頭找他,他卻是不稀罕了,回頭找了和他最登對的前女友。

出現這種情況一點也不意外,她隻是個實習生,雖說得了他的令,能去五號手術間實習,可畢竟是最近才有的消息,正兒八經進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平時她也在其他手術間,根本照顧不到他,她就算想對他好,也找不到機會。

但夏朵不一樣,兩人工作時間基本一致,也經常一起工作,一起查房,能相處的時間太多太多,就像夏朵懂得給他滴眼藥水,而她就隻能一臉茫然呆傻地看著一樣,光看著,無能為力。

走廊上三個人站著,各懷心思,沒人率先開口打破這壓死人的沉默,莊茶心裏冷了又冷,滾燙的心髒像是掉進了冰窟窿裏,從頭涼到腳,她囁嚅半天,清清嗓子開口:“那個……我……”

一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說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故意的,想要給他一個驚喜,但在他們看來,她怕是懷揣著見不得光的心思來捉奸的。說是來請靳釗言蓋公章的?這是公事,幹嗎到人家家裏來辦,公私不分,這像什麽話?

囁嚅半天,她更難堪了,眼底噙了淚,磕磕巴巴地說:“對不起,我……我出去。”

多丟人啊!幹巴巴地衝到人家麵前來自取其辱,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身後的人似乎要追她,被夏朵攔住了,她心裏一涼,想著,也好,攔住了好歹不會讓他看見她如此狼狽。

換鞋逃也似地離開了靳釗言家,莊茶抬眼看著外頭的太陽,竟然生出了一股恍如隔世的蒼涼感,她打了車回醫院,找楊老師問了上哪裏蓋章,一個人指一個人,排了半天長龍到了跟前隻被甩個白眼扔一句:“不歸這裏管。”就打發了她。

隻不過朱砂一印,哢嗒一聲的事,她兜兜轉轉了大半個醫院依舊弄不下來,她站在門診大廳中央,就這麽傻不拉幾嘩嘩地掉眼淚。

她還特別硬骨頭地想著,離開了靳釗言她一樣活得自在不用求人,可惜不過一上午而已,她就覺得,她離了他,真是寸步難行。

開始時不覺得,等恍然發現時,才後知後覺,她對他的依賴已經是根深蒂固,不可拔除了。

“你一個人傻站著幹什麽呢?不是說去考試了嗎?考哪門子試,比哭功?”

她正一個人悲天憫人,哭得肝腸寸斷,身後就有不知好歹打趣的聲音,莊茶就是再多的淚也憋回去了,她一扭頭,惱羞成怒地吼:“韓晟韜,你他媽的怎麽就陰魂不散!”

“死了才有陰魂,我活得好好的,散什麽散!倒是你,哭得跟奔喪似的!”

莊茶不準備理他,抬腿就要走,一邁步,韓晟韜扯住了她的胳膊,她掛著兩汪淚瞪他:“又幹嗎!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一天天拉拉扯扯的!”

她眼睛被眼淚泡得清涼,水汪汪一片,襯著白皙的臉頰,看得韓晟韜心頭突突地跳,他見了多少女人了,從來沒有這種反應,他心裏有了計較,清了清嗓子,乖乖地鬆了手:“好,我好好和你說話,你也好好回答。我問你,你回來幹嗎來了?”

“關你屁事!”

見他鬆手,莊茶撒丫子就往前跑,韓晟韜氣得牙癢癢,追著她跑,氣急敗壞地罵:“你這個東西,是誰先說要好好說話的!”

最後,莊茶還是在門診樓外的綠化帶被韓晟韜生擒了,她舉手投降,拿手裏蓋章的單子做白旗,“大爺,韓大爺,你贏了!”

她原以為這人是跟她鬧著玩的,沒想到他還真撒丫子跟她跑了一路,腦子有病!

“說,你回來有什麽事?”

韓晟韜抓著她的領子,莊茶不敢動,生怕他一用勁把她扯得走了光,隻能縮縮脖子,又回一句:“關你屁事!”

“你!你媽就是這麽教育你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動不動就爆粗口!”

莊茶原本還想說你媽就是教育你一天天調戲小姑娘的嗎,但聽了他後半句,忽然想起靳釗言總是一臉寵溺地說她,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樣怎麽樣,話聽著像是教育,可明明是寵慣著她。

她心底又泛了潮,沒了陪他玩的興致,隨口敷衍道:“回來蓋個章,完了還要走。”

這也是個頭疼事,現在人家該下班都下班了吧,她隻能下午來,平白無故又浪費了一天時間,等回去學校,少說也得明天了,真是鬧心。

“蓋什麽章?”韓晟韜把她手裏的單子搶過來看,不過掃了一眼就看她,嘖嘖出聲:“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不就是蓋個章嗎,還哭鼻子,看你那點出息,紙糊的老虎,不中用!罵我的時候嘴挺溜的,一到辦正事就蔫了。走,我帶你去蓋,屁大點兒事。”

要說韓晟韜真是韓晟韜,不愧是韓少爺,直接領她去了行政樓,繞繞彎彎地進了一間辦公室,推門進去,也不管有別人在,在人家抽屜裏一通翻,找到個紅章後在印泥上壓了壓,哢嗒給她蓋上了,完了把章扔回去,拉著她出門。

“就這麽簡單?”莊茶呆若木雞,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不然呢?我還得先行個大禮不成,你以為我像你,走哪兒都被人嫌棄,在這裏,我可是大爺,除了殺人放火,我幹什麽都沒人敢攔著。”

平時要是聽見他這麽說,莊茶一定會鄙視他,一個靠爹吃軟飯的廢物,不過換作今天,她倒是得感謝他,要不是這個大爺,她還不知道得跑多少彎路。

人要知恩圖報,莊茶得有良心,於是把單子收了,抬頭衝韓大爺道:“我請你吃飯吧,算我感謝你。”

“嗯,去新開的北岸,他家新進了鬆露,特別大個兒,一口吞下去肯定夠爽!”

這個孫子,北岸是什麽地方,是他這種大爺燒錢的地方,她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父母打錢的窮人,拿什麽請得起他!

“好了,逗你玩的,吃西餐多不自在,咱們去吃大排檔。”說著,韓晟韜抬手摟她的肩膀

“把你的爪子拿開,大中午哪兒來的大排檔!醫院後頭的蘭州拉麵,吃不吃由你。”

“好吧,拉麵就拉麵,我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