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護法,大事不好了!”
黑刀幫前堂大廳外,一道人影急急而來,尚未跑進廳內,焦急中夾雜著恐懼的聲音就傳入了堂中。
大廳之中,厲天行本來安坐如山,他此前聽手下之人連番傳來的都是好消息,王延遲遲未現身,高人鳳暗中出手拆台,眼見再過一時三刻今晚的危機就要過去,難道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厲天行霍然起身,喝道:“慌什麽慌!是否王延現身了?”
厲天行還心存一絲僥幸,以為王延即便現身,然而其勢已頹,又有高人鳳暗中與之鬥法,這一局到底誰輸誰贏還不一定,然而那報信之人進入廳內後,就是雙腳一軟跪倒在地後,喘息道:“王延出現了,而且...而且...”
眼見這人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厲天行急道:“而且什麽?!”
報信之人終於一口氣喘勻,連聲道:“王延殺了幫主,少當家和左右護法,現在正帶著人朝著咱們黑刀幫殺來,我們黑刀幫完了。”
說完這番話,報信之人仿佛被抽空全身氣力,頹然的跪在地上,而厲天行更是如遭五雷轟頂一般,木然的呆立原地,嘴中喃喃道:“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王延竟如此肆無忌憚,狠辣如斯。”
話音未落,厲天行就聽到外間傳來一陣嘈雜聲,緊跟著,一聲大喝如同催命符一般在厲天行耳邊響起。
“取厲天行首級者,賞黃金千兩!”
是王延的聲音!
厲天行猛地回過神來,他目光穿過廳堂,就見數十米外一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一手持劍,一手高舉一個首級,口中連聲大喝,繼而無數黑影從外間湧入,朝著前堂便是一路殺來,短短時間,慘叫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刀光劍影之間,仿佛整個夜空都被染成了血色。
到了這一步,厲天行終於明白王延白日間在雲雅樓為何不取他性命,根本不是因為忌憚,又或者是想等待黑水賊和冷月宗的反應,王延暫時留下他性命,之後再放出‘明日正午前取齊香山的性命,三日內拿下歸雲樓’那番話,隻是為了麻痹他,麻痹冷月宗。
這是王延走的第一步,之後王延在未敢醉大肆延攬,做出一番很快就要對歸雲樓下手的架勢,以至於入夜之後歸雲樓被數百強人惡匪團團圍住,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慶雲街,都在關注慶雲街的局勢變化,誰也不曾想到,王延卻是通過鼠王掌握了吳天量的行蹤,然後膽大包天的孤身出鎮,以一人之力將吳天量一行盡數斬殺。
吳天量一死,黑刀幫就失去了支柱,厲天行孤身一人根本沒可能支撐大局,王延則借勢鼓動那些強人惡匪攻入黑刀幫,這是要將黑刀幫一舉連根拔起。
而黑刀幫一旦徹底覆滅,厲天行再身死,黑水賊在天馬集的其他堂口和產業便如無根浮萍,王延想要收拾簡直易如反掌,隻怕不到天明,甚至不用王延親自出手,甘秀梅就會將黑水賊在天馬集的勢力清掃一空,如此一來,黑水賊花費數年心血在天馬集置辦的產業和打下的根基統統付之一炬。
想明白這些,厲天行口中發出淒厲的嘶吼,道:“王延,你好毒辣的心思,先血洗我明康鎮分堂,如今又要將我黑水宗在天馬集的勢力連根拔起,我厲天行縱死也決不讓你得逞!”
話音未落,厲天行從堂上取過他的九齒大環刀,便是足下一點朝著王延縱身掠去,他方一現身,無數人的眼中瞬間放出紅光,貪婪的看著他,繼而四麵八方皆有人朝他殺來。
隻是厲天行終究是蘊胎期高手,縱然實力不如陳文遠,卻非普通江湖中人可以輕辱的,隻見他手中九齒大環刀如若潑風一般**開,刀光變幻之間,血水四濺而出,每一次刀鋒起落都會帶走一條人命,他這等大開大合的刀法路數在如今這等混戰中倒是盡顯威勢。
將近一盞茶的功夫,已經仿若血人的厲天行不知殺翻了多少人,終於近到王延馬前十餘米處,他已然是強弩之末,但他依舊提起手中九齒大環刀指著王延道:“王延,受死!”
“聒噪!”
王延安坐馬上不動,那臉帶半張鐵麵的蘊胎期高手卻是一聲暴喝,繼而搶身而出朝著厲天行就是殺去,緊跟著,林天養也帶著手下三人從另一方向朝著厲天行圍了過去,唯獨李酒紅沒動,這家夥懶懶的回過頭看向王延,道:“你小子此番事搞這麽大,楊元非得發瘋不可,到時候傲劍山莊弟子的身份可不一定保得住你,至於寒月劍君的事情多半是你小子胡謅的吧,你就不怕最後被楊元追殺至死,搞得刪號重練?”
“怕。”
王延淡淡一笑,他不是很明白李酒紅的意思,也不會追問,不過他的確會怕,可那又如何?從陳文遠血屠了山下村,他又血洗了明康鎮分堂開始,他和黑水賊就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之前在雲雅樓時,他告訴厲天行‘這世上除開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以外,自是沒有化不開的恩怨’,這話並非虛言,可山下村一百四十多條人命,李墨身隕,白茉莉成了廢人,小豆子和令狐婉遠走,而第五韻則永遠離開,這一切在王延心間造成的傷痕對於他這個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人來說,又何異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故而王延固然害怕,但他依舊會去做,到最後,仇恨混同著野心,再夾雜著利益的引誘與時勢使然,便成了現在的局麵,黑刀幫覆滅已成定局,他和黑水賊的仇怨將會越來越深,或許到最後非得一方倒下方才能徹底了結。
如此心念從王延心中緩緩流過,不過該說的話,該有的偽裝他還得繼續,就見他對著李酒紅笑道:“不過相比起後患帶來的害怕,我更喜歡即將到手的黃金,你懂得。”
李酒紅聽著這話嘿嘿一笑,一副了然於心的模樣,王延也不再和他多說什麽,將目光投向了厲天行,在林天養四人和那名蘊胎期高手的前後夾擊下,厲天行漸漸不支,最終,那名蘊胎期高手一掌打在厲天行的心門上,林天養趁勢從後擰斷了厲天行的脖子。
看著厲天行倒伏在地,再無一絲生息,王延知道大局已定,他悄然將一直握在掌心的回春符收了起來,此前劫殺吳天量時,一番惡戰之下他最終是動用了無相無我劍方才將之斬殺,盡管王延事後調息了一番方才回來,可在此之前王延也不知局勢將如何衍變,故而他一直握著回春符以備突然發生的變故。
不過大局雖定,但王延此前喊出了一千兩賞金,故而看著厲天行的屍身,那臉帶半邊鐵麵的蘊胎期高手和林天養四人都沒有退讓的意思,畢竟這些人都是過慣了刀頭舔血的日子,一千兩黃金自是不會輕易相讓。
隻是這對於王延來說,僅僅是支根末節罷了,就見他一擺手道:“兩位不用相爭,此番王延能成事,多靠諸位,事後必有重酬,現在把厲天行的身子扛起隨我來吧。”
說罷,王延也不管兩人反應,抬眼看了一眼燃起火光的黑刀幫,在數百殺紅了眼,一心隻想撈好處的亡命徒圍攻下,這天馬集的三大勢力之一終歸是徹底覆滅,今夜之後,天馬集的局勢就將徹底改變,不過這一切已與王延無關。
“是時候結束了。”
王延喃喃輕語,繼而他再不管此間之事,撥轉馬頭就朝慶雲街而去,李酒紅見此目光微動,連忙追上前,道:“我還以為你會再在此地殺上一番,狠狠的收割一批經驗,怎麽?轉性了,還是當真在意自己的名聲了?”
“沒空。”
王延淡淡一笑,又道:“比起我幫雲間派拿回歸雲樓所能得到的,這些許經驗算的了什麽?再說,你以為這裏的人都是傻子不成,我要翻臉動手,他們第一時間非得聯合起來先把弄死我不可。”
李酒紅咂咂嘴,道:“也是,不過你當真有辦法壓下橫水城那邊拿回歸雲樓?”
“看情況吧。”
王延話沒說死,李酒紅見此目光微動,道:“此番我也沒幫什麽忙,殺厲天行我也沒動手,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瞎摻合了,你之前給的定金我自然是笑納,後麵的錢就算了,不過這黑刀幫的首尾由我來了結如何?”
王延曉得李酒紅的意思,這家夥是想留下來黑吃黑收割一批經驗,搶下黑刀幫的遺產,更重要的是拿到黑刀幫的門派令。
在邊荒五州想建立一個宗門絕不容易,上至頂尖大派,下到鏢局這類的九流小派,都需要得到天元聖島的認可頒下門派令方可,而就王延所知,玩家想建立一個宗門的途徑並不多,覆滅一個宗門得到其門派令便是其中途徑之一。
王延對門派令毫無興趣,這玩意兒對他根本無用,而且他現在也的確沒有太多時間,李酒紅想就此散夥王延也樂得如此,不過看在夏河的麵子上,王延道:“我自是沒意見,不過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太多,一旦我和雲間派以及冷月宗談妥,他們第一時間便會收拾殘局,所以你還是留點心。”
聽到這話,李酒紅一拍手,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可能大發善心,前腳利用完這些人,後腳就將他們賣給雲間派和橫水城用來殺雞儆猴,夠毒,夠狠!隻是我就喜歡你小子這毒辣的手段。
不過還是謝了,就這樣罷,山高水長咱們江湖再見咯。”
說著,李酒紅一擺手,便帶著手下人朝著火光中的黑刀幫而去,林天養見此目光閃動了一番,但最終還是命手下弟兄扛起了厲天行屍身尾隨王延而去,那蘊胎期高手則是沒太多想法,第一時間跟在了王延馬後,一行人便這般漸漸遠離了黑刀幫向著慶雲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