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斬!一劍兩斷的腰斬!

盡管很多人都聽說過這樣的手段,但真正眼見如此酷烈的一劍,許多涉世不深的雲間派弟子一時間愣在原地,更有甚者忍不住心內翻騰竟是嘔吐起來,就連那幾名組成劍陣的內門弟子也是不由身形微滯。

王延同樣也沒想到這一劍會有如此效果,這本是他在決死之下劍出偏鋒的一招,卻不曾想閻王劍的鋒刃如此銳利,削肉斷骨直若切豆腐一般輕易,隻是王延來不及多想,他腳下一震,趁勢穩住身形,繼而喉間一甜,涓涓血水便是自嘴角流出,何思秀那一擊已是傷到了他腑髒。

隻是王延沒有更多時間回複,場中殺機猶在,故而就見他左手輕抖,一枚回春符從衣袖中滑落至掌心,王延隨即就將內力注入其中,隻是不等回春符的效力化開,鈴鐺之聲又至。

何思秀能成為雲間派外門長老,自是見慣了大場麵,縱然秦衛明猝然間被王延詭譎的一劍腰斬,但這女人不過稍有驚詫,隨即便是再度出手,不給王延多一丁點的回複時間。

聽著身後的響動,王延雙腳一錯身形原地一個轉圜,與此同時,他手中的落沙朝著回落的閻王劍劍身上一拍,隻聽‘叮’的一聲輕響,閻王劍那展開的四尺長短的半截劍身當即**開,緊跟著,劍鋒便隨著王延身形轉圜之勢朝著四周一掃而開。

刺啦...

銀光四散之間,橫掃而出的閻王劍鋒幾乎是瞬間便撞上了從後襲來的紅綾,何思秀見此手腕一抖,那紅綾登時如同活過來一般,就見兩根紅綾當空交互盤纏,瞬間便如盤蛇一般橫在空中。

這紅綾本是由極其柔韌的遊龍絲織成,普通利器難以將之割裂,而此時兩根紅綾緊緊纏在一起韌性更增,別說利器就是普通名劍都難以將之一切兩斷,但下一瞬,隻見閻王劍劍鋒橫掃之下,這交纏合一的兩根紅綾便如劣質絲布般順著閻王劍的劍鋒迅速裂開,不過眨眼,這橫空的盤蛇便是被削成了兩段。

“你手中究竟是何劍?”

何思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遊龍綾會被一劍斷開,眼中現出十成的驚色,似乎這一劍的效果對她來說遠超過之前秦衛明被腰斬的那一劍。

王延自不會回答她,隨著兩根紅綾前端的鈴鐺落地之聲入耳,王延心中稍定,曉得這擾人的手段終於是暫去,他當即腳下一停,手中落沙順勢再在閻王劍劍身上一拍,就見那露出的四尺長短的劍鋒當即自中一折,王延隨即左手持住劍柄,迎著劍刃啟動機關,這四尺劍鋒當即就如入海回巢的長蛟一般順著蛟首張開的大口鑽了進去。

這閻王劍鋒銳無雙,凡物難擋,隻可惜王延修為終究太低,他能臨機用出此劍的一二分詭譎,但想要真正運使此劍卻是力有未逮,故而兩劍建功後,他便是收起此劍,畢竟此劍質性特殊,稍有不慎便是可能傷及自身的。

待收起閻王劍,王延隻覺自己左肩上傳來些微麻癢之感,卻是回春符已然開始生效,此符雖無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之能,但亦是貨真價實的療傷聖物,不過這短短功夫,王延肩頭上的傷勢已是止住,被削開的筋肉之間已不再滲血,血肉之上更是隱隱有了結痂之勢,而除開療傷的功效外,此符還可持續的恢複內力,效力足可長達一炷香之久。

傷勢暫止,何思秀的音嘯之術又被破去,王延麵對的局麵登時大為好轉,繼而就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寒光,足下連點之間,整個人竟是騰身而起,隨即其淩空借力換氣,腳下幾步虛踏,身形便是一躍縱上了鬆香閣的二樓。

此前有秦衛明的正麵糾纏,又有何思秀的襲擾,王延自是沒機會施展提縱之術,如今秦衛明已死,何思秀的紅綾斷成兩截,剩餘的雲間派弟子又有幾人會提縱之術?又有幾人當真敢飛身攔截?

如此一來,王延便等若從雲間派的包圍中跳了出來,被一眾弟子護持在門邊的魏合川萬萬沒想到局勢會衍變如此,隻見他眼中現出急色,大吼道:“切莫讓這王延走脫!”

話音未落,憑借提縱術大可以橫空而走的王延卻是飛身從二樓的窗戶躍進了鬆香閣內,眼見王延並未潰圍,魏合川連忙對著身旁人,道:“快,給我衝上去圍住他!”

聽著魏合川的話,他身旁那些雲間派弟子稍作遲疑便是欲往樓上而去,但就在這時,外間的何思秀朝著門內急急而來,同時口中大喝道:“小公子當心!”

不待何思秀搶進門內,魏合川隻聽頭上傳出哢擦之聲,他不由抬頭望去,就見頭上頂板洞出一個豁大的窟窿,一道劍光隨之映入他眼中。

“王少俠手下留情!”

一直立在外間無所有動的甘秀梅終於動了,眼見王延破開二樓地板,飛身而下直取魏合川,甘秀梅第一時間出聲相勸。

甘秀梅的勸解似乎起了作用,隻見那劍光微一轉圜,以魏合川為中心四散而開,不過眨眼功夫,護持在魏合川身邊的幾名雲間派弟子皆是眉心飆濺出血花,待得這些人一一軟倒在地,王延飄身落在了魏合川身後,落沙冰冷的劍鋒架在了魏合川的脖子上,而此時何思秀將將及至鬆香閣門前。

“王延,若你還想活著離開,趕緊放了小公子!”

何思秀厲聲嗬斥,然而王延隻是冷冷一笑,隨即左手劍指電射而出,一連在魏合川身上點了數下,魏合川整個人當即僵住一動不動。

待製住了魏合川,王延將目光投向了朝著這邊而來的甘秀梅,冷冷道:“甘長老,我隻問你一句,這場殺局你當真提前一點都不知道?”

“若老身提前知道絲毫消息,此生受心魔糾纏,永無凝聚真元之日。”

甘秀梅回答的斬釘截鐵,而且話說得極重,要知練武之人對心魔一向都是諱莫如深,而想要進階抱元期,非但要修為足夠,更關鍵的就是要過心魔關,甘秀梅這番話等若是以心魔立誓,這在江湖中已算是最重的誓言。

“我信你。”

王延點點頭,隨即又道:“不過我是隨你進城並一路來此,如今局勢不明,還勞煩甘長老送我出城,至於這魏合川等到了安全之處再作計較,如何?”

“休想!”

何思秀怎肯讓王延脫身,而且還擄走小公子,隻是她話音剛落,眼前卻是一花,竟是甘秀梅腳下一動激射到她跟前,繼而二話不說,雙掌一抬,掌影翻飛之間便是一掌打在了何思秀的胸膛上。

噗...

何思秀根本沒想到甘秀梅會突然動手,猝然中招後,整個人便如破布口袋一般朝後飛出,倒飛出五六米後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甘秀梅你竟敢對同門下此重手?”

何思秀一臉怨毒的看著甘秀梅,甘秀梅卻是冷冷道:“正是念及同門,老身方才未有取你性命,隻是你與秦衛明攛掇小公子欲暗害王少俠,等老身護送王少俠出城確保了小公子安全後,自會親自麵見掌門,道明一切原委,你看到時候門規可會饒你?”

說完,甘秀梅一甩衣袖,朝著外間的一眾雲間派弟子道:“都給我讓開!”

甘秀梅威勢頗重,話音一落,外間的雲間派弟子紛紛朝兩側讓開,露出了一條道直通巷口,見此,甘秀梅朝著王延一擺手,道:“王少俠,請。”

王延點了點頭,隨即提起魏合川便往外間而去,有甘秀梅在一旁他也是安心不少,隻是不曾想他剛走出沒幾步,魏向南這丫頭跑過來,道:“大哥哥,向南相信此間事定有誤會,絕非我阿爹的意思,我想若是我也跟大哥哥一起走,或許大哥哥更安全一些的。”

聽著這話,王延哈哈一笑,他也不矯情,笑道:“那敢情好,魏橫山一子一女皆在我手,我看還有誰人敢用陰私手段。”

言罷,王延便是伴著笑聲揚長而去,場中近百雲間派弟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延離去,很快,王延和甘秀梅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回依巷口。

......

“山老,果如你所料,這王延當真破局而出啊。”

鬆香閣前的一場風波已然過去,雲間派弟子盡皆離去,何思秀已不知去了何處,回依巷複歸平靜,而此時,鬆香閣不遠處的一個小巷中,兩道身影於陰影中現出行藏,當中一人是名披發無眉的中年男子,而另一人卻是名身形高大的老者。

聽著中年人的話,那老者搖搖頭道:“這王延能先殺陳文遠,再在天馬集鬧出那般動靜,自是非凡人物,也隻有魏合川這稚兒奪嫡心切才會聽信楊元的鬼話,妄圖靠著秦衛明和何思秀以及一幹低階弟子拿下王延,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老者說到這,輕歎一聲道:“橫山也是,如今他年歲漸長,行事卻越發優柔寡斷,其實此番事無論是殺了王延換回四鎮之地,又或直接了當拒絕楊元,都並非錯誤的決定,隻可惜他偏偏首鼠兩端,一邊想拿回四鎮之地,一邊又害怕得罪傲劍山莊以免招惹宗門覆滅的大禍,到最後他跑去閉關,任由魏合川這稚兒胡鬧,實在是...”

老者沒有再說下去,但語氣中包含的失望卻是誰都能聽出來,那中年聽到此話,不由道:“山老不必如此,掌門也終究是為了門派,畢竟傲劍山莊依舊是龐然大物,我雲間派萬萬招惹不起,而楊元又拿出四鎮之地換王延的人頭,這等引誘下,掌門一番權衡裝作避事不知也算是一種手段。”

老者冷哼了一聲,不過卻沒反駁,那中年人又道:“隻是不曾想這王延如斯聰明,膽氣也是夠足,竟還能相信甘秀梅,如此一來,楊元派來的那些人隻怕很難找到出手的機會。”

“楊元這等人何其陰險狡詐,魏合川那稚兒自命不凡,還敢與虎謀皮,殊不知他已成了楊元的一枚棋子,說不得楊元會讓人故意殺了他,以挑撥王延和我們雲間派的關係。”

老者冷冷一笑,他似乎對魏合川感官頗惡,不曾想那中年點點頭附和道:“魏合川不過是生了副好皮囊,但內裏和魏淳風實則一樣,都是草包透頂,我們雲間派的未來絕不能交於這二人手上。

“嗯。”

老者對中年人此番話表示讚同,但隨即又道:“不過現在還不能讓這稚兒死了,你去吧,暗中看住王延,若是楊元的人敢動手一個不留。”

“那何思秀那邊?”

“她與秦衛明既然對王延動了手,無論王延死不死,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包括那幾個內門弟子也一樣。”

老者說完這番話,悄然退入了陰影之中,而那披發中年則是戴上一頂鬥笠,循著王延之前離開的方向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