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在江家門口等了一會,才看見江言之不情不願的走出來,然後江慎之的身影深深淺淺的映入她的眼簾。她不禁有些好奇這個曾經被稱作少年天才操盤手的江大少,視線就冷不丁多瞧了幾眼。

江言之正擺手,回頭就瞧見了鍾情的視線落在自己哥哥身上,臉當場就一黑。

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橫豎把江慎之全部擋在自己的身體後,挑眉用危險的眼神警告著鍾情,千萬不要打什麽歪主意。

隻是江慎之撥開他,今天的臉色好像紅潤了些許,看上去精神不錯。他視線交接,便和鍾情對上,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鍾情見狀,有些意外,也趕緊微微一笑,回以禮貌。

“走了走了。”江言之實在看不下去,又幼稚的擋住了江慎之的視線,大步朝著鍾情過去。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語氣很欠揍:“還愣著幹什麽,走啊。再看,不屬於你的東西始終不會屬於你!”

“幼稚嗎?”鍾情哭笑不得,這一大早的真想把他的頭按進泳池裏。

她翻了一個白眼,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就預備上車。

江言之越過她的腳步,一屁股就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會開車吧!”

言下之意很明白。

“當然。”鍾情款款一笑,接過車鑰匙坐下:“你都敢坐,我有什麽不敢開的。”她插入鑰匙,打了火,然後一腳油門就直接出去了,嚇得江言之整個人往座位裏一慫,差點爆粗口。

當看見鍾情眼角藏著的淺淺笑容時,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故意的。

麻溜的就一本正經的坐好,一副誰怕誰的表情。

要翻車的話,大不了一起翻。

從江城到江蘇的路程有些遠,雖然都有著一個江字,卻足足的隔了好幾百公裏。鍾情剛上大學那會就已經拿了駕駛證,一路上車技也還算可以,到江蘇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她把車停在了預定的酒店門口,想先回去看看姥姥。

鍾情是在江蘇出生的,隻是十歲那年跟著父母親一起遷居去了江城,留下姥姥姥爺在江蘇這邊守著那一片茶園。她每年也會回來幾次,所以周圍的路還算比較熟悉。

一路上睡的跟豬似的江言之,一到江蘇就成了活蹦亂跳的野猴子,半點倦意都沒有。他拿著車鑰匙,一溜煙人就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

鍾情也沒有管,轉身自己攔車先回家。

夜裏,回家的小路有些暗。

她的家現在是老城區,政府目前正在規劃整改,大抵再過不久這一片的老城區就要被徹底的從人們的視線中抹除。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原先和熱鬧的夜晚如今也變得清冷了許多。

她一路回去,偶然遇到一兩個認出她來的鄰裏,相互打了個招呼又各自散去。

出發時,她便告訴了姥姥要回來的事情。

雖然夜已經深了,但姥姥還是站在家門口,翹首以盼著。

“姥姥。”遠遠的,鍾情就認出了那道消瘦的身形,奔跑著過去就串進了老人家的懷裏。

鍾姥姥的老伴兒前幾年走了,她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在這裏成婚生子慢慢變老。對於很多老人來說,這一片老城區留給他們的不僅僅是懷念。

鍾情提過幾次要將姥姥接去江城,隻是都被拒絕了。

老人家,總盼個落葉歸根。

“讓姥姥看看,我們家寶貝,哎呀長胖了。”鍾姥姥年紀大了,不知幾時起腳步還有些蹣跚。花白的頭發掩不住她眼中的星光,拉著鍾情的手就進屋:“快進來。姥姥特意給你包了你最愛的豬肉包子,還熱著呢。”

鍾情的眼眶有些酸,一口熱包子下肚,才感受到了這久違的幸福。

晚上她沒有回酒店,而是留了下來想多陪陪姥姥。

談話間才知道父親昨天回來過,然後帶了幾個人去了茶園,說是已經把茶園賣了。這件事情,鍾情之前聽父親說過,原先以為是他一時氣話,沒有想到父親真的會這麽做。

茶園是她母親一輩子的心血,她答應過一定會好好經營。

可是現在……

一大早她就起來準備了早餐,然後給父親打了電話,想詢問茶園的事情。隻是鍾路餘的語氣聽上去迷迷糊糊,好像是一夜醉酒還沒有睡醒。對於茶園的去向,他也隻字未提。

因為上午還有很多事情,所以吃過早餐後鍾情就和姥姥打了招呼,徑自去酒店和江言之匯合。

出乎意料的是江二少今天竟然起了個早,簡單吃了早餐拿著車鑰匙就說要去附近收購的幾個茶園看看。一本正經兢兢業業的樣子,頗有幾分接班人的樣子。

江蘇的氣侯一年四季分明,春暖冬寒,所以這裏是茶葉種植最好的地帶。也因為這個原因,江蘇整個省份的綠植覆蓋率每年都領先全國。對於茶農來說,一年之計在於冬。冬天的養護會直接影響春茶的上市。

此刻,江言之就很認真的正在聽報告。

鍾情的視線掃了一眼,這是一家種植麵基很廣泛的茶園,在江蘇這個地帶來說可以說是巨頭。正值初春時分,可是茶樹的情況看上去,卻並不太良好。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夾住一顆新梢的芽尖,微微用力采劜一株最嫩的芽尖,放入口中嚐了嚐,眉頭就微微一皺。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片茶園上一次深耕是在什麽時候?”

“什麽?”負責人被問的微微愣了一下神,好像沒有聽懂。片刻又好像理解了一些深耕這句話的意思,這才回答:“應該是去年入冬的時候吧。”

頓了頓,負責人又自顧自說道:“茶園這幾年的效益都不好,尤其是我們江蘇這一代,年產量是全國最高,可是銷售額卻是全國倒數。現在的市場不好,采茶這個工作有苦又累風吹日曬的,待遇也一般,所以想要招到懂行的也比較難。尤其是茶葉加工工人,更是稀缺資源。所以,這深耕的活嘛,做的人就更少了。”

來的時候,鍾情對這家茶園做過一些簡單的網絡調查。

這幾年的茶葉市場的確不太好,但也不像他說的那麽誇張。企業本身不看好這個市場,更不舍得花錢辦事,所以才導致了這家茶園最終走向衰敗。

“那怎麽不請附近的村民來幫忙?”她視線望去,已近三月底,正是采茶的最好時節。再過些日子,這些芽尖都會變老,到時候再采,就基本沒有什麽市場價值了。

負責人咳了咳,表情有點難堪:“鍾助理你不知道,就我們附近這些村民都是見錢眼開的主。那一個臨時工人一天的支出最低也要一百五十塊一個人。你看這麽大一片茶園,光人工費一天我們就得支出天價!這要是一個月下來,我們公司肯定承擔不起啊。要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賣了,是吧?”

鍾情覺得,這些都是企業的借口。

她回頭,視線沉穩冷靜的看向江言之,認真嚴謹的說道:“江總,這件事情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