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反噬

愛情更能承受的是生離和死別,而不是猜疑和欺騙。

——《愛的氣候》安德烈.莫洛亞

刀子已經捅破了皮肉,血從胸口衣衫中染出,巨龍安奈米克的意識還在梁小夏腦中發出徹骨疼痛的嘶吼,反倒襯得她胸口沒想得那麽疼。

梁小夏緊閉著眼,手上又重了兩分,準備加重最後一把力氣,帶著安奈米克死亡。

“你幹什麽!”

一個陰沉的,憤怒的,不可置信又充滿焦躁的吼聲在梁小夏心中響起,鏡月突然出現在她身前,臉上的表情極為恐怖,眉頭深深皺著,暗藍色的眼睛裏幾乎凝固成黑色石英,嘴唇在咆哮後還張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卻死命咬在一起,似乎充滿恨意,他全身都在不停地抖,衣服下的緊繃肌肉隨時處在爆發的邊緣。

這表情,她從沒見過,怎麽連皺眉都這麽好看呢?

看到鏡月出現,梁小夏一愣,心中又是一喜。

真好,死前還能再見到他一眼,她早就做好了永別的準備,沒想到老天待她不薄。

梁小夏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惜太晚了,她一雙大眼睛睜得的溜圓,貪戀地看著鏡月的臉,任由自己已經快變成蜥蜴的金色的雙眼完全映上他英俊的影子,然後開心的,大大地給了鏡月一個笑臉。

明明痛得那麽厲害,明明都忍不住了,淚幹在臉上,殘存的意識像暴風雪中的一堆篝火,隨時可能熄滅。卻笑得依然美麗,開心得如同她在春風中舞蹈般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看不出一丁點她正承受著痛苦的端倪。

她的笑容可愛又甜美,嘴角邊有一個小酒窩,眼中的光亮得驚人,這樣燦爛的笑。鏡月從沒見過,像一朵羞澀的花,含苞了許久,一瞬間綻放醞釀許多年的美麗。

——可這笑容。讓他難受得想哭。

“再見啦,鏡月。”

梁小夏聽見自己嘴唇張合,發出甜蜜輕快的聲音。眼皮還小俏皮的樣子眨了眨。

她終究沒將自己想明白的感情說出口,她不想自己的感情困擾鏡月,讓他煩惱讓他為難,她殺了不該殺的人,她也死了。希望鏡月以後也別怪罪她,希望她的靈魂能夠穿過地獄,重回普卡提亞,回到西晶那棵參天的大樹中。

手中握著的刀刃已經刺到了自然之心,體內的紅色電流劈裏啪啦地順著刀尖竄上她的指尖。帶給她疼痛與酥麻的感覺,巨龍安奈米克的聲音仍然在大腦中回響。可她已經完全屏蔽掉了。

既然痛苦,為什麽又要笑?幹什麽一副輕鬆的要去旅行的樣子,裝給誰看!

這個小騙子!他早就知道,這個小精靈最狡詐,最會騙人!

“給我把匕首放下!”

鏡月隨著梁小夏從高空墜下,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將她抱緊,另一隻手握住梁小夏抓住匕首的手腕,硬生生向外拽,他手上用的力量太大,在一聲脆響後,直接捏碎了她的手腕。

他看梁小夏還不死心,想用另一隻完好的手自殺,更憤怒地抓住匕首鋒銳的刃端,手指用勁將匕首抓碎了,用力一把扔了出去。

她就這麽想死嗎!

“轟隆——”

兩個人高高落下,砸在地上,鏡月抱住梁小夏,將他自己墊在身下,也不去看他懷中小精靈的臉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梁小夏雙手被高高按在頭頂上,嘴唇慘白慘白的,身體撐了這麽久,又被狠狠一摔,已經到極限了。

她感覺到,自己意識的小舟終於要被安奈米克的風暴之海吞沒了。

鏡月眼看著他麵前近在咫尺的小臉,那雙他曾經熟悉的眼在消失,在變得冰冷無情,純真可愛與靈動美麗的光一點點湮滅掉,隻剩下金色之間,細而狹長的黑色,無情地看著他。

“紮——然因——(你是誰?)”

低沉嘶啞,完全不屬於精靈的聲音從梁小夏的嘴唇中吐出,威嚴而強大,像狂風吹過山穀發出的呼嘯,他感覺到,梁小夏掙紮的力量猛然增大很多,一個手甚至壓不住。

心冷到穀底的鏡月騎在“安奈米克”胡亂踢騰的腿上,雙手按住她的手臂上,額頭緊緊貼住梁小夏的額頭,任由她在自己的背上拍打摳挖,抓出一條條傷痕。

一個更加旺盛凝結的靈魂,一個更加強大的身體!比他現在占有的強太多了!

鏡月的意識也對安奈米克敞開開放,安奈米克在第一個身體內還未穩定下來,又對著鏡月的意識發動衝鋒,想要如法炮製,像消滅梁小夏一樣再次消滅對方。

鏡月的意識也順著兩人相抵的額頭進入梁小夏的體內,看到在星星點點的靈魂包裹中,她那一團小小的,陷入深度沉睡的金銀相間的光芒,急忙用自己的意識包裹住她,保護她不再受安奈米克的傷害。

到這時候,鏡月才鬆了口氣,轉過頭對付正在得意地攻擊自己的安奈米克,一直被壓抑的怒火也終於克製不住,全數對著傷害她的龍而去。

他舍不得看她難過,不想讓她受傷,一直小心翼翼的陪著她,護著她,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讓她遭受這麽難過的傷痛,安奈米克必須付出代價!

他的理智,警醒,優雅的涵養與睿智的言辭,全被安奈米克撩起的怒火給燒沒了,鏡月喉嚨裏低低地滾動著奇異的音節,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陰沉滾動的雷聲。

安奈米克的意識堂而皇之地進駐入鏡月的身體,遭到柔弱卻頑強的抵抗後,很順利地占領了他意識的高地,隻將鏡月原本的意識困在極小的角落中,等著他最終疲憊、絕望,自動放棄抵抗。

然後。他發現自己被騙了。

他的第二個對手,比第一個對手強大太多。一開始的示弱隻是引誘自己上鉤的誘餌,等他全數將自己的意識抽離開梁小夏的身體,進入這個耀精靈的軀體後,他才發現,對方的意識。根本就和他不相上下,甚至比他還強大!

他的靈魂,像一片永無盡頭的夜空,黑暗沉謐。廣闊得看不到邊際,隻有意識的星光在上麵點點閃爍,暗藏未知凶險。安奈米克看著這些分散的意識之光。根本不知道該向哪個進攻,全數而上,卻又包不住。

可鏡月完全不想給安奈米克選擇的機會,意識的星光從靈魂中劃出,在他身體中翻滾著。像一片片鋼刀,將安奈米克濃密粘稠的意識一刀一刀切下來,分化分解,最終消失。

“伏德恩——科恩——杜瓦——安奈米克!(你竟敢欺騙我!)”

安奈米克大聲吼著,想去抓住鏡月的意識。再次包圍住他,消滅他。卻總是被鏡月的意識輕巧躲開,左邊一擊,右邊一擊,一點點蠶食,一點點縮小。

鏡月嗤笑著,冷冷的笑容下是依舊熊熊燃燒的怒火,意識之刃的攻擊陡然加快,不停削下安奈米克的意識,吞噬融合,化為己用。

安奈米克也越來越驚恐。麵前的耀精靈,意識強大程度已經不下於一般的神祇了,至少,他的意識就比自己知道的那個人類神祇還要高出好幾份。

這麽出眾特別的人,他為什麽從沒有聽說過?為什麽從沒有見過?

他到底是什麽人!

巨龍安奈米克的不敗的自信受到打擊,靜下來沒有急著反擊,開始在鏡月的身體中遊竄,想尋找些線索,發現他的弱點。

然後,安奈米克還真的找到了,不可思議地喊出了聲:

“然因——米爾瓦——奧克荷!(你是精靈長老!)”

削掉安奈米克一部分意識的鏡月也能聽得懂他的話了,他極快地說了一聲“不是”,不多解釋,也不願再與安奈米克耗下去,深深吸一口氣,發動最後的攻擊。

剝削安奈米克意識的光刃都飄走了,凝聚在一起,化成一輪巨大的,占滿整個靈魂天空的滿月,清亮的光從中照下,將安奈米克從頭照耀到腳。

這些光亮得刺眼,燙得驚人,明明是白而溫和的冷光,卻如同高溫焚化爐,蟄在安奈米克的意識上,不停蒸發他,融化他。

安奈米克害怕了,他被眾神聯手打敗的時候,都沒有如此絕望過。

靈魂沒有了可以再吸收,可意識是他留在世界的憑證,他曾經偉大的唯一證明,意識沒有了,記憶沒有了,安奈米克也就不再是曾經的龍神,隻不過成了個沒有思維的木偶。他的肉體可以隨意被取用驅使,他的意誌無法再傳遞給普卡提亞大陸的眾生,他也再享受不到被奴役的生物匍匐在他腳下恭敬與畏懼的問候。

意識的毀滅,代表真正的死亡。

困在鏡月身體裏的安奈米克無論逃到哪裏,都會被這能夠淨化一切的光逮住,他瘋狂的反擊,不停向著鏡月的意識發動一波又一波衝擊攻勢,卻都還沒到他意識麵前,就會被刺疼得連連後退,膽小得又一次逃跑。

安奈米克隱約期盼,鏡月能夠和那個他第一次占據的小精靈再接觸一下。隻要一下,隻要一瞬間,他就能再次逃回那個女精靈的身體,獲得重生與自由!

抵不過這個來曆古怪的男精靈,難道他還不能跑嗎?

安奈米克的想法被鏡月獲知後,更加憤怒,一瞬間暴漲的光芒徹底斷絕了他最後的希望,將安奈米克殘存的意識全化光了。

“紮然——!(不!)”

憤怒的吼聲餘韻不散,意識卻已經徹底被毀滅掉了。

鏡月從梁小夏身上滾落下來,躺在她身邊的硬土地上,冰冷的身體已經被汗水濕透了。他清了清腦子裏充滿的殘暴殺戮記憶,提取對自己有用的知識,並入自己大腦中的知識庫,將那些無用也無意義的徹底粉碎,不再理會。

他站起來,檢查了一遍梁小夏身上的傷口,看到她胸口被染透的衣衫,眼神暗了暗。沒再說什麽,將她摟在自己懷裏。一隻手搭在梁小夏的肩膀上,輕輕順著一個方向撫摸著,另一隻手抓住她的小手,緊緊不鬆開。

接下來做的,隻是要等待他的小精靈恢複。慢慢醒來。

對於等待,鏡月一向很有耐心。

……

梁小夏感覺自己挺木的,整個身體都是木頭,不聽使喚。在痛覺再一次降臨後,她又一次意識到,這次還是命大沒死成。

她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在死亡邊緣打過幾個滾。膽子也愈加壯大,能將生死看得淡然了。

隻不過胸口和手腕上的傷痛,都讓她很難受,右手怎麽斷了?

梁小夏捂著斷掉的手腕,疼得呲牙咧嘴。運用體內殘存一點點可憐的綠色霧氣滋養手腕,從地上坐起來,第一眼看到坐在高高的龍腳上,從上向下看著她的鏡月。

她躺著的不遠地方生著一大團溫暖的火焰,照得兩個人的影子都很長。鏡月總是很冷的臉,在黑暗中柔和跳動的火光下。也變得溫暖起來。

他握著一把奇怪的三角形鑲滿白色寶石的小口琴,雙手手指細細捧著湊在嘴邊,悠揚愉悅的曲調從中飄出,看到梁小夏,淡然無表情的嘴角輕輕一抿。

梁小夏臉上一紅,將視線從鏡月臉上移開,看著安奈米克的臉上,一對巨大的眼珠委屈地盯著她看,尷尬地問:

“時俟已經進入了安奈米克的身體,它為什麽一動不動?”

樂曲聲停下了。

鏡月有點不高興。

這個小東西說自殺就自殺,自己救了她也不感謝,現在醒來後,居然完全無視他,先關心一把弓的死活!它占的還是安奈米克的身體,那頭該死的龍,就這麽值得她付出嗎?

“想要與龐大的身體匹配,它隻有指頭大的寶石靈魂還需要一個過程。”

梁小夏輕輕打了個哆嗦,鏡月的聲音沒變化,依然是不冷不熱沒感情的勁兒。可她怎麽就覺得鏡月好像生氣了呢?

鏡月從龍腳上一躍而下,正落在梁小夏麵前,看著她滿是血汙的臉,又有些心疼了。

梁小夏看著站在火堆前,令她感覺到由衷熟悉與親近的鏡月,隻覺得怎麽看都看不夠。他的身材很高,不瘦,眉眼都俊朗而成熟,五官棱角分明,卻不過分剛硬,主要是氣質夠強,充滿了理性沉穩之感。

在他的身上,似乎總是有無形的如月光般靜謐的光輝披蓋,令人不自主地尊敬他,仰望他。梁小夏看著他深藍色的瞳孔,像夜色下的海,深淵中的潭,火光中的藍寶石,吸引她的靈魂靠近。梁小夏心跳輕輕漏了一拍,有點甜,有點疼。

這麽優秀的精靈,難怪有那麽多女精靈喜歡他。難怪琉卡即使瘋了,還對他念念不忘,癡心一片。

她已經遲到了,後麵的情感隻能留給她自己消化磨滅。

梁小夏低下頭,壓下心中那點酸澀,不停催動智慧之腦,任由理性驅策自己,不讓鏡月聽見她的小秘密。

“鏡月,你怎麽會找到我的?”

梁小夏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到看鏡月輕微變了一下的臉。

然後,她最怕麵對的耀精靈伸出手,握住她的半張臉,強迫她看著自己,雙眼對視。綠眼睛對上藍眼睛,梁小夏隻覺得理智又崩了,看著他眼睛上柔和浮動的光芒,感受著他手心摩擦在臉頰上的觸感,臉頰上的紅暈不爭氣地一點點擴大。

“因為你的身體裏,流著我的血。”

鏡月笑著說。

梁小夏感覺自己被電打了一下,自然之心中的血突突地流,甜絲絲地,還有一點疼。為什麽他說出的話,總是能正中她心髒,明明是很正經的語氣,很嚴肅的陳述,卻由著她控製不住胡思亂想。

然後,梁小夏疼得蹲了下去,手死死捂著胸口,臉上又哭又笑的表情憋得很鬱悶。

心跳得太厲害,把胸口的傷口掙破了,金色的血再次染上已經幹涸凝固的衣襟,將胸口的暗金色重新渲染成明亮的顏色,真真的疼死了。

“唔——”

梁小夏咬著嘴唇,抬頭看了一眼鏡月。以為能從他眼中找到報複後的小得意,卻意外看到了他眼中同時劃過的緊張。

“我們先離開吧。這裏不適合療傷。”

梁小夏想撐著站起來,又被鏡月一手按下去。鏡月撿起寶石碎裂的弓,雙手手搭在安奈米克的屍體上,一眨眼,光芒閃爍。龐大的巨龍身體消失了。

然後,他輕柔地打橫抱將梁小夏抱起來,避開她胸口與手腕處的傷口,與她一起離開罪惡熔爐。回到了遺棄之地。

…….

斯特洛爾握著個空酒瓶,重新回到高塔下,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每日必有的巨大響動,極為興奮地將手裏的酒瓶對著屹立在高塔大門外,快成了一座石像的天龍丟了出去。

“碰——”

酒瓶被天龍看也不看伸出的拳頭砸個粉碎。騎士微笑著轉過頭,望著蜥蜴人長滿鱗片的大腦袋上兩個眼睛咕嚕咕嚕不停賊轉的樣子,問:

“斯特洛爾。你很高興嗎?“

“當然了。汙濁的封印被聖潔的血液沾染而破壞,魔君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鬧騰起來導致因加穆尼天地倒轉,我還是挺開心的——魔君沒了,封印解了,禁斷之門也失效了。終於能離開這個連酒和女人都沒有的鬼地方了!幾十萬年了。我快憋死了。“

“你不繼續做惡魔研究了?“天龍問。

“我艸,還做個屁啊。幾十萬年了,夠我將這群惡魔身上的汗毛有多少都研究清楚了。好不容易逮著個稍微有點意思,能喝點酒還能聊兩句的,偏偏是你你看中的人。此時不走,還等啥時候?“

“那麽,這些罪大惡極的家夥跑出去危害世界,你也不在乎?“

“還有九獄魔王呢,哦,隻剩八個了,反正輪不到我操心。哦!老子我終於自由了!“

蜥蜴人開心的罵了一句,搶在天龍前麵推開大門,然後又收斂了臉上的神色,很小心地回頭看天龍,看著他依然笑容溫暖的樣子,聲音低低的問:

“嘿,你真的不擔心嗎?你的小精靈可能死得連根指甲都沒留下哦——“

“她還沒有死,不過又一次逃走了。“

天龍很篤定地回答,一步一步順著螺旋樓梯向下走。

斯特洛爾雖然是壽命悠久的曆史學家,活過非常多的歲月,出生得卻比他晚。蜥蜴人不知道罪惡熔爐裏關著什麽,他卻是知道的——曾經那場曠世大戰,他還參與過。

這個曾經關押著巨龍安奈米克的地方,曾經封印著他的主人西西弗斯的地方,他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卻一點都不陌生,在西西弗斯傳給他的記憶中,他清楚的知道這個陪伴主人度過悠長歲月的地方每一個石頭的模樣。

直到他終於找到了那個破封儀式,找到了能夠無私地給主人做出奉獻的女人,將她與主人相似的靈魂獻給馬格努斯,才將西西弗斯從罪惡熔爐裏拯救出來,任由馬格努斯在時間的磨礪中,將可憐女人的靈魂磨成了點點粉末。

西西弗斯——野心與征戰同盟的另一個成員。隻不過他和安奈米克的野心不同,安奈米克隻想著統治世界,奴役一切除了龍族和亞龍人之外的種族。西西弗斯則是想要通過死亡讓所有生物認識到世界真實的一麵。

斯特洛爾知道天龍是了解些內幕的,卻從不開口去問這個近在咫尺的半好友。所有牽扯到他那個神經病主人的事情,天龍都會變得極為虔誠與固執,不講任何情麵。

而蜥蜴人之所以能夠有悠長的壽命,不僅是因為他們本身身體原因,還因為他們極為惜命的特質與總是敏感的能夠察覺到危險的性格。

“所以,你是怎麽知道她還沒死的?“

斯特洛爾摸了摸脖子,轉問另一個不太敏感的問題。

“你的新助手,那個叫約爾的惡魔,是夏爾的仆人——他還沒死,不是嗎?“

斯特洛爾也想起來了,惡魔仆從的主仆契約與別的主仆契約不同,因為惡魔種族眾人皆知的狡詐特性,與他們簽訂的主仆契約是無法解除的,那個小精靈若真的死了,約爾也會瞬間化成灰,第一個知道消息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螺旋樓梯的盡頭。

天龍站在空****的,隻剩下黑土一片的地下大廳,蹲在廣袤地下世界中唯一的火光前,看著仍未熄滅的篝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