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閑適
硝煙與烈火不能讓一個戰士膽怯,風暴與嚴寒不能讓一個勇士後退,強大的敵人更不能讓一個英雄倒下,可隻是一杯溫暖熱手的茶,一頓可口簡單的飯菜,一抹默契動人的微笑,他們就繳械了,投降了,無條件地捧上自己被打開的心,甘願被俘。
梁小夏醒來的時候,鏡月還在身邊,沒有空空的留給位置給她發呆,而是靜靜的,閉著眼睛靠著他,這個認知讓她感覺很美好。
她盯著鏡月稀疏的長睫毛看了一小會兒,伸出還能動的手摸了摸他額前黑色的碎發,手指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按了一下,高興地眯著眼睛傻笑,然後又縮回被窩裏,蹭著鏡月的胸口不想起床。
既然他和琉卡沒有相愛,那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吧?是有機會的吧?
仔細回想,鏡月半夜清醒時的故事還有不少疑點,比如鏡月為什麽讓琉卡殺死而不躲避,鏡月所受的月灼之刑,和琉卡的月灼之刑到底是為什麽,他也沒說。梁小夏不相信,僅是因為一個預言,因為鏡月的死亡,耀精靈就能全體人間蒸發,他們到底是為什麽消失,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而鏡月不說,她是不會開口詢問的。鏡月有顧慮,梁小夏不想逼得太緊,將鏡月給嚇跑了。
“醒了?”
鏡月的聲音在腦袋頂響起,梁小夏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她長耳朵折著,調勻呼吸,放鬆身體,假裝自己還在睡。
“日有升落,月有盈虧。萬物都有其生息規律。小夏爾,你冥想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個小時了…”
鏡月看梁小夏裝死。揉了揉她的腦袋,扳起梁小夏的臉,盯著小精靈閉合的不停眨動的睫毛仔細觀察。
再躺下去,對小精靈的身體不好,他得配藥。還得重新包紮傷口,這兩件事都不能再耽誤了。
梁小夏的睫毛眨得更厲害了,想睜開眼說“我早就醒了”又有點沒麵子,隻能寧死不屈。
“起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夾住她下顎的手抽走,梁小夏感覺到**一冷,再睜眼。房間裏又空了。
鏡月正趕在梁小夏梳洗好的時間進來,分秒不差。梁小夏摸著手指上還未幹的水珠,看著眼前的精靈端著滿滿一托盤早餐進房,體貼地放在桌上,還替她墊好了餐巾。擺好餐具,感覺自己像是在五星級大酒店享受送餐服務。
“能用左手吃飯嗎?”
鏡月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眼裏略有諧謔,笑意盈盈地盯著她看。頗有一副如果她搖頭就準備親自喂食的架勢。
梁小夏拚命搖頭,她不想再被當寶寶看了。左手抓起勺子,舀起一勺蔬菜湯。喝在嘴裏,又眯了眯眼,味道真好。
鏡月看著她吃得快樂的樣子,感覺小夏爾真是容易滿足的小精靈,一碗湯就能讓她發自心底的微笑,真難理解。
她吃東西的樣子,使鏡月也很疑惑,蔬菜湯他嚐過,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味道還被他刻意放得很淡,勉強能稱得上可以入口,連美味都算不上,她是不是味覺也受傷了?
想到這裏,鏡月盯著梁小夏嘴唇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他想將小精靈的嘴掰開檢查一下。
“真是好喝的湯,麵包也好吃~~”
梁小夏又拿起一塊裹著一層厚厚藍莓果醬的麵包,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咽了咽口水。連吃將近兩周的青蘋果果腹,還不能管飽地偷偷吃,她現在吃什麽都覺得無比美味。
鏡月直看著梁小夏吃完一份早餐還不夠的樣子,發現他對小精靈的食量需要做修正估算,離開了一會兒,又端了一盤樣式不同的點心回來。
一個大大的銀色橢圓盤,擺滿了圓的方的小餅幹,幾塊綴著水果的蛋糕,兩塊餡餅,一小盅配著吃的幹果仁碎屑,一小盅楓糖醬,一小盅新鮮的鳶尾葡萄,擺在她左手邊的,還有一杯滋味適中的果汁…
梁小夏抬頭看鏡月,真想問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做過服務員或侍從之類的職業。
鏡月沒空理會梁小夏的心情,他一點點拆開小精靈的自己給自己手腕上塗抹的傷藥,靈魂在永生不滅的軀殼中顫抖——骨折得手臂都腫起來了,她隻是單純地在手腕皮膚上糊一層不知哪裏來的亂七八糟的藥膏,厚厚黏黏地塗了一層,粘在繃帶上,對傷口沒半點益處。
她以為自己的皮膚會將藥都自動搬進身體嗎?
還有,什麽樣的用藥水平,才能讓她將如尼吊苔、月光花的種子、梭羅魚鱗、幽暗王冠(某種蘑菇類植物)搭配在一起使用?
她不知道這幾種材料都有催眠效果嗎?
聞著從小精靈胸口同樣散發出的極為細微的同種藥味,鏡月很慶幸,梁小夏今早還能自然醒來,而不是一覺睡到直接死亡。也不知道小家夥的藥劑學是誰教的,能將聰明的小精靈毀到這個程度。
以後,堅決,堅決不能讓她再用自己配製的任何東西。
“謝謝你,鏡月,我吃飽了。”梁小夏吃得肚子溜圓,放下喝空的杯子,擦了擦嘴,一抬頭,就看到鏡月陰測測地盯著她胸口,眼角**的樣子。
呃…是嫌她胸小嗎,為什麽那眼神讓她感覺很冷?
梁小夏低頭去看自己的胸脯,挺大的啊。比上一輩子大了兩個號呢,雖然還沒到波濤洶湧的境界,可也算是很凹凸有致了,難道他喜歡大得能憋死人的那種?
然後,兩個人齊齊鬧了個大紅臉。
鏡月硬忍著漲紅的臉,手下動作穩穩的幫梁小夏接骨,梁小夏抬著頭,耳朵根發燒,仿佛很有興致地開始研究房頂上的裂紋與裝飾。
“好了,”
鏡月放下給她重新治療過的手腕。又遞給她一瓶味道古怪的藥劑,盯著梁小夏喝完後。目光又落回了她的胸口,兩頰間淡淡的紅色還未完全消退,又重新爬上來。
“你自己上藥,還是我給你上?放心,不會留疤。”
梁小夏耳朵抖了抖。她從麵前這家夥平靜無波的語調中聽出非常突出的強顫音。
“我自己上…自己上…不勞您大駕…“
拿過藥的梁小夏帶倒座椅,落荒而逃,急忙鑽入浴室用冷水衝臉。
鏡月扶起椅子,摸了摸自己燒紅的耳朵。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活的精靈了。他試著笑了一下,肌肉僵硬**顫抖,失敗後又開始收拾杯盤。卻未發現他其實一直是在淺笑著的。
等梁小夏慢吞吞地上完藥,恢複平靜,從浴室出來後,再次亮瞎了眼。
天啊,月食了吧?鏡月在幹什麽!
鏡月膝蓋前。一個折疊打開的架子上,幾個小盒子分門別類地擺賣了各種晶晶亮的小東西,都是衣服上的寶石扣子,珠子,裝飾的徽章和緞帶。
他認真的將幾顆小寶石縫上一件衣服的前襟。手指一劃,剪掉多餘的線頭。又在小盒子中挑挑揀揀,拿出一顆白色磨光的寶石扣子,重新縫上去,手上的動作熟練得不知道做了幾回。
然後,這個令梁小夏匪夷所思的耀精靈開始掏出銘文筆,在那件漂亮幹淨的銀白色金邊的領口和袖口繪製銘文陣,神色認真得令她都不好意思打斷他。
他坐在窗邊,輕側著頭,一手捉著筆,手底下的動作又穩又快,水清色的銘文從筆尖流出,墜在立起的硬領上,繞過兩顆找不出瑕疵,幾乎一模一樣的紫水晶扣子,連入衣服後麵的兜帽上。
那些寶石扣子,衣擺線上的小珍珠,該不會都是他自己磨的吧?
梁小夏終於知道,鏡月那些好看的衣服都是哪裏來的了。
她感覺自己腳底下生了根,直愣愣地看著他在陽光中靜止而精致的麵容,看著他手上明顯那款漂亮的女式耀精靈盛裝,莫名地感覺很安靜,很滿足。
所謂愛情,就是突然發現,他一直站在你身後,就是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他的存在,然後,再也沒法將他趕出自己的世界,再也沒法將這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出去。
鏡月收起筆,翻過衣服的背麵,給梁小夏展示這件外袍後麵繁複得驚豔的金色銘文,展示過後,手指點了點,銘文全部隱匿,又恢複它簡單大氣的樣子。
梁小夏鼓起腮幫子笑得歡樂,她突然發現鏡月也不是萬能的。看得出,他想要將這件衣服做得低調些,不引人注目些——可任誰看都不會忽略衣服上鑲滿細碎鑽石的腰帶和全貓眼石白耀石拚成的領邊藤蔓,除非他是瞎子。
也許,耀精靈天生就不知道什麽叫做低調。
梁小夏在對方即使不吭氣也表現得很期待的眼神中,接過他遞給梁小夏的衣服,解開扣子穿在身上。
鏡月感覺自己的心在狂跳不止,靜止在體內的的血不停翻湧叫囂,熱得無法呼吸。小精靈解開的外袍下,隻有一件薄薄的暗紫色棉睡裙,擋不住她曲線玲瓏的胸部,寬大的領口下,繃帶之下,一片綿軟的雪白,在睡裙下頂起兩個可愛的小突起。然後是平坦的小腹,被裙擺裹著勾勒出簡單線條的長腿,在三角之下回攏,延伸到細細的腳踝。
最後露出的,還有兩隻白嫩的,光光踩在粗地毯上的腳,指頭凍得略微發粉,半透明的微微縮著扣在地上。
他慶幸,小夏爾聽不到此刻他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