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歸路
思想是塊泥土，隨著時日的變遷它被揉捏成不同的形狀。
——《西線無戰事》雷馬德
傷疤下的爛肉到底是怎樣的，除了傷者沒人能說清，過往的糾葛是怎樣的，除了受害人和當事人自己外，也不會有人了解其中內情。
北霞精靈們隻知道他們和西晶的關係一直淡漠而冷漠，卻並不明白其中緣由，英格瑪也不可能自爆往事來博得民眾的同情與憐憫，她有屬於女王的驕傲。
英格瑪女王因為往事不待見她，不代表所有北霞精靈都不待見她，遺棄之主在陛下身邊做客的消息不脛而走，沒過兩天，整個北霞的精靈都知道了。
由此，梁小夏在冰雪之城度過的最後幾天非常滋潤。
恢複真正屬於耀精靈的身份與容貌，她揣著一兜貨幣，開始了冰雪之城的大采購之旅，為家鄉的親人朋友帶回去些特產，同時給整個遺棄之城儲備物資。
耀精靈……遺棄之城的城主，西晶的女王陛下是個耀精靈唉！
即使很久以前就已經聽說過這事情，北霞的精靈在親眼看見她時，還是無法很好地保持鎮定。
頂著一頭淡金長發，四隻細長的耳朵，穿著翠色鬥篷的梁小夏逛街時無論走到哪裏，都會遇到北霞精靈們克製而略帶探究的打量。
年幼的小精靈將偷偷尾隨她當成了玩耍遊戲，每當梁小夏笑容溫和地回頭去打量時，這些麵孔冷冰冰的小團團都會死死捂住嘴，耳尖泛紅。
膽大又好客的遊吟詩人則會上來與梁小夏攀談，與她一起演奏音樂，在小酒館裏喝酒聊天。
精靈們更詫異地發現，年輕的遺棄之主彈得一手好琴。和遊吟詩人的皮鼓配合得天衣無縫。
即使她的一舉一動都保持優雅矜持的貴族典範。可真是沒什麽倨傲的架子，說話也挺隨和，有問必答。
有小精靈冒昧地提出讓她教兩句上古精靈語，她不僅耐心教了，還給小家夥一顆楓樹軟糖，作為熱愛學習的獎勵。
“夏爾陛下，你覺得我們冰雪之城好看。還是你的遺棄之城好看？“
沒什麽心眼的小團團在得到糖果後，立刻以童稚聲音甩給梁小夏一個難題。
梁小夏向酒館門邊的成年精靈看了一眼，笑著摸了摸小團團的腦袋：
“我印象裏的遺棄之城，的確沒有我今天見到的冰雪之城好看，這裏的每一間冰屋，每一棟房子。都帶著你們用心血經營出的美麗，這裏的精靈也很驍勇頑強，我很喜歡這裏。”
遺棄之主居然承認自己的城市不如冰雪之城？北霞精靈聽梁小夏由衷誇讚，心中油然自豪，又不免有些小瞧梁小夏。
她也太沒有精靈的驕傲了些，哪怕是和稀泥地承認兩個都好，各有千秋，都比她現在給出的答案強。
梁小夏看了一圈精靈們的臉色。神色自若：
“至於現在的遺棄之城和冰雪之城相比。我也說不準，畢竟我已經將近十三年沒有回去看過了。”
她靜靜坐在座位上，在懷思之情過後，話鋒一轉，綠眼睛裏閃耀的是自信的光芒，整個人瞬間從溫潤的湖泊變為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不過，毫無疑問，在未來，遺棄之城將會比冰雪之城更加美麗，強大，繁華。隻有我的城市，我的子民，能帶領精靈族走向真正的榮耀複興，重現上古時代的輝煌。“
嘶——
北霞精靈都不自主吸了一口冷氣。
她口氣也太狂妄了，完全就是先給了個甜棗，轉身就給北霞精靈臉上扇了一巴掌。回過神的精靈們都因為她的話感覺到了憤怒與不平，有種被強烈鄙視的屈辱感。
“夏爾女王信心不小麽，一個連家門都出不了的精靈，也不知哪來的自信，竟妄圖和我們冰雪之城一較高下，冰雪之城當年建立的時候，你這小鬼還不知道在哪片泥地裏打滾呢。“
酒館門邊的成年精靈忍不住開口譏諷，不過也說出了北霞精靈的心聲。
梁小夏再次看了這個精靈一眼，卻沒想著反駁他：
“無紗線的梭子織出空洞，無證據的言辭辯出謬論，今天，不管我說什麽，都無法讓人徹底信服。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將一切交給你們的雙眼，自己跟隨時間的腳步，自己去驗證與判斷？”
不服氣的精靈們頓時有了宣泄口，對，他們一定要去遺棄之城看一看，看看遺棄之主是不是真的有狂傲的資本。
“你說將來，又說時間，我們怎麽知道這是不是你拖延的說辭，如果夏爾陛下你口中的未來是一千年以後，我們豈不要等一千年？沒想到堂堂遺棄之主還會耍這種賴皮的文字遊戲。“
成年精靈再次挑刺，咬緊了梁小夏的話，要將北霞精靈扇動得和梁小夏徹底對立。
梁小夏微微笑了笑，看向成年精靈，眼中森森冷意：
“當然，我很確信時間還是會證明我說的是對的，下一個十年內，你們會輸得心服口服，我們也會贏得堂堂正正。“
這是徹底下戰書了，十年內，冰雪之城和遺棄之地勢必要分個高下出來。
開口說話的成年精靈神色訕訕，知道再譏諷也沒多大意義，悄悄離開了。
酒館中的對話，也很快傳遍了北霞，聽說轉述的北霞精靈都十分不服氣，一個個卯足了勁，好鬥的精靈發誓要給西晶精靈好看，要在十年內將西晶徹底壓下去，非讓梁小夏親自道歉改口不可。
梁小夏的話，一時將北霞和西晶的關係挑撥得劍拔弩張，火星四濺，芬丹地區通向遺棄之城的路還未通，梁小夏就給遺棄之城召來了個麻煩。
英格瑪女王聽完屬下的匯報，也有些愕然。
結果是她樂見的。可她不明白。夏爾為什麽會這麽做，她看起來腦子挺正常的呀，為什麽無端端要挑起這種紛爭？
梁小夏暫時沒工夫照顧北霞精靈的情緒，她要準備離開了。
英格瑪女王答應派一支五十位北霞精靈組成的隊伍護送她回遺棄之城，實際上就是交給她一隊開路工兼銘文學員，兌現打開芬丹通道的承諾，同時要求她也兌現“禮物“。
領隊的是一位神色冷硬的中年女精靈。銀杖伊德裏爾，五階冰雪法師，北霞十二長老之一，和梁小夏打過招呼後，就不再理她了。
後麵跟著的學員們也是一臉不忿，因為梁小夏之前的言論。對她都沒有好臉色看，肚子裏都憋著一股氣，打算用行動堵得她心服口服。
倒是在路經芬丹時，和梁小夏相處過一段時間的芬丹精靈都來送行，還給她送了不少告別的程儀，各種皮草幹貨雜七雜八加起來堆了一屋子。
老熟人歐斐爾見到改頭換麵的梁小夏，倒還算坦然。
梁小夏不管怎麽隱瞞身份，幫了他是真的。替他擋了一擊受傷也是真的。實實在在的恩惠不能因為一點隱瞞就被否決掉。
歐斐爾甚至因為她的精靈身份暗暗高興了一下，精靈壽命長久。意味著他會有壽命長久的朋友，私下聊天時，梁小夏和歐斐爾也變得更隨意了一些。
“聽說你在冰雪之城，對整個北霞精靈下了戰書，揚言十年內打敗我們？“
歐斐爾惡聲惡氣，配上沒表情的臉看起來還真有點嚇人，不過也隻是看起來嚇人而已。
“是十年內帶精靈走向複興，糾正一下。“梁小夏笑意盈盈，”你信不，不信的話，跟我回遺棄之城瞧瞧，怎麽樣？“
“肯定要去，遺棄之城的出路經過芬丹，你無論如何都繞不過我這塊。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那些話對你有怨言，暗中下絆子什麽的卑鄙事情，北霞精靈不會做，我們要打敗你，就要光明正大的打敗你。“
北霞精靈的冷漠表情之下，藏著的是一顆十分豪爽的心，真正相處下來，梁小夏發現這些精靈說話完全直來直往，一點拐彎抹角的暗示都懶得做。就像歐斐爾，有時候說出來的話戳得人肝疼。
歐斐爾喝了點酒暖身，臉上掃過一絲紅暈，“你救了我的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是性命相換的友誼。“
“還是忘了吧。不然等你們北霞精靈真正被遺棄之城甩在後麵的時候，你會避著我走的，我可不想要一個見了我就不自在的朋友。不過，既然你要去訪問，把你的伴侶和你家的小不點也帶上吧，多長見識對小精靈成長有好處。“
久未開放的遺棄之地，也該注入新鮮的冷氣了。
梁小夏要的是能在風雨中巋然不動的輝煌文明，而不是脆弱得最後生態失衡的桃花源，曆史上過度封閉與保護的城市，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一出芬丹鎮，才踏出雪峽準備上山，梁小夏就看到山腰雪地上站著的兩個精靈，一穿火紅，一著暗藍，兩個精靈身邊的雪裏還蹲著一隻老虎大的花貓，背後翅膀收起，正興奮地甩著尾巴在雪地裏亂撲騰，濺得雪渣四處飛起。
身著火紅輕甲的精靈看到梁小夏，停下交流，抽出腰間佩劍，以劍背敲擊肩膀，對梁小夏點頭示意，諧謔的表情下皆是笑意。
背對梁小夏，身穿銘文暗藍長袍精靈同時轉過身，一雙暗藍雙眸在見到她時變得更加幽深，俊美冷清的臉上也一點點帶起溫和的笑容，向著她伸出右手。
梁小夏聽到身後一大片抽氣聲。
加一更，算是補之前生病落下的更...好吧，其實沒節操的七隻是想加更而已，理由隨便找的，隻求大人們多撫摸多賣萌調戲，七會更有動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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