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第五百三十四章 受挫
如果哭泣可以使傷痛痊愈,逝者複生,那悲痛就比黃金更加稀有。
——索福克勒斯
沙地上,衣物破碎,女子高聲尖叫哭泣。
梁小夏的神經被挑得一抽一抽得疼,弓上之箭瞬間從透明的無色轉為墨綠色,箭頭直指尼爾斯喉嚨。
無名指欲鬆之間,圍繞法師塔的紫色法陣再次亮起,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被一束淺淺的白光束縛捆綁,動彈不得。
“誰對誰錯,我所說的話到底是汙蔑,還是確有其事……精靈,就讓我們用事實來證明吧。“
尼爾斯站在不遠處,注視著梁小夏,又將目光轉向中央沙地上。
埃忒耳塔的光係束縛陣,頂多稱得上對梁小夏有些困擾,絕不可能將她一個十一階的傳奇弓獵手困住,她隻要稍微用點精神力射向法陣節點,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可聽到尼爾斯的話,梁小夏抬起的手臂又垂了下來,瞪大眼睛死死看著不遠處的女精靈和法師學徒。
尼爾斯用法杖杖尾頓了頓地上的法陣,看著沙地上禽獸不如的一幕,一臉蔑笑:
“平民,你今天服從我,明天,我就做主讓克羅托娶你為妻,做法師學徒高貴的妻子;如果不從。我即將你貶為奴隸,賣到最肮髒的黑沙坑去。讓更多人賤玩你的身體。”
尼爾斯所謂的服從,便是讓女精靈接受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男人玷汙這件事。
是屈辱的趴在地上生存,從此衣食無憂,還是站著迎接今後生不如死的生活……尼爾斯的威嚴的語句出口,女精靈哭泣的聲音都弱了下去,一臉淚水,混著痛苦糾結的雙眸。
這是一場不涉及一個金幣的豪賭。
以女精靈的貞潔為棋局,尼爾斯和梁小夏各自下注,賭上的分別是法師不容置疑的權威,與白精靈一族不可褻瀆的尊嚴。
賭不可捉摸的人性。
梁小夏用力咬住了牙。咬得嘴裏都出了血。
不論結果如何,尼爾斯所做出的事,安排的選擇本身,就沒想給女精靈留活路,這樣的情況,完全是狠辣地照著梁小夏臉上扇了一巴掌,為之前的事情報仇。
但她忍了,隻因她也想知道,東雪的精靈。她們的靈魂,到底是什麽樣的顏色和材質。
梁小夏死死地看著沙地上的女精靈。她臉髒兮兮的,雙眼中充滿了痛苦的不甘與被羞辱的憤怒,衣衫破爛得幾乎遮不住身體。一行行淚水無止盡地流,趴在地上,正對著梁小夏注視的目光。
快說話呀。哪怕是歇斯底裏的尖叫,用你的拳頭去抗爭。用喉嚨呐喊,你隻要不屈服。我就會救你,我會完好無損地將你救出來,我會保你平安無事……
梁小夏從未以絕對沉默而希冀的目光注視一個陌生的女精靈,而且是在這樣特殊的情況下。一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精靈,此刻代表的卻是整個白精靈族的尊嚴。
以女王的名義起誓,以耀精靈的尊嚴起誓,梁小夏一點都不想輸。
女精靈流著眼淚,也看著梁小夏,最終慢慢閉上了絕望的雙眼,將拳頭塞入嘴中狠狠咬住,連抗爭的踢打都沒有了。
細細的低泣,某一刻突然昂起的尖叫聲,聳動的男人,死魚一般一動不動的軀體…….
在女精靈閉眼的瞬間,梁小夏的心前所未有地冷,也前所未有地火辣刺痛。
之前尼爾斯的行為,隻不過是一巴掌扇在梁小夏身上,如今女精靈的舉動,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剃刀,直接切進梁小夏的神經,照著她的脊髓狠狠鑽透。
誰能告訴她,如果她所為之奮鬥的目標,她所想要保護與拯救的同胞,自己已經放棄了自救的想法,她該怎麽辦?
她為了她們所做的一切,她為之努力的一切,就這樣被一場自暴自棄的鬧劇否定了。
沒有人背叛梁小夏,可她這次切實品嚐到了被背叛的滋味,苦得她舌尖發麻,心裏也疼得發麻。
“哈哈,看看,看看…我說什麽,白精靈都是什麽?玩物,連主人的命令都不敢違抗的小寵物,脖子上拴著狗鏈,隻能產仔的牲畜。這樣的你們,又憑什麽問智慧的人類索要尊嚴?”
尼爾斯毫不壓抑自己的笑聲,胸腔震動,長袍也隨元素之力流動刮得獵獵作響。
“禽獸!惡魔!人渣!被詛咒的雜種!”
滿場寂靜下,隻有白精靈們個個臉漲得通紅,心中用各種辱罵的詞語將尼爾斯罵了一遍都不解氣,恨不得上前將他碎屍萬段,偏偏又被法陣束縛住沒法動手,眼睜睜目睹這一切發生。
“好了,克羅托,停下吧,不要讓人再看埃忒耳塔的熱鬧了,咱們還有事情沒處理。”尼爾斯笑夠了,重新肅起驕狂威嚴的神色,喝止自己的學徒。
克羅托還未到達高.潮,可尼爾斯積威極深,滿腦門汗水的法師學徒一把將女精靈推開,匆匆去拉自己的衣袍綢褲遮擋身體,對他剛剛欺侮過的女精靈毫無憐惜之心地丟在一旁。
一個不需要在乎的白精靈女子而已,尼爾斯導師讓他娶,他會娶,但是這種極為詭異的開始,使克羅托根本就不可能平等對待女精靈。
“夏爾大人,快,快救她!”
蓋麗拚盡意誌對抗法陣,隻來得及大喊一聲,整個人就被法陣反彈的精神力衝擊得暈了過去。
梁小夏也發現不對勁,胳膊肘屈起。對著虛空用力一擊,身體重新恢複動彈的能力後就向著女精靈的方向跑去。
結果還是晚了。女精靈仰躺在地,破碎衣衫上。左手握著一柄短匕深**入腹部,她側臉貼著沙地,看著梁小夏,流出最後一滴淚水,慢慢閉上了眼睛。
為什麽會這樣?
在所有人都以為女精靈已經屈服的時候,她突然的自殺完全出乎意料。
鏡月跟在梁小夏身後,默默拿出一件鬥篷,蓋在女精靈身上。
“看來,她並不希望出賣尊嚴。成為法師學徒的妻子;她也不可能等待你的拯救,得罪了沙漠上的太陽,哪怕讓他有半點不滿不高興,她的家人以後都不可能平安——唯有一死,得求平衡中的解脫。”
鏡月喟歎的尾音風中消散,手指點了點,被覆蓋的屍體就化為一團團月白色的小光點,飛入鏡月手心中消失。
“該死!該死!都是一群該死的混蛋!”
梁小夏也想明白了,正因為想明白了。所以才特別暴躁,雙眼通紅通紅,捏著弓的手指抖個不停,長裙下擺“嗤嗤”裂開。劃出一條巨大的綠色尾巴,在沙地上砸出一條長痕。
“怪——怪物啊——!”
原先抱著看戲心情旁觀的人類貴族都笑不出來了,慘叫著想要逃跑。偏偏該死的埃忒耳塔束縛陣還在運轉,每個人都急得一身汗。用力掙紮想擺脫束縛之光。
“蛇人和精靈的混種?“
尼爾斯最不慌張,微微訝異地看了一眼梁小夏。轉而又滿意笑了起來。
這種稀有的新品種,可以用來做很多實驗,說不定身上的材料剝下來還能刻好幾個高階法術卷軸。
尼爾斯還極為自信地將法杖插入沙地,解開之前的束縛陣,重新驅動法師塔的防禦陣,施展出一個混合陣法法術,光束困牢和低階驅逐。
法陣上白光紫光同時大亮,將不會法術的平民和貴族都彈了出去,剩下的戰士們則像是被泡進了粘稠的膠水中,雙腳陷入法陣中一點都抬不起來。
這一下,主要就是為了將可能被誤傷的貴族們丟出去,同時牢牢確保梁小夏不會從他的法師塔範圍內逃跑出去。
尼爾斯極為強大與自信的篤定之色,也安了法師學徒們的心思,高達五層的埃忒耳塔轟轟響動,一分鍾時間就跑出來了近千名法師學徒,將梁小夏一行團團圍住。
“尼爾斯導師,這還有個暗精靈,您停了兩年的血統逆轉實驗不正缺個暗精靈的耳朵麽!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看,那白精靈小妞也拿著根法杖,她也是法師嗎?看起來好弱啊。“
法師學徒們一臉興奮,完全沒有處在戰場上的覺悟,交頭接耳間對每個精靈評頭論足。
在他們心中,埃忒耳就是永不沉陷的神國,主宰這神國的就是他們最偉大的導師尼爾斯大法師,麵前弱小的精靈們,也不過是一群新鮮的,還未肢解的實驗材料而已。
鏡月看了一眼梁小夏:“真的不用我出手?“
“不用。“
梁小夏發出嘶嘶的聲音,分叉的舌尖舔過唇瓣,鮮紅鮮紅的眼睛看著尼爾斯,就像是在滴血一樣。
“那好吧。“
鏡月從善如流地走到一邊,空手抓出一把華麗的銀藤椅,坐下來以後祭出一把撥弦琴,指頭挑了一下琴弦:
“那我給你們助興?“
埃忒耳塔上從法師下到學徒,都有些摸不清這些精靈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有某種戰鬥時要以音樂輔助的奇怪習俗。
不過尼爾斯看到鏡月不出手,心中還是暗鬆了口氣的。
他說不準之前將愛徒燒化的火焰是怎麽冒出來的,可專注法術研究三百年的尼爾斯很明白,火焰一旦達到那種熾白色,溫度就已經高到了非常恐怖的境界,連北海之下凍得最堅實的寒冰都能燒起來。
那火一旦被人碰上了……
尼爾斯的小心肝顫了一下。
ps:感謝冬末殘葉大人、sallyann大人的打賞,今天七好累,木有小劇場,先寫這麽多吧~~~爬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