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奚大人一起回到了同羅縣,因為屍體有可能是這兒出去的。

他們從富足城出來的時候,已經正式開始替皇上查看民情,所以,他們住進了同羅縣縣衙。馬車停在衙門之前,跳下馬車,印入眼簾的是兩隻看上去有些年頭的大獅子,一塊書有衙門二字的舊老牌匾依舊懸在大門之上,隨著大門的開啟,盡然有些鬆動。大門上滿是紅漆剝落後的黃斑,像得了癩癬病。

夏芸不經意間望見門外那隻鳴冤鼓,依舊傲然地挺立在那兒,她忍不住說:“奚大人,這隻鼓與這門十分不配呀!”

奚大人明白夏芸的話中之意,他隻是笑笑,身邊的捕快接過話說:“奚大人為百姓做主,百姓感激想要善修衙門,奚大人當場拒絕,他說衙門是朝廷的,若是需要修理也應該由上麵撥款,而不是要百姓出錢。可是百姓認準了奚大人,說什麽也要送點東西。奚大人盛情難勸,隻好說,要送就送鳴冤鼓,因為那隻鼓太爛了,在前廳都聽不到它的聲音。”

楚天塵與夏芸對奚大人的印象不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百姓都認可他是一個好官,那麽他確確實實為百姓做了許多事。而且這些事他都不願意提及,可見他並非是有所欲有所求之人。

楚天塵覺得奇怪:“朝廷每年都會撥款下來用於衙門建設,奚大人沒有收到銀子嗎?”

“楚大人,您別說了!”身旁的捕快道,“那些銀子哪有我們看見的份啊!”他滿肚子委屈沒地方撒,如今朝廷來了官,自然要說說。

“有亦,別說了!”奚大人開口道,“銀子沒有下來,知府定是有他的主意,豈是你我可以枉自討論的?”

旭州知府?看樣子又是一個貪官汙吏!李皓軒滿是俠義之感,他氣憤地說:“這個知府太可惡了!居然扣留朝廷發下來的銀兩!楚大人,你可不能饒了這種貪官!”

“哎!”奚大人隻是歎息,把他們領進偏廳,吩咐人去收拾幾間房間,他則親自沏了茶給眾人喝。

茶是好茶,可是喝到嘴裏卻依舊很苦。奚大人的不容易大家都親眼看到了,不需要做作,他是一個百姓認定的好官,但卻依舊飛不起來,少了什麽?少了一個靠山!楚天塵明白這個理,他知道旭州的知府是宰相的人,宰相黨為所欲為,看來皇上叫他來私訪定有用意啊!

這個時候,有人急匆匆地跑來,是前堂的守門衙役,他單跪在地上道:“大人,有人來報案!”

“什麽人?”奚大人並不急躁。

衙役道:“是賣肉的榮二,他說他昨晚和朋友去喝酒,回來時妻子不見了。”

“哦?賣肉的榮二?”奚大人記得那是一個身體健碩的男子,“早些時候聽說他跟他家娘子吵架,說他娘子在外麵有男人,可有這麽一回事?”

“是的,大人,榮二的娘子是個美貌的女子,很多男人去那裏買肉,也是為了一睹豔容。”

“他昨晚和哪個朋友去喝酒了?”奚大人問。

“他沒說,他就說很好的朋友!全縣的人都知道榮二是一個有點瘋癲症的人,所以他的朋友很少。交往得最密切的一個朋友,是殺豬的牛七。”這個衙役對同羅縣的情況很是了解。

“你去問問榮二,昨天是不是和牛七喝酒了,喝到什麽時候,還有沒有其它人知道。如果真是和牛七喝酒,你就把牛七找來問話。”夏芸突然說,“奚大人,我覺得這個榮二和牛七都有嫌疑。”

“恩。我也是這樣覺得。”奚大人對夏芸的突然搶話並沒有意見,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及早破案,“還不快去?”

“是。大人。”那個人又匆匆地離開。

楚天塵不解地問:“奚大人為何不自己去問?”

“很容易打草驚蛇。”

“很容易打草驚蛇。”奚大人和夏芸不約而同地說。他們詫異地互望,奚大人突然大笑,“下官和夏大人的看法意見不謀而合,實在是巧啊!”

夏芸春風滿麵地說:“是啊,按理說,奚大人是夏芸的長輩,與奚大人相見,竟然有相見恨晚的錯覺!哈哈,奚大人若不嫌棄,夏芸叫聲叔叔如何?”

奚大人本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身材矮小曾惹來同寮的嘲笑。可是夏芸卻似乎從不看人外表,她注重的是這個人的才識、氣度、品德。

“是夏大人抬舉了!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奚大人很客氣地問道。

好一個奚大人,這種事也犯得著來問他嗎?楚天塵心裏雖然這樣想,卻沒有半點不樂:“夏芸有她自己的主意,隻要她自己同意就好,這種事不用問我。

奚大人笑哈哈地說:“那好吧,夏大人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奚叔叔太客氣了,叫我芸兒就好了!”夏芸認為,自己在朝中的勢氣太小,為什麽宰相可以拉朋結黨,自己為什麽不能建立自己的勢力圈子呢?宰相的人大多數是小人,遇到好事,一窩蜂似地追;若是身邊的朋友有什麽難事,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哼,這種人,她才不希罕!自己要交,就得交像奚大人這樣,處處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他們聊著家常,談著閑話,喝喝茶,並不急著處理案件。表麵上不急,心裏卻在盤算著,凶手是會是誰呢?

***

前堂的榮二見衙役過問話後把他一個人丟在那兒,心裏竟有些慌了:“衙差大哥,奚大人什麽時候出來呀?我還要等著開肉鋪,做生意呢。”

“你家娘子不見了,你還有心思開店鋪,我說,你家娘子不是你給弄沒了吧?”守在前堂的衙差是接到上麵的命令,守住這個榮二的,在升堂之前,不能讓他離開。

榮二尷尬地說:“怎麽會呢!我愛我家娘子都來不急,怎麽會把她弄沒了呢!”

“不是你,那你家娘子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呢?真是奇怪。難道是你家娘子見你太窩囊,跟別人跑了?”衙差說著話,注意他臉上的表情。奚大人說過,任何人臉上的表情,可以顯示出他的內心。

果然,聽到有人罵自己窩囊的榮二,臉漲得通紅,怒罵道:“誰窩囊?要是沒有我,她早就被賣到窯子裏當了婊子!臭女人,還不知足!我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難道你家娘子真是被你親手殺了?”衙差小聲地問。

榮二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他怒吼道:“奚大人如果還不出來,我就回去了!那個賤人愛去哪裏去哪裏,跟老子沒有關係!她死了才好!”

突然從門外進來一個衙役,就是奉命去找牛七的那個,牛七果真跟著他來了。

榮二見到牛七到來,很是驚訝,問道:“牛七,你怎麽來了?”

“不知道呀!”牛七身體狀實,嗓音粗獷,“他們說奚大人有話問我,就把我帶來了,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昨天和你喝酒,結果醉得一踏糊塗。對了,榮二,平時你的酒量並不如我,今天怎麽好像沒事一樣啊?

***

衙役走到偏廳,拱手道:“奚大人,牛七帶到了,問了話,他說昨晚是和榮二喝了酒,還喝醉了,我們去的時候他剛醒來。”

哼。夏芸冷笑著問道:“你們這兒殺豬的賣肉是分開的嗎?”

“是的,但是也有賣豬的殺豬,現在啊,都是養豬的殺豬,賣肉的隻是賣肉。牛七養豬殺豬,榮二一直在他那兒買肉回來再賣出去。”衙役道。

“那你知道他殺豬的地方嗎?我們或許能找到第一案發現場。”夏芸心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奚大人狐疑地問:“你懷疑是牛七?”

夏芸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她隻是道:“凶手就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奚大人,借你的人一用,我去瞧瞧,楚小洛跟我走,皓軒留在這兒。”

“芸姐姐,讓我跟著你吧。”李皓軒道,“或許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的。”

“不行,你留下來保護楚大人吧!”她詭秘一笑,“姐能夠保護自己。”

楚天塵坐在一旁,抽搐著嘴角:死女人,本官什麽時候需要別人保護啦!

***

在衙役的領路下來到牛七的屠宰場,一股豬臊味撲鼻而來,夏芸下意識地捂住嘴鼻。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從房內出來,見衙役的人帶著一個女人過來,問道:牛七不是跟著你們去衙門了嗎?你們怎麽又來了?我家牛七呢?”

話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彪悍的女人,這個女人個子挺高,粗腰肥腿,日子肯定過得挺滋潤。

夏芸客氣地說:“我們是來查點東西,證明你家牛七的清白。”

“清白?”婦人覺得很疑惑,“我家牛七犯什麽事啦?”

衙役道:“大嫂,你不必驚慌。”他朝夏芸使了一個眼色道,“我們隻是按例來查一下,沒事的,一會兒牛七就回來了,還請大嫂不要怪我們失禮。”

“哦,原來你們隻是按例來檢查豬的呀,放心吧,我們家的豬可是整個同羅縣最好的,長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婦人一臉的自豪,突然她臉色一變,捂著胸口,喘著大氣,嘴裏囔道:“哎喲……”

夏芸從沒有見過這種事情,她趕緊扶住婦人,緊張地問道:“大嬸,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們啊!”

婦人一臉蒼白,小聲地說:“老毛病了,時常犯,沒事的,休息一會兒就沒事的!”

“您到底哪裏痛啊?我學過一點醫術,可以幫你看看的!”夏芸急聲地問。

婦人望了眼衙役和楚小洛,有兩個大男人在這裏,她怎麽好意思說呢!夏芸會意,鬆開婦人的手:“大嬸,您先回房中等我一下,我跟他們說兩句話。”

見婦人進了房中,夏芸朝楚小洛道:“你準備酒醋,然後均勻地散在地上或牆上,然後,看看有沒有反映,若是有人血,便會反映。昨晚他們喝醉了,今天沒有殺豬,這個地方應該會找到線索。衙差大哥,你幫助楚小洛。”

楚小洛點點頭。

衙役信心十足地說:“夏大人,您放心,我會把事情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