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被紅花樓的其他人扶下去,自己管轄的地方發生了命案,讓她受驚不小。衙役守住紅花樓,不讓任何閑雜人進入,裏麵的人自然也出不去。

夏芸仔細打量房中的布局。房中有三根大柱,把這間房隔成三間。三根大柱外用紗縵圍住的是一間不大的臥室,裏麵有一張寬大的落地紅木床,而這張**現在鮮血淋淋,宛如屠宰場。梳妝台離床邊隻有五步之遙,菱花鏡、化妝錦盒、百寶箱,都沒有被翻亂的痕跡,不像入室打劫。長長的紗縵固定在大柱上,與大床相對的一張檀木桌,文房四寶一件不差,而且上麵還留有小蝶生前所寫的詩與畫。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來,又小心翼翼地放下。小蝶不虧花魁,除了貌美的軀殼,確也滿腹經綸。進來的左門邊放著一隻青花瓷,約一米四五,瓶上的山水畫描繪得細致,確實是件精品。與門相對的是一道狹長的畫廊,上麵的畫與桌上的畫相似,確定出自小蝶之手。

“你看出什麽了嗎?”楚天塵問。

夏芸搖搖頭道:“目前隻知道這裏曾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你說小蝶慘死,誰才是凶手?”

楚天塵思索了番才說:“凶手是誰,現在難下定斷。這裏的老鴇與馬家的人都有嫌疑,而馬五郎的嫌疑最大。但是他既然幫小蝶交了贖金,就不可能會殺她。何況小蝶肚子裏還懷了他的孩子。”

“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卻又想不起來!”夏芸凝眉沉思。

“對了,你退婚那天與小蝶說了什麽?”楚天塵問。

夏芸想了一下,說:“我隻是跟她說,讓她做馬家五少夫人。”

現在電視看多了,自然不想嫁入子女太多的人家,家鬥可不是夏芸的長處。既然有人想做,把機會讓給她,賣個人情也不錯。隻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慘死了!該死的!小蝶的身世故然不好,馬家不接受,又為何要替她贖身呢?有太多的地方想不明白,小蝶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要說這血是從哪裏來……對了,墮胎時不是要流許多血嗎?但是那下胎的藥又從何而來,被凶手帶走了嗎?

房門緊閉,他又是怎麽離開的?穿過畫廊,隻有一個圓形的窗子,可供一人通過。小蝶當時身體虛弱,是不可能從二樓爬下去,那麽凶手必須背著她才行。但是兩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這裏通過的!地板上確實又有鞋子的血印,而且直接通到窗口。假如凶手不是一人,轉移屍體的條件就成立了。

“楚大人,凶手不是馬五郎,而是一個女人。”夏芸望著地上的腳印說。

楚天塵也蹲下,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呢?”

夏芸指著地上的鞋印說:“你看,這裏的鞋印有二十三公分長,這個人的身高一米六左右,腳掌不寬;加上小蝶身上掉下來的香囊,凶手確定是女性無疑。當時有人在小蝶房中,沒有找到半點墮胎藥留下來的痕跡,這個人小蝶肯定認識,而且是小蝶熟悉的人,她確定這個人不會害她,才放心喝下藥。”

“你的意思是說,小蝶以為那人帶來的藥是保胎藥?而她沒想到那卻是傷害她肚裏孩子的奪命符,心急之下才扯下那人的香囊?”

“確實如此!目前我們該調查的就是小蝶身邊的朋友。”

尋問了紅花樓的每一個人,他們說,與小蝶關係親蜜的,除了馬五郎之外,就是將要成為紅花樓花魁的影舞。影舞的房間就在小蝶的隔壁,他們來了這麽久,動靜也相當大,她怎麽連出來看都不看一眼呢?

影舞的門沒有上鎖,一推就開。楚天塵還是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道:“影舞小姐,本官要進來調查一些事,你起床了嗎?”

“起了。”伴隨闐懶洋洋地聲音,出來一位步生蓮花,半露香肩、披頭散發的女子。

楚天塵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見到這種事情,竟然看呆了。

“咳咳……”夏芸推了推楚天塵,真是,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看美女!哼,男人啊,永遠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就是影舞?”

影舞坐在梳妝台前,傲慢地說:“我若不是影舞,你們會來找我嗎?”

“你……”夏芸有許衝動,這個女人真是傲慢無禮!

楚天塵攔住夏芸道:“別生氣。影舞,紅花樓的人都說你與小蝶關係頗好,她死了,你知道嗎?”

影舞梳頭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梳頭。鏡子裏是她含笑的臉:“她死了?嗬,倒是解脫了!”

“你不難過嗎?”夏芸不解影舞的表情,她不是小蝶的好朋友嗎?為什麽小蝶死了,她都不傷心?

影舞把頭發隨意地束在身後,弱弱地說:“傷心?落入紅塵本就夠傷心的了。天真如她,妄想嫁到馬家當富太太,哼,馬家能接受一個身份卑賤的*嗎?雖然她這一輩子隻與馬五郎好,可一朝入青樓,永遠也別想擺脫這卑賤可恥的身份!死了才是真的解脫了!”

“沒想到你這麽無情!”夏芸莫名地傷心,要是自己的好朋友離開了自己,自己肯定會痛心疾首。在影舞的臉上,夏芸看不到她任何的悲傷。

“世間本是無情物!她能得到解脫,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影舞嬌起無力,她與小蝶是截然不同的人。性格影響人一生,小蝶幻想著愛情,想與馬五郎雙宿雙飛,這本是喜事;無奈她的身份注定一生薄涼,影舞的話不無道理。

“昨晚戌時到亥時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裏?幹了什麽?”楚天塵問。

影舞緩步走到楚天塵麵前,把一隻手搭在楚天塵肩膀上,嬌笑地問:“楚大人是在懷疑奴家嗎?”

“放手!我們正在查案,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嗎?”夏芸忍無可忍。

“影舞小姐,我們隻是想確定一下,排除你的嫌疑。”楚天塵解釋道。

影舞仔細地想了一下,道:“昨晚戌時到亥時,奴家一直與張公子在一起,不信你可以去問他。他還輸了奴家一百兩銀子呢!”說完她竟吃吃笑了。

有病!夏芸心裏罵道。但為了案子,她裝做沒事地問:“昨晚你有沒有見人進入小蝶的房間?或是你在房中有沒有聽到她房內的動靜?”

“動靜?哈哈。這位姑娘說得倒有趣!”影舞坐到桌邊,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接著說,“來紅花樓無非是尋歡作樂,沒有動靜倒是稀奇了!”

小蝶若喝下墮胎藥,定會很痛,即使有聲音,也隻會被人當做尋歡作樂的調笑聲或其他的聲音,這種聲間在這種地方見怪不怪了。難道就沒有其他線索了嗎?小蝶許是喝下墮胎藥後死去的,做案的人真是可惡!她雖是青樓女子,但也是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是兩條人命!

“對了,若是你們想要查個水落石出,可以去問問她的貼身侍女,或許她會知道點什麽。”影舞說完離開了房間。

望著她消失在房門盡頭,夏芸道:“楚大人,看來你的麵子也不抵什麽用啊!你都沒讓她走,她就這樣走了。”

楚天塵被影舞的美迷住了,盯著她遠去的背影還沒回神。夏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走了,還看什麽?走啦,去小蝶房中,我覺得還有什麽地方遺漏了。凶手既然帶來了墮胎藥,有可能把裝藥的碗拿走,但是房中或多或少會留下點什麽。”

“那還等什麽?走吧!”楚天塵拉著夏芸離開影舞的房間。

夏芸拍掉楚天塵的手道:“放開你的鹹豬手,本姑娘可不是紅花樓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