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沉重
“將軍，前方出現魔法監測屏障，我們無法繼續隱藏身形了。”
眾人已然看到了前方那肉眼可見的奇異透明波痕區域，漢帝國方麵在經曆了上一次被偷襲的教訓後，一口氣將種種監測手段全部用上了，即便這些魔導空艦因為舍得投入，瞞過了前方的雷達網和巡邏艦隊，這種巨大的魔法監測屏障下，它們也無法再隱藏行蹤。
瓦拉爾斯非常清楚，雖然隻要他再率領艦隊往前前進那麽幾百米，之前一帆風順的潛入便將結束，可是，這道屏障應該也是漢帝國方麵在莫比拉斯城寨所設立的最後一道警戒措施，隻要接下來全力衝刺，短短的十多裏路途，很快就會被進入超速航行狀態的魔導空艦艦隊跨越。
隻是，此刻他沒有把握的是，在完成任務的前提下，他是否還能夠帶這支艦隊回去？他們的退路是否會被徹底截斷？
另一個讓他難以決斷的事情便是，他無從知曉，用攜帶的那個武器對付漢帝國，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雖然那種名為“死煞”的武器極為強大，可以說，是能夠製造末日的危險存在，但那種可怕的兵器用在自己國家的國土上，造成不知道多少年月才能夠平複的世界傷痕，是不是太過了？尤其是，莫比拉斯城寨雖然被漢帝國方麵改造成了一個軍事堡壘，卻還有數以萬計的威廷人生活在其中，這一顆死煞下去。那些帝國人民的冤魂，又會有怎樣的控訴和悲鳴？
在良心和職責中。瓦拉爾斯糾結不已。
但最後，他終究是選擇了服從命令，這本就是一場毫無把握的賭博，籌碼上，不僅擺放了他自己和手下的性命，那些漢帝國軍的性命，以及莫比拉斯城寨的威廷人的性命，還有整個威廷帝國和烏斯廷斯家族的生死存亡。
這種沉重的抉擇。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將領能夠承擔，所帶來的後果，無論如何嚴重，都必將開啟一個新的局麵的序幕，沒有人知道那一幕新劇目會是如何演繹，但如果他今天搞糟了這趟計劃，可以預見的是。威廷帝國依舊要受到漢帝國的威脅，那個時候，就算漢帝國沒有滅亡威廷的意願，威廷也會一天天衰弱下去。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瓦拉爾斯將軍睜開了眼睛，他終究是一名舊式貴族，無數人命也好。無辜者的鮮血也好，都不能阻擋他們這些貴族的榮耀，而威廷帝國的強大，就是他們的榮耀所係：“命令，全艦隊以最高航速突入‘死煞’能夠發動的區域。除了投擲艦，其他各艦即便是沉沒。也要保護它的安全！諸位，威廷帝國的榮光和未來，就看這一役了！願諸神時刻與我們同在，願勝利與我們同在，榮光屬於我們，偉大屬於威廷！”
聽到瓦拉爾斯毫無遲疑的命令，除了忙著和其他戰艦聯絡的通訊人員，其他人全都歡呼雀躍起來，這一刻，他們已然等待了太久。
在加速魔法陣隆隆的轟鳴運轉聲中，十多艘造型奇特的戰艦，在已經相當不穩定的隱蔽形態下，紛紛開始了最大航速的航行，這是一次冒險，一次極度危險的冒險，可對於這些類似於死士的威廷人來說，這種冒險無論成敗，他們都已經無比光榮，他們出生入死，早就對生死之事視若等閑，可這一次的行動不是一般的行動，撬動著曆史的軌跡，他們參與其中，充滿了渴望，或許，這一役之後，就會帶來威廷帝國的勝利，以及他們永遠的光輝。
沒有人想過失敗，沒有人想過這次行動的殘酷，對於這些滿腦子升官發財，青史留名，效忠皇帝思想的人來說，冒險得到的收益，足以彌補所有的一切，哪怕是化身毀滅的惡魔。
但瓦拉爾斯將軍並不是無腦之輩，雖然讓手下以最大航速切入適當的攻擊展開位置，卻並沒有放鬆應對意外的警惕性，畢竟，莫比拉斯城寨不但擁有著數量眾多的空中力量，更有很多奇怪而強大的兵器，如果半途被截，那麽他所下的一切決心就都沒有意義了。
所以，瓦拉爾斯將軍嚴令艦船上的監控人員注意周圍動向。
很快，如同箭魚一般快速衝刺的小艦隊迎來了第一波攔截，那是一支恰好在周圍的漢帝國空巡艦隊，發現這支威廷帝國艦隊後，立刻就上前攔截，並通報莫比拉斯城寨。
但這支空巡艦隊速度相較已經提升到最大航速的威廷艦隊還是慢了許多，僅僅來得及進行一輪炮擊，還沒打中目標。
漢帝國軍方麵發現不對勁了，這支來犯的敵艦隊數量少得出乎常理，麵對可能截斷後路的空巡艦隊也不管不顧，隻是蒙著頭往莫比拉斯城寨衝鋒，這種情況，絕對有問題！
敵人想做什麽，就不能讓他們做到！
來不及繼續多想的漢帝國防禦部隊立刻進入狀態，沿途的防空部隊開始發射各種高射武器，無論是高射炮，還是防空魔導炮，又或者是那些簡易型對空導彈，一時間，就像是一場絢爛的焰火大會，在莫比拉斯地區上演。
而地麵的警報更是此起彼伏，原本處於平靜狀態的莫比拉斯城寨軍民，一時間仿佛沸水一般滾動起來，幾乎在一刹那間，軍人們全都扔掉了手中的事務，往就近的陣地跑去，平民們也在地區官員和政府吏員的指揮下進入各個防空設施進行避難。
在同一時刻，一直處於待命狀態的前沿空軍部隊也緊急升空，以防止上次襲擊那般的慘劇發生。
但這一切都沒有打亂威廷人的步驟，在達到極限速度的空艦中。瓦爾拉斯將軍麵頰抽搐，注視著不斷湧現的漢帝國軍防禦部隊和己方艦隊的距離。以及計算本艦隊到達最佳攻擊位置的時間。
“七號艦中彈，七號艦中彈！左舷受損，速度下降百分之十！”
“十一號艦被六道魔導炮光束擊中，已無法繼續跟隨大隊，請求阻截敵軍！”
“二號艦沉沒，他們被打中了彈藥庫，殉爆讓整個二號艦都不複存在！”
“……”
無暇進行反擊或抵擋，威廷人的艦隊根本就是以亡命姿態在突進。漢帝國軍方麵在敵人這種奇怪的衝鋒狀態下，發現了不同尋常的跡象，尤其是一些將領很快就聯想到了威廷帝國已經使用過兩次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更是心中無比焦急，嚴令各方麵務必阻截，這使得漢帝國軍的阻截部隊也是拚了老命地在努力，威廷人的損失不斷攀升。
槍林彈雨之中。瓦拉爾斯將軍有些頹然，漢帝國軍的防空水平出乎他的意料，短短時間內，十多艘戰艦，就有三分之一或沉沒、或重傷，在陣型破壞的現在。被保護在中間位置的特殊發射艦麵臨的風險已經劇增到一個無可估量的危險程度，很可能下一刻就會完蛋。
在這種情況下，衝到最佳發射位置進行“死煞”的發射，已經變成了一種勝率過小的賭博，看著下方初現的漢帝國軍多重防禦陣型。瓦拉爾斯將軍下了一個決定：“將‘死煞’進行發射吧。”
既然到達最佳發射位發射已經成了奢望，比起完全失敗。還是能破壞多少就破壞多少好了，反正“死煞”摧殘過的區域會變成法則混亂的危機之地，就算漢帝國依舊不願意放棄莫比拉斯地區的地利，想要維持這一地區的作戰成本也會提高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地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發射“死煞”，並且成功引爆，總還是有些價值的。
在一串串轟雷一般的震響中，在朵朵絢爛的魔法焰光中，威廷艦隊最中間的一艘戰艦忽然間周身閃耀起明亮到耀眼的光芒，隨著戰艦上層一道閘口大開，一道迥異魔法陣全力運轉的魔法光芒的深黑幽色雷球，像是黑色彗星一般往地麵衝去，其中蘊含的不祥，每一個人都心有所感，那種冰冷絕望的氣息，讓人驚恐不安之極。
地麵的漢帝國軍指揮部中，看著逐漸往地麵栽落的黑色雷球，將領們咬牙切齒。
“真的是被那些威廷人代號‘死煞’的毀滅性武器啊，沒想到他們居然向我們施放這種東西！”憤慨的語氣中，將軍麵色卻是有些發白，這種毀滅性武器帶來的可怕衝擊，可是已經被事實證明，是何等危險。
“特殊裝備研究所送過來的東西運轉起來沒有？”鎮定一些的將領在詢問應對措施是否啟動。
“已經運轉，但能起到多大作用，誰都說不準。”在類似原子彈這種可怕打擊下忐忑不安的將領並不可恥，現在還能夠條理分明說出應對準備的情況，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真是沒想到啊，威廷人對於這種武器的運用居然如此頻繁，可惡，早知道，我們就應該先用差不多的手段威懾一下對方，讓他們知道並不隻是他們有這種毀滅性手段的！”在這種危險情況下，對朝堂那些謹慎應用超級武器的大人物們的不滿頓時在一些將領心中爆發出來：“就不應該和這些殘忍無恥的愚蠢貴族們談什麽人性、人權和道義！麵對這些家夥，就應該殺殺殺殺殺殺殺！”
“如果僅僅憑借一個‘殺’字就能夠得到和平和發展，為什麽賽露緹恩殺了十萬年，還沒有恢複到黑暗之潮前那種和平安寧、文明富強的狀態中去？”有人激動，但依舊有人保持著冷酷一般的理智：“不要將帝國變成那種隻知道屠戮和壓迫的蠻荒國家，適當的征伐和殺戮是為了以武止戈，目的正是為了得到和平和繁榮，不要本末倒置了。”
在生死麵前變得極端起來的將領冷哼一聲：“那就給敵人送上自己和族人的人頭嗎？就像現在這樣？”
“如果你硬是要曲解，我也就沒必要和你繼續廢話下去了。”理智派將領同樣不爽，現在這種狀況固然有朝堂廟算的失誤。但威廷人這種對武力使用的不知節製，也是出乎人意料的情況啊。誰能夠想象得到，這些威廷人居然連自己的國土都敢炸啊。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威廷人敢這麽幹，他們死定了。”
這是必然的，若是漢帝國沒有與“死煞”相提並論的毀滅兵器，大概隻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就像是地球二戰末期。兩極格局已經成形，但就是因為美帝在日本投下原子彈，生生讓蘇聯裝熊了好一段日子，直到蘇聯自身也成功完成了原子彈，可漢帝國是沒有毀滅性兵器的國家嗎？顯然不是。
在艾諾時期，就已經明白類似核彈的戰略威懾性武器的重要性，並一直在研究。到了如今，普通的社會通用技術也許因為種種限製，僅僅提升到計算機時代左右的水平，高精尖技術上，卻絕對已經超過地球，畢竟。連世界之門這種項目都在進行的漢帝國，怎麽會沒有一些相較來說屬於低水平的“超級武器”？核彈，可能已經是技術含量比較低的存在啦！
隻是，失去了艾諾的某些前瞻性指導，漢帝國多為古代英雄或奇幻存在。對於戰略性武器的威懾力了解還是有所空缺，這才導致了明明漢帝國有不遑多讓的超級兵器。卻一直沒有實現威懾，這才給了威廷帝國天大的膽子，往漢帝國軍頭上扔“死煞”，也好在艾諾早就提出針對超級兵器研究防禦措施，這會兒漢帝國軍的將領們雖然心中忐忑，卻還沒有在恐怖麵前完全崩潰。
就在那道黑色雷光球往莫比拉斯城寨較為外圍的地區直直墜落的時候，莫比拉斯城寨以及相當廣的區域，一座巨大的透明的魔法屏障正在漸漸成形，與從前的城防護罩有所不同，這道屏障上彌漫著相當濃厚的神聖氣息，甚至那些法術格式都在屏障上如同實質一般顯現出來。
但這並非結束，當黑色雷光球與之接觸，劇烈的魔法湮滅效應開始出現，一方如同氣勢洶洶的黑洞，意欲吞噬一切，一方如同堅韌的光盾，抵抗著黑洞的引力。
隻可惜，當黑洞緊縮到極點，巨大的力量終究是讓光盾產生了動搖，相比單純的破壞，防禦總是需要更高的要求，而這枚“死煞”也與一般破壞性兵器大大不同，其中甚至蘊含著超高級的能量“魔魘”，因此充滿最純粹的破壞力，某種意義上來說，比起核彈，這種“死煞”更加危險。
“危險，命令部隊和民眾加緊撤離。”將領們看著“死煞”逞威，滿麵震撼，這個時候，爆發開來的可怕魔性力量已經在瞬間擴展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範圍之內，那些來不及撤離的人們以可見的速度在消融瓦解，最終變得不複存在，也有一些人產生了可怕的變異，在淒厲的慘號中喪失了原本的人性和智慧，甚至連地麵、空間都在不斷破碎，仿佛世界在崩塌，末日在降臨。
是役，莫比拉斯城寨的漢帝國軍以及城民雖然在帝國特殊裝置的保護下沒有完全毀滅，卻依舊損失慘重，尤其是“死煞”的魔氣侵染，使得整個莫比拉斯地區被徹底攪亂，成為了一片法則混亂區域，不僅失去了戰略意義，更是成為了一種進軍威廷帝國的阻礙。
而在人員物資損失上，損失同樣很嚴重。
原本隨著前線戰事暫時趨於低潮，加上之前威廷帝國的偷襲軍兵疲憊，因此，前線大軍開始了輪換整修，駐軍由一開始的十多萬下調到了大約五萬，加上莫比拉斯的城民和周圍聚集過來的威廷流民，莫比拉斯城寨的人口大約有十五六萬的樣子。
為了維持前線，以及安撫威廷人的人心，後方支援了莫比拉斯大量物資，用以構築前沿陣地和安撫難民。
可威廷帝國用了“死煞”，漢帝國方麵緊趕慢趕救出來數萬人，終究還是有兩萬多漢帝國軍和數萬莫比拉斯城民和威廷流民，以及漢帝國派遣到前線的建築人員喪生。
這種損失和傷亡，頓時激起漢帝國國內一片嘩然，呼籲報複的口號一天比一天高，而帝國皇帝和大臣們也是覺得麵目無光，除了這次帝國的尊嚴被威廷帝國狠狠**了一番，也因為他們卡在手裏的各種超級武器之前沒有對威廷帝國進行使用，就是因為很多人困囿於道德或者人性，不讚成這種大威力無差別武器的使用，可威廷帝國幾次三番毫無顧忌的運用“死煞”，這一次終於用到了漢帝國身上，頓時讓他們對自己從前的“善良”，或者說“愚蠢”悔恨起來。
都不用別人罵，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某種意義上，這次莫比拉斯城寨的慘劇，大半責任在他們的身上！
這麽一來，原本站在道德角度上反對使用毀滅性武器的人們也對威廷帝國的態度愈發仇視起來。
但與此同時，漢帝國各個研究院卻是對“死煞”作出了新的評估，認為這種武器雖然可怖，數量卻應該不多，因為，能讓魔法化的等離子防禦裝置都最終崩潰的超級武器，絕不是賽露緹恩目前的技術水平能夠大批量製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