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凡人的時代（7）
魔氣如潮，如同狂風四卷，艾諾騎在一頭帝國培育出的偽龍身上，雖然龍背寬闊，卻也有被魔風席卷，搖搖欲墜之虞，形勢危殆。
如果艾諾真的是低手的話。
麵對坎撒凶猛襲來，艾諾眉頭皺了皺，嘴巴卻是一撇，隨即，身邊出現了一支支小箭，懸浮在半空的這些小箭即便在黑霧中也閃爍著炫目的光暈，那是各係天地元氣淬煉後得到的法則力量氣息。
然後，隨著一陣清脆悅耳的嘯聲響起，原本就因為陰風慘慘、黑雲滾滾，顯得瘮人不已的天空，平添三分寒冷，晶瑩的小箭驟然間像是布滿了冰晶，凍結了四周的空間，急速攻來的坎撒隻能眼睜睜看著，艾諾身邊出現了一堵厚厚的水晶之壁。
“轟”地一聲巨響在兩人之間炸裂開來，爆炸的中心顯然更加靠近艾諾，不過這一點點距離對於雙方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麽差別，無論是艾諾還是坎撒，都被強大的衝擊力炸飛了開去，同時炸飛的還有坎撒布下的魔氣霧靄。
這次的爆炸所造成的破壞，遠遠超出兩人的預估，無論是艾諾還是坎撒，都對對方的力量之強大感到吃驚，艾諾是沒有想到，漏給坎撒的天魔神功居然被他練到了這般境界，坎撒則是驚訝，明明當初在北荒的艾諾是個沒什麽實力的家夥，這會兒居然能和他正麵硬撼，而且他還吃虧了！
沒錯，這一次衝擊下。坎撒顯得很狼狽，他來不及作出反應便遠遠地摔了出去。甚至受到了一些小小的傷害，而艾諾由於有水晶壁保護，稍稍好一些，雖然也飛了出去，卻沒有受傷，不過，他的身上沾染了一些坎撒的魔氣。
就在艾諾準備重整旗鼓的時候，這些魔氣出現了異象。跌出去的坎撒突然間化為一陣淡淡的煙霧，轉瞬間就借助艾諾身上的魔氣完成了定位傳送，這些煙霧很快凝聚成了坎撒的模樣，同時，一股力量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包裹在艾諾身體外邊的那層晶瑩剔透的冰霜之壁。
這仿佛絲毫沒有力量的魔法攻擊，卻在瞬息之間將那擋住了坎撒全力一擊的防禦給瓦解了，隨著一陣輕細的冰破之聲。籠罩在艾諾身體周圍的冰壁簌簌剝落，同時消失的，還有那詭異的煙雲。
很明顯，這是驅散類法術，坎撒動作很快。
不過，艾諾的護體冰壁被驅散。卻很快接續了防禦，身周懸浮的小箭從極寒一下子變成了極炎，洶洶燃燒的火焰之環讓意圖進一步擴大戰果的坎撒打算落空。
“該死的，神器？”坎撒氣得七竅生煙，他看得清楚。艾諾身周小箭不同凡響，明顯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不僅箭鋒銳利，而且是一整套的各類法係聯合體，攻防一體，極為難纏。
但此時坎撒已是騎虎難下，而且他還有萬一的念頭，心念電閃之間，已經出手再度猛攻，他的身形化作了一道道煙霧，滿天亂舞，看著那隨時有可能消失，又從另外一個方向突然間出現的幽靈般身影，看著那隨著坎撒的怒吼傾瀉而至的各種各樣的攻擊，艾諾也是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驚歎。
坎撒很強，非常強，尤其是他居然能夠撕裂空間，每當艾諾看到對方用一道道次元裂隙往自己兜頭罩來，他就得連連閃避，雖然他並不知道這些被撕開的空間裏麵存在著什麽，不過他知道，一旦他的身體的某一部分碰到這些黑色的裂隙，便會立刻被卡在空間的縫隙之間，就算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艾諾不得不四處亂竄，此時他已經顧不上坐騎了，護衛們也指望不上，隻能駕禦著閃電小箭，和坎撒以快打快。
這一陣交手，頓時就是天昏地暗，艾薇妲妮爾等人發現，居然插不進手，一整個空域完全被這一藍白一灰黑的身影給占據了！
而坎撒這個時候也是滿心的震驚，這個時候的他，擁有著遠遠超越凡俗的力量，別人不清楚，他卻是極為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有多麽可怕，或許以凡間的標準看，他不過是八階左右的力量，可實際上，他此時擁有著如同魔神的神秘能力！
這股魔神之力是能量等級上的壓製，賽露緹恩普通的高階職業者根本就沒有對抗的餘地！
可是，他看到了什麽？看到了艾諾在措手不及之下，居然還有餘力！
沒錯，他坎撒用魔神之力控製了周邊空域的空間，若是一般高階職業者，在其中必然會遭到他所設定的減速負麵狀態影響，可艾諾卻依舊能夠在其中自由移動！
他能感受到，艾諾根本沒有受到魔氣的影響！
這隻有一種可能，艾諾也擁有和魔氣同等級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極為強大，根本不懼減益效果！
想到艾諾能夠溝通神界，坎撒忽然間發現，自己似乎作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不期然的，坎撒想到了離開這裏，既然艾諾擁有超過預期的強大力量，一旦他力量耗盡，陷入重圍，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事已至此，逃跑也不是那麽容易，隻要艾諾將他纏住，其他聯盟軍高手進行圍剿，他最終肯定逃脫不了失敗的命運。
一念及此，坎撒開始注視四周，尋找機會。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自己的部隊處於了劣勢，聽命於他的珀巴斯本打算派遣高手協助他對艾諾進行抓捕，這會兒卻已經抽不出手，其本人更是被艾諾帶來的高手們圍毆之中，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形式急轉直下，坎撒心中暗暗焦急，卻毫無辦法。
場麵上這個時候的形勢就是坎撒對戰艾諾稍占上風，可下方的聯盟軍對陣威廷帝國軍卻已經逆轉戰局。開始占據上風，而坎撒要想擒獲艾諾。非久戰不可得，下方的威廷帝國軍卻是已經開始露出敗相。
一旦威廷帝國軍大部隊潰敗，他坎撒不就成了甕中之鱉了麽？
“媽的，這些神器和這艾諾相輔相成，威力極大，一時半會拿不下，下麵這些廢物又要崩盤，著實是天亡我也。”坎撒心中暗恨：“不過。朕還未山窮水盡，現在天魔法相不夠力，暫且放過這一城，回頭將天魔真身修成，自然天下無敵！區區漢帝國和雜牌國家的聯合軍又算得了什麽？”
主意拿定，坎撒也不敢再做停留，一擊猛擊。將艾諾震退，本人卻是立刻抽身，化作一道黑煙，就要離去。
不過他非常清楚，對於艾諾這樣一個能夠自由進行遠距離攻擊，並且有著極為迅速的移動速度的敵人來說。他的逃逸，還是有風險的，必須給對方設置一些障礙。
頓時，在坎撒身邊，出現了無數黑幽幽的虛空洞口。次元彈，撕裂的空間裂隙炸彈。一旦引爆，立刻會產生空間裂隙，讓中彈者身陷異次元。
麵對坎撒四周那湧現出來的黑色次元彈，麵對這片已然變得像是一塊到處布滿空洞的乳酪一般的天空，麵對坎撒身周彌漫開的黑暗天幕，艾諾哪裏還不知道，對方要逃？
“攔住他！”艾諾的怒吼響徹天地，眼看著這場戰爭已經有了一個結束的契機，他怎麽甘心將之放過？顧不得消耗，艾諾開始硬闖坎撒布下的次元裂隙陣。
而在另一邊，艾薇妲妮爾已經舉起輝光閃閃的雷煌神劍，精靈王女的靈魂幻象不斷增大，強大的雷電力量在蒼穹上閃爍，一道道閃電開始劈向已經包裹住坎撒的黑霧；指揮著地麵戰場的阿爾托莉雅也舉起了誓約勝利之劍，金色的輝光開始聚集，必勝的意誌凝練成銳利的劍鋒，誓將魔化的坎撒劈成碎渣；阻擊坎撒近衛的荀灌抬起傳說級別的寶具神槍，小灌協助她為神槍注滿力量，意圖一舉將坎撒製造的黑暗洞穿……
及時聽從艾諾命令的眾人集結起的力量，強大到擾動風雲，激**四野，驚人的能量反應震撼人心。
然後，怒雷紫電，勝利金鋒，血色戰氣等各色能量洪流轟然迸發，瞬間跨越了空間的距離，交錯在了坎撒製造的黑暗天幕處，各色能量的光輝頓時擊散了黑霧，沉沉的慘叫從中傳來，眾人不由麵露喜色，成了！
“不對！坎撒這個混蛋跑了！”艾諾憤怒的吼聲讓眾人愕然，這麽多強力的大招難道還殺不死坎撒？明明聽到那瀕臨死亡的慘叫聲的啊？
但下一刻，眾人的臉色驟變，不知道什麽時候，黑霧中的“坎撒”變成了另一個人，看那模樣，卻不是坎撒的親信珀巴斯是誰？隻見這名威廷有名的讒臣奸佞，這會兒已經在交錯的能量洪流中大部蒸發，隻有少部分殘軀慘不忍睹，眼看不活。
而坎撒卻不見了蹤影。
“漢帝國的諸位，我們後會有期！”而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坎撒憤恨的怒吼。
卻是這位心狠手辣的威廷皇帝在危急之時，直接和他的親信珀巴斯交換了位置，對於其他人，坎撒或許還不能這麽輕鬆做到替換，可珀巴斯被他信任，也得到了他的某些傳功之法，與他有著同源力量，在需要的時候拿來做替身，極為好使。
這珀巴斯也是倒黴，作為坎撒的近臣，到了需要犧牲的時候，他不犧牲誰犧牲？這會兒到是真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連個全屍都沒有。
眼看坎撒即將逃離，艾諾還想最後努力一把，怒喝聲中，身周的小箭如同連珠，疾射而去：“呸，你想走，得問問我啊！”
第一把小箭散發出幽幽黑光，隨即前方出現一個旋轉著的黑洞，將其他小箭接連吸入，然後，在離坎撒不遠的後方，卻是出現了另一個黑洞，顯然是空間係小箭在開辟空間通道，縮短和坎撒之間的距離，隻是坎撒速度太快，倉促之間，空間係小箭能夠開辟的道路也就到他後方一段距離為止。
隨後，風係小箭被激活。一陣輕風的加持，各個小箭的速度頓時大增。往坎撒激射而去。
坎撒眼看不妙，身後魔氣狂湧，可這時候，雷係小箭和神聖係小箭爆發出耀目光芒，這兩係都有誅邪破魔之能，坎撒猝不及防，防禦出現破漏，而金屬係小箭加持的鋒銳、火係小箭加持的燃燒、冰係小箭附加的減速、土係小箭激活的遲滯……眾多狀態在觸及敵人後立刻激發。
坎撒不由慘叫出聲。他終究還是被傷到了，艾諾這一套特殊神器級的小箭套裝，聯合作戰之下，極有奇效。
隻是，坎撒魔功深厚，又得過魔神之助，雖然受傷不淺。卻還是沒有被留下，艾諾雖然不甘，卻也無可奈何，須知這一次的孤注一擲，他已經動用了大量文明資源，並且有仲裁體和自律體的全力協助。能夠最大程度傷害到坎撒，已是不易。
“可惡，沒能留下坎撒，實在是一件憾事！”艾諾歎息不已，未能盡全功。實在是一件不爽的事情。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此役威廷帝國軍精銳遭創。坎撒這個威廷皇帝更是受傷，而且看來傷得不輕，威廷帝國軍軍心大喪，趁此良機，聯盟軍足夠揮師猛進，一舉擊潰當麵之敵。
果不其然，雖然迪諾斯竭力維持，可大量威廷帝國軍部隊眼看著號稱帝國最強的皇室近衛和皇家法師團都大半喪生，皇帝坎撒生死不知，軍心早已渙散，勉強抵抗一番，都會因為最終的信心動搖而潰敗，甚至有些部隊軍無鬥誌，成建製投降。
見事不可為，迪諾斯也隻能失望地再度放棄防線，往後退去，隻是這一退，就嘩啦啦垮了下來，聯盟軍高歌猛進，很快就兵臨奧特倫德城下。
而另一方麵，坎撒逃走之後，不及返回軍中，立刻往奧特倫德而去，進入皇宮，迎麵見到青梅竹馬的小雅，再也忍不住傷勢，哇然吐血。
“陛下，您怎麽了？”那小雅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衝了上來，扶住坎撒。
坎撒吐了血，雖然氣息渙散，體內魔氣湧動，極不爽利，卻總是比之前強壓傷勢要好受許多，虛弱地說道：“被那聯盟軍擺了一道，受了些許傷，沒想到，昔日孱弱小兒，今日卻成了巨大的禍害！”
念及自己曾經放掉過艾諾，坎撒頓時又是一陣氣血翻騰。
小雅趕緊扶著坎撒，往室內走去：“陛下息怒，對身體不好。”
坎撒咬牙切齒：“我怎寬心得下來？現在前線必定軍心大失，迪諾斯雖是帥才，卻也是獨木難支，眼看著大軍潰敗就在眼前，帝國首都即將暴露於敵軍視野，我真是……我真是……”
想到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基業，轉瞬間就有可能喪失，坎撒頓時心中沮喪不堪，悲痛萬分，對於他來說，還有什麽比權柄更加重要？眼看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有失去的危險，他是又急又怒。
小雅聞言，安慰道：“陛下息怒，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隻要您身體安康，就是江山所係，又何必如此計較一時？更何況，此時混沌之柱恢複良好，新柱也已經開始構建，隻要我們加把勁，勝利依然是我們的。”
坎撒聞言一愣：“怎麽加把勁？”
他也是知道的，隻要混沌之柱全部立起，世界兩極倒轉，他保下來的奧特倫德等重要城市會依舊存在，那個時候，他依舊是皇帝，而漢帝國也好，希雅神國也好，其他那些國家也好，都會灰飛湮滅。
小雅露出詭譎笑容：“獻祭，大量獻祭。”
坎撒一時沒有看到小雅的麵貌，聞言一怔：“現在帝國人口凋敝，殖民地又損失巨大，哪裏還有祭品獻祭啊！”
“有啊，奧特倫德，特裏斐這些城市，不是還有大量‘祭品’存在嗎？”
坎撒大怒：“開什麽玩笑，奧特倫德是帝都，特裏斐是我北方領根基，還有富裕人口的都是帝國重鎮，小雅你怎麽能提這個愚蠢的建議？沒了這些城市，就算世界兩極倒轉，又哪裏還有威廷帝國存世？”
還以為小雅是遇到聯盟軍兵臨城下慌了手腳，從而提出了這個爛提議，坎撒到是沒有多想，可不等他說完，卻忽然覺得腰間一痛，全身力氣如同潮水般消散，辛苦凝練的魔氣也被身側的小雅如同海綿吸水般鯨吞而去。
“小雅，你……”坎撒快速虛弱著，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女子會這般對他，隻來得及用最後的力量，想將女子推開，卻不想，一股大力直接將他禁錮得動彈不得。
“小雅？誰是小雅？這個被我取代了靈魂的軀殼嗎？”
這個時候，坎撒卻聽到了一個桀桀陰笑，轉過頭，雖然還是那張熟悉的女性麵容，眼神卻不再有神，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幽深的黑瞳，以及滿麵的魔氣。
“你是……欺詐魔神！”
“啊，是我，”這位占據了小雅軀殼的魔神毫不否認：“凡人，你的價值，到此為止了。”
更加用力的一擊，坎撒最後的力量也消散掉了，躺倒在地，看著毫不在乎地離開的“小雅”臨近彌留的坎撒終於明白過來了，魔神們從一開始就隻是利用“凡人”而已，無論是黑暗教會，還是他，都隻是被魔神們用以滅世的棋子，魔神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吸納凡人的需求和習慣啊！
而現在，混沌之柱已經豎立，混沌中樞已經完善，隻等最後的混沌力量到位，他們這些凡人，再用處。
想到這裏，坎撒已經來不及後悔了，因為他的意識，已經在腰間魔匕的侵害下，陷入了最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