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6 醒了？
毫無疑問，這是機關神從永恒紀元吸取到的教訓。
機關神需要從天穹大陸得到資源，所以不可能完全消滅人類。人類是擁有自由意誌的，如果他們一昧壓製，隻可能導致永恒紀元末期時的結果——人類集結起來，拚命反抗他人。
所以，從天穹紀元一開始，他們就采取了懷柔的手段，盡可能地用洗腦的方式，以人類來管理人類。
如果不是因為黑蝕神的勢力一直在侵入，機關神的壓力太大，急需從天穹大陸獲得更多的資源以及退路，他們多半還會繼續維持這樣的手段，而不是直接派機關神過來。
老實說，他們的洗腦手段做得非常成功，他們成功地樹立了在人類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地位。
麵前的聖旗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已經回到了天穹大陸，沒有監視，相對獨立。可他仍然燃燒著自己的生命，為機關神奉獻著自己。這是他心甘情願這樣做的嗎？顯然不是，隻是長期的洗腦，已經磨滅了他的個人意誌，他完全想不到，自己還可以擺脫這種控製！
聖旗默然無語，他的手指漸漸鬆開。光球終於失去了控製，咻地一聲直接撲向定界輪，與那個巨大的光球融合在一起。
一瞬間，光芒陡然大亮，照得整個空間一片白熾。
與此同時，下麵的漩渦海也一樣，耀目的白光照亮了所有的一切。這光芒刺烈而不刺眼，帶著柔和、溫厚、強大的波動，好像一個深沉的父親一樣——這個世界上，所有人、所有生命的父親！
這光芒太過強烈。毫無疑問驚動了機關神殿。三大黃金祭司全部走出了大殿，抬頭望向天空。那裏已經完全被白光遮掩，包括地麵上的景物也是一樣，光線模糊了它們的邊緣。
鋪天蓋地的白光，鋪天蓋地的強大力量！
於孟張開嘴。孫宙在一邊疾聲問道：“於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於孟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
長居天樞閣，極少出麵的天樞這時也走出了自己的房間，站在塔頂遠目眺望。他喃喃道：“醒了……醒了……”
司元白也同樣回到了機關神殿，他倚在一根柱子上。望著這一切，唇畔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輕聲說：“你看見了嗎？這一切，終於開始了……”
天穹大陸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個變動，大部分人都惶惶不安，不知道這象征著什麽。就在人們屏息以待接下來的事情時。光芒漸漸消褪，黯去。
大地隱隱的震動消失了，恢複了最初的平靜。中央坤州下方，漩渦海的巨浪一層比一層小，最後完全退到海中，徹底消失。漩渦海依舊像以前一樣旋轉著，無人敢接近，無人敢窺探。
司元白怔了怔。皺起了眉。天樞卻微笑了起來，說：“原來還沒到時候嗎？”
於孟和孫宙對視一眼，滿腹狐疑。孫宙說：“這是……沒事了？”
於孟沉吟道：“看來正是如此……這多半是神子交接引起的。過會兒可以問一下聖旗大人和常鳴大人。”
……
大地之靈的意誌漸漸融進了定界輪的光球裏，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一瞬間，定界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好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樣，變得比原來更加生動鮮明。
接下來，定界輪的光球漸漸消失。最後沒入漩渦海的位置。機關的震動逐漸平靜下來，除了那一層生命的光彩。好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聖旗皺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常鳴卻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大地之靈被分割的時間太長，意誌陷入沉睡。必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真正覺醒。”
聖旗輕哼一聲，說：“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一句話後，他又沉默了下來，過了很久，他直視著常鳴，問道：“既然如此，你與機關神的融合度也是偽裝的。”
他說得非常肯定，常鳴沒有否定，隻是聳了聳肩。
聖旗問道：“你混進神殿，究竟是想做什麽？”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覺得頗為可笑。一個人類混進神殿，一開始不過隻是一個黑鐵祭司。最後陰差陽錯，竟然讓他一路晉升，到了神子的位置！
神子在神殿可以說是眾神之下，萬人之上，連黃金祭司也要服從他的命令。可以說，現在他隻要不做出什麽直接針對機關神的事情，神殿就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下了。
常鳴簡單地說：“我是個人類。”
他沒有說得更多，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這樣一句話。僅僅五個字，就像雷擊一樣擊中了聖旗。他苦笑道：“當然，你是人類。以你的力量，來到這裏還會是為了什麽呢？”
他注視著定界輪說：“你是為了它而來。你想要喚醒天穹大陸，重現當初永恒紀元末年的情景！”
常鳴搖頭，肯定地說：“不會重現！”
聖旗看著他，常鳴無比自信地說：“萬年以前，永恒紀元的機關師們對抗機關神，最後落到了失敗的下場。如今，我們會贏，一定會贏！”
他臉上綻放出自信的笑容。原本他的難題正是在這最後一個大地之靈上。沒想到一場神子交接儀式，竟然輕而易舉地解決了他的難題！
如今，最後一個大地之靈已經恢複原樣，隻是需要暫時的沉睡而已。等它再次蘇醒，就是四十八個大地之靈齊集的時候，那時候，整個天穹大陸將會徹底覺醒。那時候，就是他的計劃正式執行之時！
這一刻，常鳴的臉上仿佛正在發出光芒，聖旗覺得有些炫目。這是屬於人類的驕傲與神采，他這個界於人類和機關神之間，哪邊都不屬於的人所不具備的光彩！
相對於常鳴的神采奕奕來說。聖旗正在明顯地衰敗下去。他烏黑的頭發裏出現了一縷接一縷的銀絲，臉上爬滿了皺紋。他挺直的腰板也佝僂了下去，神子之力離體，他瞬間就像是老了三四十歲。
不過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的是，此刻他的心裏卻隻有輕鬆與慶幸。
他突然間明白了很多事情。在正常情況下。神子之力離體，就是神子死亡之時。他原本以為提前交接，他還能回去神域渡過餘生，但實際上，如果是正常交接，他馬上就會死去。根本撐不到回去神域！
而如今，常鳴沒有接受這股力量，而是把它還給了大地之靈。它畢竟與聖旗共存了很多年，有了一些感應。它回去母體的時候，從母體返還了一股力量留給聖旗。正是這股力量維持著聖旗的生命。不過即使如此，他多半活不過五年。五年後，他就會耗盡全部精力然後死去了。
常鳴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問道：“你接下來要怎麽辦？回去神域？”
聖旗立刻搖頭。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肩膀跟著放鬆下來：“不，我不會回去。我會在天穹大陸找一個山清水明的地方住下來，然後……”他看向常鳴，“然後。我會看著你。我會看著你挑戰機關神，走向最終的結果！”
常鳴微微一笑，問道：“那麽。你希望哪邊贏呢？”
聖旗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長歎一聲。常鳴沒有繼續問下去，仿佛已經看出了他的答案。
是的，聖旗發現，他終究還是個人類。他仍然希望人類能夠獲勝！
……
聖旗一步步離開這片空間，沿著階梯回到七賢殿。
看見外麵的景象。呼吸到外麵的空氣時，聖旗有點茫然。從現在開始。他就不是神子了。現在的他，沒有了神子之力，連普通的機關師也不如。接下來，他就要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在天穹大陸生存下去了。
這可不是他給自己規劃的道路……
七賢殿外站著兩個人，他們身穿黃金色的法袍，一見到聖旗，立刻畢恭畢敬地行禮。聖旗一見到他們，也下意識地挺直腰板，冷靜地看過去。
於孟看清聖旗的容貌，驚道：“聖旗大人，您這是……”
聖旗微微一笑：“神子交接儀式已經完成，神子之力……”他頓了一頓，接下來的話語無比順利地從他嘴裏流出來，“神子之力已經被我交給常鳴大人。從現在開始，常鳴大人就是下一任的神子了！”
於孟和孫宙臉上同時大喜，深深躬下身去，齊聲道：“機關神庇佑！”
於孟向聖旗身後看了一眼，問道：“常鳴大人呢？”
聖旗自然而然地說：“新任神子要在禁地與力量融合，過一會兒他就會出來的。你們先去休息吧，等他出來，自然會召喚你們的。”
於孟和孫宙當然不會照著他的話做，他們必須要第一時間見到新任神子，好與他達成新的協議……接下來神殿的力量與權勢，將會有全新的規劃與分配！
聖旗也經曆過這些事情，不過現在，這一切都已經離他很遠了。他說：“交接儀式已經完成，我即將離開神殿。”
於孟試探著問道：“剛才那些異變……”
聖旗說：“哦，不用擔心，隻是交接過程中的正常反應。常鳴大人並不是在神域成長的，時間短暫，有點不太熟練罷了。”
於孟孫宙恍然大悟，接著又問道：“聖旗大人是要回去神域嗎？”
聖旗搖頭：“不，我得到了新的諭示……我會在天穹大陸長住下去。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再對神殿進行任何幹涉。接下來的神殿，就是你們和常鳴大人的了！”
於孟和孫宙點頭應喏，聖旗一轉身，兩人就竊竊私語起來。
聖旗看了看他們，又看向遼遠的天空，微微一笑。以後，他就是個旁觀者，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