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章六 死海囚徒
杜蘭德這一刀，似乎毫無力道……
不，不是似乎，而是真的毫無力道！
可在凱瑟琳眼中，這一刀的屬性、落點、角度、時機，卻恰好把捉到了極為微妙的一點。她發現，杜蘭德隻用一個微小的力道介入，便神奇地打破了那星辰原本的密實緊致的結構平衡！
星辰內部的力道瞬間失去平衡，潛力爆發，由一個點，迅速擴散到整個星體。
於是在兩個呼吸的時間裏，擋在眼前的這顆星辰，便全麵地自行土崩瓦解！
凱瑟琳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再猛地回頭看杜蘭德，卻見杜蘭德負手微笑，周圍刀影全無，似乎剛才的攻擊隻是一個錯覺！
“爸爸，那些刀是——？！”凱瑟琳艱難開口。
她注意到了那七柄刀的虛影，這是從前沒見過的。
“那些不重要。”杜蘭德看著女兒，沉緩地說，“重要的是弄清楚自己在對什麽出招，這才是你現在缺的。而這就是境界。”
凱瑟琳沉吟不語，心中的父親形象，似乎有了一種重新建立的趨勢，但總覺有點怪怪的，有點難以立刻接受。
她還是沒有完全被杜蘭德說服，又或許，還不能真正理解。
凱瑟琳是個很有自主想法的女孩兒，她無法理解的時候，哪怕聽起來再怎麽玄妙莫測，她都無法發自內心地對這番有關“境界”的闡述，予以認同。
杜蘭德忽然說：“嗯。我們到了。”
凱瑟琳腳下一頓，踏在了實地上。
這是一片生機盎然的世界，透出比森德洛和雙天界都要古老的氣息。萬年古樹在這個世界中，隻算是小樹苗，樹齡過億的巨木隨處可見，天空都被大地上的成片森林映照得泛出天青色。
這裏是下層位麵世界最古老的主位麵——精靈族，世界樹屋。
森德洛和雙天界都是直接塑造成型，初生便是主位麵。
世界樹屋、龍巢、雙子光明……這些主位麵，則都是由次級位麵。甚至半位麵，曆經無數歲月成長起來的。
其中以世界樹屋最為古老，也發展得最為完善。
而且和龍族與雙子光明相比。世界樹屋有著某種本質的區別。
據說這種區別，在於“妖精靈始祖”這個獨特的至強存在，而這也是後來雙天界盯上了世界樹屋，並在背後策動。導致了妖精靈大戰爆發的根本原因。
在精靈與妖精分家之前。世界樹屋的整體實力，超過龍族和雙子光明的綜合。
如今妖精一族被流放至無盡虛空，剩下的精靈族，依然穩居眾多主位麵的前列，與龍族和雙子光明並駕齊驅。
凱瑟琳身上有著妖精血脈，世界樹屋可以說是她的半個家。
她站在綠樹林間，感受著周圍濃鬱溫潤的勃勃生機，感覺內心變得很安靜。很快又奇怪起來：爸爸帶自己來精靈族幹什麽？
杜蘭德不多解釋，帶著凱瑟琳穿行在廣袤的森林間。
沿途會遇上一些精靈族人。他們看到杜蘭德後，往往先是一愣，然後認認真真地用精靈族的古老禮儀，向杜蘭德遙遙行禮。
“爸爸，精靈族人……怎麽好像對你很尊敬？”凱瑟琳心中大奇。
沒記錯的話，前任的精靈王就是死在杜蘭德手上的吧。
杜蘭德笑了笑，隨意搪塞：“不知道啊，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凱瑟琳撇撇嘴，知道父親不願意多說。
凱瑟琳並不知道的是：精靈族在森德洛與雙天界對戰時，選擇站在了雙天界那一邊，然而戰後，杜蘭德力排眾議，沒有對精靈族進行大規模的報複。尤其是最近這一個月，精靈族完全參與到了針對矮人的備戰之中，並沒有受到森德洛的排擠。除了精靈族內部支持雙天界的那部分人士被關押起來，杜蘭德並沒有任何過激的針對性的舉動。
一個月來，杜蘭德雖然沒參與備戰細節，但大戰略都是他親自定下的。
按理來說，米洛與梭羅死後，杜蘭德是最有理由因為內心抑鬱而肆意發泄的人。
可他卻沒有。
對精靈族的懷柔，對雙天界的控製而不殺戮，對裏爾多森的分化策略——杜蘭德的整體布局，透著一種讓火胖子都驚歎不已的極度理性，沒有半點放肆或宣泄。
火胖子都不知道的是：杜蘭德的這番舉動，其實是與羅切斯特的一種對抗。
一個月前，羅切斯特故意殺死本可以不殺死的米洛，為的是將杜蘭德變成和他一樣的怪物——
因仇恨而失去理智。
因自私而變得癲狂。
而杜蘭德對此說不。
就這樣，大約在林間穿行了十多分鍾，凱瑟琳感覺空氣中的氣息變了，竟然漸漸充溢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與精靈族生機勃勃的大環境極不相稱。
前方漸漸開闊，樹木不再，大地變得幹枯荒涼。
最終，凱瑟琳跟著杜蘭德，來到了一片廣袤的水域之前。水是灰色的，透出極度濃烈而純粹的死亡氣息，而且這片水域的麵積極為廣大，與其說是一片湖泊，不如說是一片灰色的內海！
“死亡之海。”凱瑟琳吐出一個名字，神情凝重。
眼前的這片海洋，正是精靈族的一處重地，死亡之海。傳聞，這死亡之海，吸納了整個精靈族九成九以上的死亡之氣，集中於此，化為海水。也正因如此，精靈族的其他地方，才會那般生機盎然。
據說在妖精族，還有一片和“死之海”對立共存的“生之海”。
更有傳聞，說兩片海域其實是彼此相通的，如果能潛入死亡之海的最深處，就能抵達生之海。
死亡海岸邊空無一人，平日裏，根本沒有精靈族人願意來此，實力不夠的人靠近就會受傷，甚至會被死亡氣息侵染，導致死亡。
據說連最喜歡死亡氣息的亡靈法師，也不願來到這裏，受不了這裏精純到極點的死亡之氣。
凱瑟琳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問：“爸爸，來這裏幹什麽？”
杜蘭德伸手一指死海深處，說：“你仔細看。”
凱瑟琳凝神看去，片刻後臉色忽然一變，低呼道：“那海裏……竟然有人？！”
“準確的說，是關押著一個人。”杜蘭德笑著說。
魔龍羅德格特交給杜蘭德的那個麵具人，那位叫囂著要殺死“先遣隊成員”的妖精一族來人，就被關押在這裏。
相比起森德洛的無光監獄，杜蘭德覺得這片死亡之海，更適合關押一位以生命之力為本源的妖精族人。
凱瑟琳心裏更好奇了，杜蘭德說要帶她來看“境界”，難道和那麵具人有關？
可以看到死海的深處，翻騰著巨大的波濤，聲勢驚人。
那麵具人攪動巨浪，奮力掙紮著想要脫困，怒吼連連，卻始終掙脫不了四根拴在他手腳上的鏈條。
杜蘭德讓凱瑟琳在海岸邊稍安勿躁，自己則一步步走入了死海，踏浪而行。
幾步跨出，杜蘭德已來到那麵具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