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四十五 牧場之車
杜蘭德和薇薇安向東北方向走了大半天，直到入夜時分，杜蘭德停下腳步，說：“今天不走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薇薇安“啊？”了一聲，說：“可是我們才走了沒多遠啊。”
杜蘭德言簡意賅地說：“天黑了，準備睡覺了。”
“……”薇薇安仰頭望天，入眼隻有白雪。
冬季的牧場哪有什麽白天黑夜之分？
以戰職者的旺盛精力，不眠不休地走上幾天也沒什麽關係，薇薇安實在想不通，以杜蘭德的強大實力怎麽還需要休息睡覺？按照她的意思，盡早完成巡查任務，然後就能回牧者之城了，那樣多好！
杜蘭德像是看出了女孩心中所想，哼了一聲，說：“急什麽急？在牧場中不好嗎？別人求我帶他們來牧場中曆練學習我還不肯呢！好了，別磨磨嘰嘰的，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起女孩，走進一片曲折蜿蜒的山穀，左一拐，右一繞，直到把薇薇安繞得暈頭轉向，才終於停下腳步。
“這是……？”薇薇安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愣愣說不出話來。
這裏是山穀深處一個隱蔽且背風的角落，眼前是一片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壁，山壁下生滿高大的樹木，形成一片麵積不大卻異常茂密的樹林，林間深處，隱約有一棟精致小巧的木屋。小屋頂上落滿積雪，足有兩三人那麽厚，這讓女孩嚴重懷疑這間木製小屋會不會下一刻就被壓塌。
杜蘭德微微一笑，說：“歡迎來到我在牧場中的據點之一。”
女孩忽閃著大眼睛，不可思議地喃喃道：“據點……還隻是其中之一？大叔。你太有才了！不過這裏難道不會被異族或其他獵人發現嗎？”
杜蘭德臉上浮現出笑意，說：“如果不是我帶你穿過多重幻境，以你七級的實力也休想找到這裏。”
薇薇安驚奇地問：“大叔你還會幻術？”
杜蘭德撇撇嘴，說：“冰與火都是適合施展幻術的自然元素，沒什麽稀奇的。不過是騙人眼球的小把戲罷了，跟真正操縱靈魂的精神幻術比起來差得遠呢。”
片刻之後，兩人已經在小屋中安頓下來，外麵是冰天雪地，屋內則一片暖意融融。
木屋雖然不大，功能卻很齊全。薇薇安甚至看到了大量熏肉和各式酒水，她幹瞪著杜蘭德，氣鼓鼓地問：“既然這裏什麽都有，為什麽還要我帶幹糧和水？”
杜蘭德沒好氣地說：“我們又不可能天天住在這，不過是恰好路過，找個地方落腳罷了。原計劃中可沒有這一站。本來我準備直奔圓月王庭的，那條路線上，我沒有建立任何據點。”
一邊說一邊取下架子上的肉食和幹糧，杜蘭德笑嗬嗬地說：“來，吃東西，然後老老實實地睡覺休息。”
薇薇安盯著杜蘭德的笑臉看了許久，輕輕歎了口氣。說：“大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很難想象之前那個你真的是你……”
杜蘭德知道她說的是麵對異族時自己的冷酷姿態，搖搖頭不在意地說：“那怎麽一樣？他們是外人、是敵人，你是自己人，是親人。”
“……親人嗎？”薇薇安似乎有些失神，片刻後抿了抿嘴，重新露出甜美陽光的笑容。
她像是想通了什麽，又恢複了活潑好動，纏著杜蘭德問東問西。
“大叔。我說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才走了這麽點路就要休息睡覺……原來是因為在牧場中有‘私產’呀！”坐在古老原始卻充滿暖意的炭火旁，女孩一邊烤熏肉，一邊舒服地眯著眼睛說。
杜蘭德眉頭一抬，微笑說：“這是兩碼事。就算沒有住處。我還是會臨時找個地方好好休息。”
“這是為什麽？雖然不知道大叔你到底是戰職者還是法職者，但你實力這麽強，不可能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吧？”
杜蘭德想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怎麽解釋，然後非常認真、甚至帶著一絲告誡意味地看著女孩說：“職業者同樣需要休息和睡眠，甚至比普通人更加需要，那些自以為精力充沛、不要命地拚死拚活的職業者大多沒有好下場，一定要牢牢記住這一點！當然，如果是非常時期，那自然另當別論。”
“現在還不算非常時期嗎？”薇薇安嘻嘻笑道：“那些異族的表現都很奇怪呢，大叔，你就真的一點也不著急？”
“不著急。”杜蘭德已經開始大口吃肉了，含含糊糊地說：“反正他們被魔法陣困在牧場裏，躲也躲不了，逃又逃不掉，我著什麽急？”
炭火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輕響，薇薇安聽著窗外的呼嘯風聲，看著眼前的熏肉美酒，心中一片溫暖。
爺爺，我找了一個好老師呢！
女孩悄悄瞥了一眼杜蘭德，心中默默地說：雖然對異族殘酷了些，但對自己人真的很好！爺爺，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一定，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杜蘭德奇怪地看了薇薇安一眼，發現女孩臉上帶著一種略顯複雜的笑容，溫馨中帶著一絲傷感，不由問道：“小丫頭，想什麽呢？”
“啊……這個，沒想什麽！”女孩小臉一紅，眼神有些躲閃，小聲說：“我……我在想，老師你還藏著多少秘密沒告訴我……”
一聲“老師”叫得杜蘭德神清氣爽，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張開了，他咧開嘴，哈哈大笑說：“今天心情好，允許你多問幾句，我會酌情回答，怎麽樣？”
“真的嗎？”女孩雙眼一亮。
“當然。”杜蘭德煞有介事地抿了一口紅酒，潤了潤嗓子。
“那好……”
薇薇安深深吸了口氣，然後飛快地說：“大叔你到底是什麽職業？等級如何？是否是純血人類？如果是的話，為什麽你能施展出雷霆泰坦的能力？如果不是的話，你究竟是什麽種族？體內擁有哪些種族的血脈？除了雷霆泰坦之外。你還會其他種族或職業的能力嗎？還有還有，在紅鷹找你麻煩之前，為什麽城中的獵人大多不知道你的實力？你是刻意隱藏自己的實力和身份嗎？那為什麽牧場中的異族高層都好像很怕你的樣子？你難道經常來牧場？哦對了，你說的巡查任務是誰布置給你的？哎呀，好多問題呀！大叔你都告訴我好不好？”
“…………”杜蘭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麵對突然化身好奇寶寶的女孩，他隻好露出一個無比無奈的笑容，幹巴巴地說：“我是純血人類，這點毋庸置疑。”
“職業和等級不方便告訴你。至於我能施展其他種族能力的原因，我……我跟你說不清楚。”
“紅鷹找我麻煩之前，我的確有意在隱藏實力。”
“至於牧場中的異族為什麽怕我。唔……告訴你也沒關係，——因為我也是車，和白虎紫鼠她們不一樣，她們是牧城之車，而我是牧場之車。”
薇薇安聽得不停點頭，連連驚歎。然後瞪大了眼睛問：“牧場之車？就是負責管理牧場的車？不過，牧場這麽大，管理起來不會很麻煩嗎？”
“也談不上什麽管理。”杜蘭德搖頭道：“牧場是被一個超大型魔法陣籠罩著的，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嗯嗯！”薇薇安連連點頭，滿眼好奇和期待。
杜蘭德接著耐心解釋說：“你可以把這個超大型魔法陣看作一個牢籠，它有它的規矩，——許進。但不許出。隻要擁有獵人證的八級以下的非永輝職業者，全都可以穿過魔法晶壁進入牧場。然而，無論是誰，一旦進了牧場，就出不去了。包括獵人，也包括我。所有獵人想要離開牧場，隻有一條道路，那就是通過牧者之城在牧場最南部開設的一個出口。這些事情，你應該大致清楚。但有一點你也許不知道——這個超大型魔法陣，是可以被破壞的。”
薇薇安興奮道：“可以被破壞？怎麽破壞？具體說說。具體說說！”
杜蘭德沒好氣地說：“你這丫頭，別當著我這個牧場之車的麵表現出一副很想搞破壞的樣子啊……”
無奈地歎了口氣，杜蘭德臉色一肅，認真地說：“理論上來說，八級強者已經基本具備了從內部破壞魔法晶壁的力量。也就是說，八級強者是有可能打破晶壁，然後逃離牧場的。當然，難度依然相當高，因為魔法陣具有強大的自愈功能，隻要陣眼無損，八級強者就算打破晶壁，也沒有足夠時間穿過豁口逃離。”
“不過八級強者依然是個風險，對嗎？”薇薇安問。
杜蘭德點點頭說：“是的，所以就要說到我的工作了。其實沒什麽複雜的，一旦發現快要突破到八級的異族強者，我這個牧場之車就會出動，然後將存在風險的異族強者從七級巔峰的境界上打落。”
頓了頓，杜蘭德帶著一份自傲說：“一般來說，我會控製著力道，隻把他們從七級巔峰打落到普通七級，而不把打落到七級以下。相信我，這絕對是個技術活，哪怕對我來說也是相當有挑戰性的。”
薇薇安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才有些失神地說：“原來牧場之車這麽牛！難怪白虎他們看你的眼神總是那麽警惕。”
“他們倒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杜蘭德說。
“那還有誰知道？”女孩問。
杜蘭德微笑，指了指自己，又指指薇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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