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章七十九 你是誰？
麵對蜂擁而至的庭外四族的精銳，鐵拳隻是沉默著。
他沒有閃躲，也沒有退避，隻是從容地將手中的火槍“紅錘”反手插到背後槍槽中。“紅錘”的長度比杜蘭德手中的“黑瑟”還要長那麽一點，槍身剛剛放進槍槽，就被兩個自動彈出的鐵扣扣住，就此固定在鐵拳背後。一截黝黑粗壯的槍管從鐵拳右肩後探出，高高豎立，斜指蒼穹。
一米五的火槍被一個一米七不到一點的矮人背負著，模樣多少有些可笑。
火槍矮人一族天生矮小，哪怕鐵拳在族中已經算是大高個兒，依然無法扭轉身高不足這一天生的劣勢。與平均身高兩米以上的野蠻人相比，鐵拳就是一個小矮個兒，更不用說身高超過四米的力泰坦了。至於夜精靈一族，鐵拳大概勉強比得上夜精靈中最矮的家夥。在場也隻有風暴矮人一族比鐵拳矮小，但這些以風暴戰錘為武器的家夥卻更加敦實健壯。
麵對這些如狼似虎的精銳戰士，鐵拳根本毫不起眼。然而，當他動起來的刹那，一切都變了！
隻見他閃電般探手一抓，將兩柄當頭劈至的彎刀牢牢捏住，粗糙的大手好像鐵鉗，刀鋒落入手中就完全凝停，像是長在了鐵拳的雙手之上。
“什麽！”
“怎麽會？！”
持刀的是兩名夜精靈武士，他們仗著身法和速度上的優勢，一左一右最先攻上。卻沒想到被鐵拳如此輕易地扣住了他們的兵器。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鐵拳低喝一聲。手上發力，哢哢兩聲將做工精良的彎刀生生拗斷，隨後抓著斷刃，一反手就捅進了夜精靈武士的心口。
鮮血飛濺，淋了鐵拳一臉。
他鬆開斷刀，一拎夜精靈武士軟倒下去的身體，掄動手臂向空中甩去。兩具剛剛死去的屍體飛起，恰好將黑法師們的法術攻擊阻擋下來。深紫色的法術光輝在半空中炸開。炸響過後，眾多法術攻擊無影無蹤，兩具屍體則被轟得粉身碎骨。
“喝——！”
鐵拳吐氣開聲，從胸腔最深處爆發出一記沉喝，雙腳重踏地麵，發力推動身體，好像炮彈般撞進了四族精銳的隊伍中。
風暴矮人嚎叫著掄動風暴戰錘。幾名強壯的野蠻人則手握雙手重劍、戰錘、和雙刃斧，正麵迎向鐵拳。首當其衝的他們勇氣可嘉，實力也相當過硬，結果卻被鐵拳一拳一個，砸得吐血跌退。其中一個倒黴蛋直接飛出了外牆範圍，慘叫著跌落幾十米高的高牆。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就此沒了聲息。
王庭之中，杜蘭德微眯著眼睛，眸中閃著若有若無的奇異光芒。他靜靜看著外牆之上如狼似虎的鐵拳，完全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
站在杜蘭德的角度。其實看不太清鐵拳的身影。
鐵拳太矮小了，被一個個比他高或比他壯的四族精銳包圍住。隻能零星地看到他橫衝直撞的身影。他衝到哪裏，哪裏就會飛起口噴鮮血的戰士，哪怕身高是鐵拳兩倍有餘的力泰坦也不例外！
轉眼之間，鐵拳已經徹底衝散了四族隊伍，殺進夜精靈黑法師的集團。
鐵拳雙拳連環，哢哢哢哢四聲骨裂聲中，四名高瘦的黑法師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每一個都被一記重拳轟得胸腔徹底塌陷下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鐵拳腳步不停，直奔珀麗而去！
珀麗是七級強者，身為黑精靈武士的她擁有非常豐富的實戰經驗，實力超越大多數七星獵人，然而對於鐵拳這個八級職業者中的無敵強者來說，她還是太嫩了。她抽出彎刀，勉強抵擋了片刻，就被一記勾拳轟擊在小腹，渾身抽搐著軟了下去。
鐵拳大手一張，一把捏住珀麗的後頸，將她擋在身前，看著橫七豎八的四族精銳。
至此，再沒有任何庭外四族的家夥膽敢上前。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在鐵拳手中疼得渾身抽搐的珀麗，一時間沒了主意。
珀麗可是七級強者啊，死在她手上的七星獵人都有一個，六星五星級別的高階獵人更多，居然一個照麵就被生生擒拿？
這個火槍矮人究竟是什麽怪物？！
其中機靈點的相互打了個眼色，就準備悄然離開，然而鐵拳想也不想抽出背後的火槍，幾乎不需要瞄準就是幾槍轟了過去。想開溜的幾個家夥頓時慘叫著倒了下去，其中三個栽倒後就沒了動靜，顯然死透了。有一個卻沒立刻死，隻是被轟爛的大半邊身子。他躺在地上，低頭看著自己隻剩小半的身子，發了瘋似地慘嚎起來。
聽著那高亢入雲的淒厲慘叫，不用鐵拳開口，也沒有哪個沒腦子的家夥再敢偷溜了。
直到這時，杜蘭德才沉沉歎了口氣，語氣頗為奇異地開口了：“鐵拳，你這家夥……怎麽跑到圓月王庭來了？”
“……”
鐵拳沉默了好一陣，低聲道：“說來話長。”
他瞥了一眼空空****的圓月王庭，一對濃眉湊到一起，幾乎連成了一條線：“你呢？杜蘭德，你都做了些什麽，圓月王庭怎麽變成這樣了？”
杜蘭德輕輕笑了笑：“我沒做什麽，圓月王庭變成這樣也不是因為我。”
鐵拳嘴唇微動，剛想說什麽，目光卻忽然落在那條鋪滿屍體的街道上，入眼的場景令他眼皮狂跳了幾下，又仔細看了看，鐵拳臉上的肌肉開始隱隱抽搐起來。
視線有些艱難地回到杜蘭德身上，鐵拳張了張嘴，似乎費盡了全身力氣，才緩緩擠出一句話：“杜蘭德，我的族人……那些火槍矮人，他們……你……你為什麽要殺他們？！”
他死死瞪著雙眼，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啊……啊啊！都是孩子……居然都是老人和孩子！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其他族人呢？銅須呢？銅須人呢？！他不是族長嗎？他不是不計代價都要守護火槍矮人一族的嗎！！”
杜蘭德聞言，隻是默然。
他遠遠看著鐵拳，眼中悄然閃過一絲極其明亮的七色光芒，洞察視野之中，鐵拳兩側臉頰上並沒有白色印記，額頭上，也看不到任何十字烙印的痕跡。
“是我想多了嗎？”杜蘭德心中默默道：“沒有被永輝凝視奴役的跡象啊……”
他又認真觀察了片刻，從鐵拳出現開始就一直微微擰著的眉頭，似乎稍微舒展了一些，然而旋即又微微皺起。
這時，鐵拳忽然狠狠一咬牙，充血的雙眸死死瞪著杜蘭德，低吼道：“杜蘭德！回答我，你為什麽殺我的族人？”
杜蘭德目光微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靜地迎著鐵拳的目光，沉默了好半天才道：“這個嘛，說來……話長。”
鐵拳敦厚的身子隱隱顫抖著，咬牙一言不發，捏著珀麗脖頸的大手卻下意識地越來越緊，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個夜精靈女武士的脖子生生扭斷。
杜蘭德看著鐵拳的種種反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整個月圓王庭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鐵拳不說話，杜蘭德也不說話。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的珀麗感覺自己的脖子快斷了，瘋狂踢打掙紮著，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至於庭外四族的其他人，他們就連大氣都不敢出。
“那個，鐵拳……”杜蘭德忽然說。
“嗯？”
“你，真的是鐵拳嗎？”
“……什麽意思？”
杜蘭德聳了聳肩，語氣輕鬆道：“鐵拳的住處在圓月王庭的東南方，而你卻是在王庭西方外牆上出現的，這本身已經很奇怪了。恰好，有某位混帳永輝術士正在向西方逃竄，我沒法不多想。還有，你剛才一上來就殺了人，之後又拳砸槍擊，幹掉了好些庭外四族的家夥，我認識的鐵拳，似乎不是這個作風啊。”
頓了頓，杜蘭德繼續淡淡道：“另外，鐵拳如果看到我殺了這麽多火槍矮人，還是老人和孩子，他絕不會像你剛才表現地那麽冷靜，早就應該衝過來和我拚命了……”
“我現在的確有想殺了你的想法。”鐵拳看著杜蘭德，冷冷道。
“嗬嗬，還想試圖掩飾嗎？”杜蘭德曬笑一聲，搖頭道：“這麽說吧，如果你真是鐵拳，剛才問的應該是‘我的族人是不是你殺的？’，而不是‘你為什麽殺了我的族人？’……”
鐵拳聞言，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
杜蘭德繼續道：“對於沒有親眼目睹殺戮過程的鐵拳來說，看到這一幕，首先應該要‘確認事實’才對，但你卻跳過了這一步，直接‘詢問原因’，這等若你已經認定了‘是我杜蘭德殺了火槍矮人’這一事實。但是，這件事，鐵拳不應該知道才對。”
杜蘭德慢條斯理地說著，口吻變得越來越平靜，到最後甚至溫和起來。
然而他手裏的動作又是另一回事，右手緩緩端起火槍黑瑟，遙遙對準鐵拳。左手中，橘焰長刀無聲凝聚成形，刀尖斜指地麵，靜靜地被杜蘭德握在手中，卻給人一種隨時可能跳脫出去的詭異感覺。
一手握槍，一手持刀，杜蘭德淡漠地看著“鐵拳”，用平靜卻肯定的口吻說：“你不是鐵拳。說，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