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永輝術士的心頭鮮血,似乎對融合過程產生了強烈的催化作用,東輝十字和北輝十字頗有些“沾血即化”的感覺,合體速度明顯加快,轉眼便融合了小半!

離巨鯨號不遠的天空中,米蘭德還在拚命試圖拖住杜蘭德。

他不惜抱住杜蘭德,以燃燒永輝之力為代價發動攻擊,這種手段對於自己的傷害往往比對敵人的更大。光焰炸裂,一團炙熱的白色火球在海麵上升騰而起。狂暴的衝擊波壓得火球下方的海水憑空下降了數十米,巨浪翻湧,巨鯨號在浪中起伏顛簸,本就破損嚴重的船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聖者力量麵前,這艘噸位極大的魔能巨輪還是太渺小了。

巨輪起伏不定,連帶著甲板上的塞勒斯上下浮動。

“米蘭德那家夥,情況似乎有點不妙啊……”塞勒斯飛快地瞥了一眼就在不遠處炸開的白色火球,眼中閃過一絲憂色,他自然看得出米蘭德打得很辛苦,之前米蘭德強行終止自爆就已經受傷不輕,如今傷上加傷,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被杜蘭德突破防線。

塞勒斯眼中漸漸充血,他忽然一發狠,再次揮拳用力捶向自己的心口。每捶一記,他都會噴出一大口鮮血,兩柄子神器融合的速度也會再度加快。

“快一點!再快一點!”塞勒斯年輕的俊臉扭曲著,痛苦與猙獰交織。

和米蘭德一樣,他也已經徹底豁出去了!此戰早已不是榮耀和利益之爭,而是生死較量。勝者存活,敗者消亡,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天空中。白色火球忽然刺啦一聲裂成兩半,杜蘭德一刀劈開火球,略有些狼狽地從中飛掠出來,劇烈咳嗽了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在他身後。米蘭德氣色灰白,氣息弱了不止一籌,原本潔白的騎士鎧甲上布滿焦黑的痕跡。第一大騎士的雙臂隱隱顫抖著,尤其是左臂,從肘關節往下的前臂、手腕、還有手掌部分,全都不正常地扭曲著。劇痛令米蘭德不禁咧了咧嘴。

回想起剛才短短數息之間發生的事。米蘭德心誌再堅定,也難免生出了一絲動搖。

作為永輝第一大騎士,米蘭德絕對稱得上是戰鬥方麵的大師,近身戰、中距離戰、遠程能量轟擊、地麵戰、空戰、馬戰、群戰……凡是能夠想得到的戰鬥模式,米蘭德都很擅長。

在眾多戰鬥模式中,米蘭德最擅長的其實是貼身搏殺。他曾精研出一套貼身鎖困擒拿的戰技,並在永輝騎士中推廣。圓月湖畔,布魯吉和布魯迪兄弟對戰杜蘭德時,就曾使用過這套貼身擒拿技,剛才米蘭德鎖住杜蘭德的手段,也是這套戰技。

然而讓米蘭德完全沒想到的是:杜蘭德在貼身戰中展現出的技藝,居然比自己更強。不是強一星半點,而是遠遠超過!

從米蘭德抱住杜蘭德,封鎖住杜蘭德的行動能力,然後引爆體內一部分永輝之力,整個過程不過瞬息之間的事情,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杜蘭德發動了至少二十多記反擊。

他的雙臂鎖住,卻能夠輕而易舉地以肩、背、肘、腳、甚至後腦勺這些部位,爆發出一係列凶狠的反擊。最讓米蘭德驚駭的是,杜蘭德完全不用蓄勢。也不需要發力距離,就能瞬間迸發無比強勁的力道。回想起剛才的一切,米蘭德感覺自己抱著的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渾身帶電的刺蝟!

杜蘭德的反擊太淩厲了,方寸之間。就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大力!

在雙方的角力過程中,米蘭德渾身多處受創,左手前臂更是扭曲得不成樣子,好像一根血肉和碎骨凝成的麻花,慘不忍睹。

“嘿……嘿嘿……”米蘭德忽然笑起來。

他滿頭滿臉都是鮮血,早已不複永輝第一大騎士的光輝形象,眼中卻始終閃爍著堅定近乎偏執的光芒,而且越來越亮。

他盯著有些狼狽不堪的杜蘭德,說:“怎麽樣,感覺不怎麽好受吧?嘿嘿,嘿嘿嘿,我……咳咳!咳!我不會讓你接近塞勒斯的,呼呼,等到……等到東輝十字和北輝十字徹底融合,你就死定了!”

杜蘭德沒有接話,臉色卻不太好看。

他瞥了一眼已經融合大半的北輝十字和東輝十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覺,似乎變得更強烈了。再看看渾身浴血的米蘭德,杜蘭德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兩人的確難纏之極。他們有的不僅是等級和實力,也不僅是戰技和經驗,還有信念。這正是狂信徒的可怕之處。

見到杜蘭德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沒動,米蘭德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縷笑容。

在他看來,杜蘭德已經動搖了!

“哼,沒有信仰的人,就算實力再怎麽強大,依然弱小!”

米蘭德沒有懈怠,也不會懈怠。他緊盯著杜蘭德,心中則默默計算著時間,兩分鍾,最多再有兩分鍾,塞勒斯就能完成兩柄子神器的融合。隻要再堅持兩分鍾就可以了!

一陣海風吹過。

幹燥、陰冷。

米蘭德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背脊有些發涼。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這風……似乎有點太冷了?冷得相當不正常。

寒風是從杜蘭德身上散發出來的。

悄然之間,杜蘭德身上的氣勢變了,變得更加凜冽、森然、如亙古不化的堅冰。

橘焰長刀依然在杜蘭德手中。不知何時開始,兩點冰藍在長刀刀尖上浮現,然後順著刀身蔓延開來。藍冰取代了橘焰,蔓過刀身,爬上護手,占據刀柄,最終將整柄長刀都轉化成冰藍色。兩柄橘焰長刀,徹底轉換成兩柄藍冰聚成的長刀。

刀的造型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橘焰長刀造型奇詭,單單看著它,就能感受到針刺般的強烈攻擊欲望,刀鋒像是隨時要躍起殺人。藍冰長刀則不一樣:它有一種單純的華美,色澤完全算不上晶瑩剔透,反倒有些半透明的渾濁。刀身看上去甚至略顯脆弱,似乎輕輕一彈就會破碎。

杜蘭德輕輕握著兩柄看上去更像是裝飾品的藍冰長刀,看著米蘭德,語氣奇異地說:“我,應該很久沒用過這招了……沒辦法,誰讓這招這麽難呢……”

米蘭德倏然感受到一股絕大的危機感籠罩了自己。

“放輕鬆點,這招不算是用來殺人的……”杜蘭德繼續慢慢地說著。

他說得很慢,在米蘭德的感知中則更慢。那種無形的危機感更強烈了,充溢著米蘭德的胸膛,他張大了嘴巴想要嘶吼出聲,想要奮起反擊,想要揮拳再戰,卻發現身體一動不動,根本不聽使喚,就像被凍結在一塊巨大的琥珀裏。

等等,琥珀?

為什麽我會有這種感覺?

米蘭德的意識不正常地緩慢,他突然發現視野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藍色。半透明的,有些渾濁,正如杜蘭德手中的刀。眼前不遠處,杜蘭德的身影變得有些扭曲,又有些模糊,光影錯亂起來。他看到杜蘭德的嘴還在動著,卻再也聽不到說的是些什麽。餘光中,甲板上,塞勒斯神情焦急,正對著這邊大喊著什麽,還是什麽都聽不見。

這是……怎麽……回事……?

米蘭德自己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他的意識越來越不清晰,念頭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慢,而巨鯨號上的塞勒斯卻看得明明白白

——隻見一塊巨大的藍冰無聲浮現,將米蘭德凍結其中,好像琥珀。

整個過程並不迅速,米蘭德卻好像定格在了某一瞬間,雕塑般一動不動,直到全身上下都被藍冰凍結。藍冰呈現出長長的梭子形狀,足有十多米高下。

杜蘭德微微仰頭,看著眼前的巨型藍冰,臉色已經蒼白得不能再蒼白了,臉頰上的血痕則從兩道變為五道。他的眼神很奇異,神情則十分疲憊。

嘴唇微動,杜蘭德慢吞吞地吐出一個名字:“……琥珀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