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祭
曆代村長之所以住在高高的堤壩上，其實也是為了觀察神潭的變化。一旦神潭有明顯異動，村長就會從高高的堤壩下來，通知所有村民做好準備，雖然他們知道人類的力量對魚仺而言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直到老頭上一任村長任職時，“人殉”的方法才被琢磨出來。那時神潭連續幾天出現異動，雖不明顯，但任憑村民如何作業，異動一點衰減都沒。那時，偶爾發生一次溺水事件。從那之後，該村長意識到隻有用剛出生七七四十九日的童稚做犧牲才能平息魚仺的怒火。
自此異動變化有了周期‘性’，大概每百年一連串小異動、五百年一個大異動。也因為這樣，籠罩在鄧家村上的恐懼氣氛久久不散。
然而今年，這個日子，異動前所未有的劇烈。恰好在這個時候，方凱出現了。本來老頭不像讓他牽涉進來的，不料方凱好奇心重，竟然從堤壩上下來。幹脆把心一橫，老頭將方凱定為祭品，畢竟隻有他一個外來人有生氣‘精’華。
這也不能怪方凱阿，如果他當時能向後望一眼，絕對不會輕易下來。總之一句話，好奇心害死一隻貓。
不管怎樣說，儀式已經開始了。即使人殉沒實質‘性’效用，但鄧家村已經毫無退路了。“以後的事天知道，可我不想鄧家村在我心中毀掉。小月，你明白嗎？”老頭歎氣一聲，臉上仍然掛著一張死人臉。
仿佛天大的事情，也不會影響老頭表情的。
小‘女’孩默默點點頭，隨即抱起黑狗，兩人緊跟在村民身後。整條鄧家村如同一個送葬隊伍，沒有白條，卻有凝重的氛圍。
“一鞠躬，家屬拜候。”
“二鞠躬......”
骷髏兄像個東方牧師，“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跟臉上那副死人臉極不匹配。恐怕這貨一開始就看方凱不順眼了吧，處處為難他，‘陰’險地送他入地獄。
方凱看著煩悶，口中有一萬句“草泥馬”說不出去，隻得憋在心中，甭提多難受了。他竭力鬆開塞在嘴裏的帕巾，卻被骷髏兄一根手骨塞得緊緊的。方凱可怒不可言，眼珠圓瞪，恨不得鬆開雙手，教骷髏兄好好做人。
“馬勒戈壁，別讓老子有機會，遲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方凱心裏那個恨啊，但又有什麽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算你狠。
方凱隻能在心中默默問候骷髏兄全家，說時遲、那時快，一行人已經抵達老頭住著那間茅屋了。
“奇怪，怎麽上來這麽快？”第一次，方凱覺得階梯原來這樣短。才多少分鍾阿，他們就上到茅屋了。要知道方凱下去的時候，足足‘花’了幾個小時！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階梯上設了鬼障。
所謂鬼障，是指施加在外來人的“表”。中了鬼障的人通常會被‘迷’‘惑’在一個地方盤旋，其實那個地方並不大，隻是感覺告訴你很遼闊而已。放在階梯上這個道理也適用，對村民而言階梯並不長，但在方凱眼裏猶如萬裏長城。
看來神秘的鄧家村，當真處處詭異。
方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對自己的命運越發擔憂了。此時他多麽希望迦釋奇能浩浩‘**’‘**’載著若子三個，來拯救自己這個可憐的孩子。然而，一點跡象都沒有。同樣掉在深淵中，唯有自己被老頭救了。
不，不能說是救，應該是‘陰’了。
臨時祭台迅速被搭好，方凱被擱在台上。台前就是不停吐出氣泡的神潭，堤壩上嚴肅站著很多人。
村民神情肅穆，老頭咳嗽一聲，負手低沉道：“送上果脯，午時祭祀正式開始。”話音一落，神潭忽然一滯，氣泡紛紛爆開了。一圈圈漣漪，由裏到外擴散開來。忽地，神潭翻漿倒湧，可怕的怪聲從裏麵傳了出來。
“魚神、魚神的憤怒！趕緊將祭品扔下去，快！！”看來魚仺迫不及待了，老頭大驚失‘色’（其實本來就是一副沒有顏‘色’的死人臉），趕緊命令骷髏兄行動。
村民頓時慌了，一個個指著方凱喝罵起來。
幹癟得可以的骷髏兄忙點頭，不忘朝方凱‘陰’測測笑了笑：“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了，嘿——。”最後一個“嘿”字說出口，骷髏兄將方凱還有那些果脯一把推了出去！
“撲通”一聲，被捆住雙手的方凱還有那些亮晶晶的果脯，徹底淹沒在汙濁不清的神潭中，隻留下一圈圈不規則的漣漪。
小月抿著‘唇’，麵無表情看著這一切。良久，她轉過身，冷冷道：“希望能平息魚神的怒火吧，再延遲五百年也是好的。”老頭默不作聲，隻是死死盯著那些翻滾的氣泡。神潭本來應該是青‘色’的，湧流將底下的黑泥翻了上來。
堤壩一片沉寂。
誰也不知道潭內發生什麽事，隻是氣泡越來越少，神潭動靜也越發變小，於是村民們安了心，紛紛散去。唯獨骷髏兄，坐在堤壩上，一雙幹癟的‘腿’懸在潭麵。
“你怎麽還不離去？”老頭有些驚訝，雖然臉上毫無表情。此時小月已經回到茅屋了，堤壩隻有這兩個老貨。
笑了笑，骷髏兄聲音有些沙啞：“兩千年了，你個衰貨一如既往，被你救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嘿嘿。”嘿笑似乎是他的口頭禪，不過讓人聽到忍不住‘雞’皮疙瘩一股腦起來。
老頭瞪了他一眼，輕蔑道：“鄧天，你說我衰貨？嗬嗬，誰都知道你在扮豬吃老虎，明明是真的村長，還拿我去撐台麵。”老頭冷哼一聲，滿腹牢‘騷’。
“小謝阿....”鄧天歎了口氣，從堤壩上站起來，拍拍老頭肩膀：“難為你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了，我有預感，這一次能徹底解決.....”
鄧天話還沒說完，隻見老頭跳了起身，怒道：“解決什麽？一千年前你這樣說，一千年後還是這樣。哼，如果老祖宗說的‘有緣人’還不出現，我們村子就會從曆史消失，永遠！”假如方凱此刻在場的話一定會感到不可思議，老頭那副死人臉上居然冒出慍怒的氣息。
骷髏兄鄧天沒有回答，而是側過身，麵對神潭，喃喃道：“沒有退路，隻能一搏了。”幽幽的聲音響轉在神潭上空，悲寂蒼涼。
老頭一怔，萬種情緒化作一聲長歎。
剛進入神潭時，方凱就趁著浮力，鬆開了塞在嘴裏的帕巾。不過任憑他多番努力，捆著雙手的繩子還是緊得可以。再這樣下來，別說被魚神吃掉了，他就溺死水裏。
他現在心裏那個後悔阿，早知道不帶什麽金屬槍，直接抗把刀了。一開始他就不應猶豫，掏出金屬槍“啪啪”打幾發，就不用落得如此下場了。隻是，雖然那是一張張鬼臉，但好歹也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讓方凱怎麽狠下心來開槍？他是戰士，不會錯殺無辜。
想不到一時的心軟造成這樣的惡果，現在方凱後悔都來不及了，隻祈求肺部氧氣不要這麽快流失掉。而事實上，他臉‘色’已經發青，漸漸紫漲了。
刀，我需要刀。求生的意誌瞬間淋醒了方凱快要昏厥的腦袋，毫不猶豫地，方凱猛烈‘抽’動大‘腿’。也許會導致‘抽’筋，但他已經沒有退路！
憋氣，挪動，方凱一點點、吃力地將‘插’在‘腿’側的‘激’光鏟拽了出來。可是這是水底，鏟子剛‘露’麵就要往下掉去。方凱急忙遊了下去，用口死死叼著‘激’光鏟。
方凱艱難地將鏟子甩到後腦勺，此時他臉‘色’已經紫漲得可怕，隨時都有窒息的可能！“我不能死....”若子溫柔的眸子出現了，方凱一咬牙，後腦往下一按！
頓時，一束粉紅‘色’的‘激’光噴湧而出，在汙濁的水底照起明亮的光芒。刹那，捆著方凱雙手的繩子被‘激’光‘射’毀了，方凱得到了自由。
條件發‘射’地，方凱迅速將手伸入多維袋，取出潛水器，扣在腦袋上。氧氣瓶裏的氣體足夠方凱呼吸很長時間了，他紫漲得無以複加的臉總算緩了過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方凱像個嬰兒，在貪婪地‘吮’吸氧氣瓶提供的“母‘乳’”。他剛才境況十分凶險，無疑於槍林彈雨的戰場。這是一個考驗速度的時刻，要是剛才方凱慢一些，溺死的鬧劇必然會上演。
如果讓指揮部那群人知道，自己認為的優秀特種小隊隊長居然死在水裏，恐怕牙都得掉下來吧。
不管怎樣，命總算保住了，不幸中的萬幸。
徹底緩過後，方凱迅速掌握四周的情況。有句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一旦開始掌握信息，就意味著方凱已經進入戰鬥狀態。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汙濁的泥已經將一切秘密掩埋起來了。就這樣看了幾秒，忽然，方凱捕捉到一點灰白。
“那是什麽？”方凱有點驚訝，於是調整方向，往那處灰白潛去。他總覺得，那裏應該有什麽神奇的東西。既然回不了堤壩，索‘性’一潛到底，‘弄’清楚什麽魚神之類的東西了。也許到那個時候，事情會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