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讓機器羨慕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認出我的？”C博士笑了笑，“我們應該沒有見過麵才對。”
聞隱麵無表情地指了指他白大褂上的胸牌，那上麵冷冰冰的C博士照片掛在上麵，還有稱號。
“啊，人老了，糊塗了。”
C博士的身體毫無阻礙穿過櫃子，隨意感歎一句。
他打量著麵前的人類，有一絲掩飾不住的驚奇，“我以為……你早就死了。”
“彼此彼此。”聞隱不鹹不淡，“我也以為你早就死了。”
在223的口中還有之前搜集到的消息，C博士早就死在十年前的異變中，誰知道今天給他那麽大一個驚喜。
C博士搖搖頭，“不，我早就死了，這是真的。現在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死去之人的投影。”
他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像招待客人一樣，“進來坐。”
客廳的空間很大，可惜裏麵蒙了一層白布，把所有的東西包裹起來，還有細細的灰塵附在上麵。
聞隱沉默地拉了一個凳子，和C博士麵對麵。
C博士是一個看不出多大年紀的科研人員，光從他的臉上看，時間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少衰老，有可能四十歲，也有可能五十歲、六十歲。
“我第1次看見你的照片的時候，才15歲。”C博士眼中充滿懷念，“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了。”
聞隱意識到這是一個套話的機會，他微笑起來，“很榮幸我的照片可以保存那麽多年。”
C博士歎息一聲:“因為是你。”
“怎麽說？”聞隱饒有興趣問。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關於自己什麽樣的照片，但是順著套話沒錯。
C博士講了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多年前（具體是多少年前他也不知道）聞隱帶隊追捕一夥臭名昭著的星盜，跟著星盜來到了在帝國的版圖中沒有標注的繆西星。
他們的本意是在不打擾原星球人的基礎上把一夥星盜緝拿回去審判，如果任由他們在繆西星作祟很有可能帶來意料之外的後果。誰知道弄出的動靜太大，驚動了當地。
那張照片就是在那個時候拍的。
“我父親當時在場。”C博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科研人員，但是把那張照片保存下來了。”
C博士狂熱道:“那是第一次證明，在繆西星外還有更廣闊更瑰麗的世界，就等靜靜的等待著我們去探索。”
“你知道嗎？！這意味著無限的可能！”他十分激動，要不是沒有實體恨不得搖晃聞隱的肩膀，喋喋不休，“繆西星的資源越來越少，遲早會有用盡的那一天，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很好，C博士的形象和223口中描述的對應起來了，科學狂人。
聞隱一句話沒說，繼續等著C博士給他講故事。
不愧是文化人，講的身臨其境，聞隱聽的津津有味，不僅知道了繆西星這座星球的曆史，還順便補充了一些自身的經曆。
“但是——”C博士語氣一轉，他突然問聞隱，“你知道為什麽我會把你的照片拉入黑名單嗎？”
聞隱搖了搖頭。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誠懇，認真順著C博士投影的話問，“為什麽？”
他感覺到麵前這個投影的智商似乎不太高，至少不如C博士本人，如果是真正的C博士在這裏，至少不會講了半天講不到主題。
而且關於自己的照片被放入黑名單這件事，223應該知道……聞隱的眼中閃過思索，223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肯定知道了什麽，行為才會那麽奇怪。
難道自己做了什麽？
“在很多年前，繆西星出現了一種病毒。”
重點來了，聞隱靜靜地聽著。
C博士苦笑:“這種病毒很奇怪，起初先是在動物的身上出現，一開始並沒有被重視，大眾以為隻是一些普通的流感，等我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聯想到現在基地的現狀，聞隱蹙了一下眉，“後來可以傳染到人類的身上？”
“是。”C博士疲憊道，“這是無解的病毒，人類的數量大幅度削減，被傳染變異，失去人的意誌。
當時我的父親已經去世，我帶著科研團隊一路追溯源頭，才發現他有可能來自於外星——”
“而知道我們坐標的——隻有之前來過這裏的你，聞隱上將。”C博士靜靜和聞隱對視，黑框眼鏡閃過冰冷的光。
他的語氣平和，無奈，似乎這已經設想過無數遍。
當時的C博士帶著僅剩的人類建立了這個基地，他在實驗室靜坐了一夜，最後走到了控製區這裏，錄入了聞隱的照片。
如果連基地都不能幸存，那麽隻希望保存了大多數防禦力的實驗室，是人類最後的諾亞方舟。
他想起自己青年的時候，被人帶進冰冷的實驗室，父親身上已經出現異變，他自願獻身。
瘦骨嶙峋的父親躺在手術台上，他的下半身腫脹的像是魚類的尾巴，長滿了鱗片，看一眼令人生嘔。
他死死拉住了自己的手，指甲幾乎陷進肉裏:
“一定要……帶著繆西星走出去……解決——”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的盯著C。
可惜直到C博士死去，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
“其他的我不知道。”聞隱淡淡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按照C博士的時間線，他們遇見大災難的時候，自己還窩在山洞裏睡覺。
而且……聞隱想了一下，依照醒來這段時間他對自己淺薄的了解，他似乎沒有壞到那種程度。弄下什麽病毒把人家星球給滅了的事，沒有必要。
C博士疲倦道，“相信不相信已經沒有用了。”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聞隱，“你的投影在這裏，是為了等誰？”
聞隱進門時C博士驚訝的表情不是裝的。
“等我的孩子。”C博士無奈地笑了一下，“沒想到那麽多年，他還是不願意原諒他的父親。”
“223嗎？”
“他換成了這個名字嗎？應該是他。他叫成嘉澤，我還有一個養子，叫成嘉嶧。”
“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畢竟你知道，把人類改造成機器人這種能力，不是誰都有的。”
…………
“我該走了。”聞隱站起身體，對麵前的虛影道，“需要我幫你帶話嗎？”
“沒有必要了。”C博士的影子淡的幾乎要消失，冰冷的日光燈照在白色的地板上，沒有多少溫度。
“既然他沒有來，就說明他不想見我。”
“好。”聞隱走出房門前動作頓了一下，他回頭問，“你們的藥品區在哪層？”
“？”C博士愣了一下，“在D1-1。”
看來自己猜的是對的，聞隱笑了一下，“零件呢？”
“D1-3。”
“謝謝。”
門被關上，10年間遺留下來的光塵無聲的漂浮。
留在原地的C博士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懷著惡意的微笑，喃喃道，“他還真信了啊……”
——————
223等待的時間夠久，他頻繁望著時間，可惜過去了快一個小時，實驗室還沒有人出來。
不應該啊？
遠處突然傳出了滾輪咕嚕的聲音，行動速度很慢，還有一個慢吞吞的聲音響起，“223，我找了你很久，你怎麽在這裏啊？”
222腦袋和身體的連接處一根電線不小心冒了出來，隨之222的動作發出電流的劈裏啪啦聲。
223敲了一下222的頭，順手把電線塞進空隙裏，“我不是讓你在房子裏麵等我回去嗎？”
“可是你好久沒有回來。”222委屈道，“我等你等了很久。”
“好吧。”223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222沒聽見。
“你說什麽，223？”
“我說，我給你犧牲大了！”223在222的“耳邊”大聲道，“你要好好補償我。”比如打掃一個月家務。
話音還沒落下，不遠處又傳來滾輪的滾動聲。
223眼睛一亮，懸著很久的心終於落下。
聞隱推著推車出來，動作很快。存儲區的零件太多了，他不知道223需要什麽樣的零件，每樣都拿了不少，堆積成一個小山狀。
衝鋒衣的外口袋還放著一些藥，幸虧實驗室的藥比倉庫多，有一些藥品可以用，沒有過期。
“你要的。”聞隱示意。
“麻煩了。”223矜持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的像寶貝一樣瞅著那堆東西。
聞隱淡淡道，“我先走了。”
路程不短，但懸浮車走的迅速，很快到了謝懷的住所。
有一個機器人正愁眉苦臉地下樓。
聞隱是怎麽看出他愁眉苦臉的，大概是823的電子觸角太顯眼了，蔫蔫地垂下去，一點精神都沒有。
聞隱的腳步頓了頓，有一絲不太好的預感，“謝懷怎麽樣了？”
823鬱悶道:“我剛想聯係您，物理方法不管用，他又起燒了。”
“一開始降到38.3，我們以為會繼續往下降，誰知道過了一會兒又回升到39度。”
“有藥了，先用藥試試。”聞隱腳步不停，大步和823往前走。
“是嗎？原來您給他拿藥去了。”823的藍色電子眼buling一亮，閃著小星光，他毫不客氣的誇讚道，“您真棒，對朋友也太好了，你們的友情真讓機器羨慕！”
“……嗯，謝謝……”
?
作者有話說：
明天再修一修，今天思考不動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