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人類
電梯緩慢上升，在休息區停下。
門打開，他們走進C博士居住的地方。
“全是灰。”謝懷看著自己袖子上沾的灰，默默撲掉。
然後空氣裏麵都是細小的微塵，他和聞隱同時間默契的後退了兩步。
“這裏估計沒有幹淨的地方。”十年，還沒有機器人打掃，聞隱上次來的時候就深有體會。
他當時留下的兩行腳印還沒有覆蓋掉，現在又印上新的。
他們在控製區找到很多的文件，有很多主要負責人都是C博士，尤其是在外星調查這一方麵，其他方麵倒是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於是聞隱和謝懷轉行決定來C博士的家看看。
聞隱在門口站定，他等了大概三秒鍾，沒有C博士的投影出現，空空****。
看來投影隻能堅持一次。
C博士的家很大，而且不是尋常的布局，冷白色的燈光亮起的時候顯示出一種不寒而栗的冰冷，比外界陰冷不少。
謝懷去了另一邊，聞隱隨意推開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的門和其他房間的不太一樣，厚重的木門看起來應該是書房的裝飾。
果不其然。
在他正對的地方擺著一個巨大無比的書櫃，聞隱從上往下隨意掃了幾眼，在下麵應該是他常看的書，《星際文明發展史》《星際迷航》……好像還有幾本科幻小說。
書桌上什麽都沒有，似乎主人並不在這裏辦公，筆筒裏立著一隻筆。書桌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聞隱的腳步很輕，在他靠近的一瞬間，書房的窗戶突兀被吹開，冷風嗖嗖灌進來。
他的眼很冷，往下看的時候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動容，垂直眼皮時似乎想起了什麽，沒往其他地方，徑直往書桌去。
把黑刃放在書桌上，聞隱的手指輕輕摸在桌子上，他在模擬C博士的習慣，如果他是C博士，坐在椅子的位置手指最有可能碰到的哪裏。
順著桌子的邊緣往下，手指指腹摸到了一個稍微凸起的位置，外麵絲毫不惹眼，隻有觸感最靈敏的指腹摸到時，才能觸碰一點點的異樣。
他毫不猶豫的往下一按。
“啪——”
雪白的牆體露出一道縫，然後慢慢打開全部。
裏麵是一個封閉完好的保險箱。
聞隱笑了一下，毫不在意手上遺留的灰塵，“找到了。”
他在進來的一瞬間想起點什麽，似乎自己也有這樣的一個大桌子，書桌麵積很大，抽屜很多，但是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沒有放在抽屜裏，而是放在書房的一個保險櫃中。
看來C博士和他想的一樣。
聞隱蹲下身把保險櫃抱在書桌上，抱起來不重，不知道裏麵有什麽東西。
按了一下，電池沒電了，什麽顯示都沒有。
就算有電，他們也不知道密碼。
幾十年前的保險櫃，和一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前的刀，誰更鋒利呢？
在日光燈下，黑刃刀鋒雪白，閃爍著鋒利的光芒，絲毫沒有察覺到主人的險惡心理。
——是它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聞隱輕輕拍了拍刀背，“來，起床了，幫我一個小忙。”
在另一個房間翻著東西的謝懷，突然聽到了一聲劇烈的聲響，像是某種金屬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隨著這道聲音一起響起來的還有一個劇烈的慘叫:
【嗷——】
【！】
【痛！】
謝懷的動作頓了一下，目光遊移，他們不是過來找資料的嗎？
怎麽會有那麽大的動靜，聞隱的那個係統……還挺活潑的。
“別裝了，痛的是它。”聞隱把黑刃放下。書桌上，保險櫃的後殼被切開，露出裏麵薄薄幾張紙。而黑刃一點損傷都沒有，連漆都沒掉。
黑刃委屈地彎成S型，【主人，萬一保險箱比我硬，我不就完蛋了，統生短暫，人家還不想死在這裏。】
【嗚嗚嗚，我的命果真苦成這樣。】
聞隱麵無表情，他在這一瞬間仿佛想起來，自己曾經也無數次聽過黑刃的哭訴，而他的處理方法是——
和多年前說出的句子重合，聞隱微笑道，“那我回頭送你去垃圾星撿垃圾好吧？那樣就不苦了，體驗一下別樣的感覺。”
【……】黑刃委屈地閃過藍光，甚至刀身一簇簇閃過虛擬的淚珠形狀表示它在哭泣。
隻不過一句話不敢說。
怕被丟到垃圾星。
一個係統被丟到垃圾星，不是它去撿垃圾，而是它被撿，然後被處理分解，可怕。
書房頓時安靜下來。聞隱把保險櫃裏麵的幾張紙拿到手，他有點驚訝，本來以為裏麵會是文件或者什麽東西的，結果沒想到那麽點。
第一張紙，泛黃，洇墨的藍色墨水在上麵寫了一行字:
我親愛的孩子，在追求真理的路上，有所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希望你能永久保持自己的熱愛。
愛你的:dad
看落款，應該是C博士的父親寫給他的話，保存了很多年。
——這句話挺對，聞隱陷入沉思，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怎麽感覺有點不對。
犧牲，指的是什麽樣的犧牲？
然後他把這張放下去，看第二張紙。
第二張紙C博士寫給自己的:
【我將帶領繆西星尋找新的光明！】
蠻中二，聞隱評價。
第三張，聞隱本來隨意的表情一凝，瞳孔中映出了他手中所拿的東西。
——一張他的相片。
相片的時間實在是太久，幾乎有些模糊不清，然而在看見它的第一眼聞隱就確定裏麵穿著軍裝的男人是自己。
在這張照片“聞隱”的身上，一個鮮豔的紅筆畫了個大大的叉號，力度幾乎把照片弄破。
足以看出那個人的恨意。
“原來真那麽恨我。”聞隱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又淡定的把這張照片翻過去，好像這張照片劃的不是他。
C博士其他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當時懷疑他這件事一定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會對他的照片這樣。
後麵的幾張紙是白紙，保險箱裏就放了這三樣東西，沒有什麽其他的發現了。
過了一會兒他和謝懷匯合，謝懷倒是說他有發現。
“你記得他們說C博士是最後死的人類嗎？”
聞隱點頭，“對，怎麽了？”
“我在C博士的另一個實驗室裏發現了一個計劃書，是把暫時被傳染，但是程度還不高的人類冰凍封存起來，等到日後有一天科技的力量足以解決這件事，再把他們喚醒。”
“所以說，在基地還有幸存人類。”謝懷輕聲道，“他們被C博士放在了地下，真是不可思議。”
他得知這件消息手緊緊抓住那個文件，震撼的過了很長時間才冷靜下來，苦笑了一聲，人類的生命在某種程度上真的很頑強。
聞隱想到了電梯裏的負一和負二層，沒有具體說明是哪個區域，看來應該就是他們存放人類的地方。
目光相逢，異口同聲道，“去地下看看。”
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這個謎團不可。
電梯裏麵很靜，謝懷直愣愣的看著能反射他身影的鏡麵，鏡麵裏的青年直愣愣的看著他，顯然信息量過大。
謝懷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喝水少了，嘴唇出血，有點痛，不過這些刺痛更能讓他保持腦子的清醒，不那麽混沌。
“我之前在邊緣星……”
“老實說，倒也沒遇見過那麽大的事。”
聯盟的星球有很多，除了一顆主星之外，其他的星球各有各的命名。但是能被稱作邊緣星的，一定資源極其匱乏，配置混亂，每天都有無數罪惡的事在那裏發生，謝懷本來以為他的心已經被鍛煉得夠強大了。
但是這樣的，謝懷還是第一次見。
一想到下去之後，就有可能見到被汙染的人類，他就心裏一顫。
“鎮靜一點。”聞隱匆匆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我們就算發現他們被封存還有生命跡象，也沒有辦法做什麽。”
兩個人能走出這座星球已經是奇跡了，更何況再帶一些這些汙染人類。
“可以等回頭向聯盟報告，他們會派人過來。”謝懷道，“聯盟的人文關懷做的還是挺好的。”
“叮——”電梯門開了。
在與此同時，地下負一負二層，刺眼的白熾燈亮起，隨著電源的連通，數不清的機器人睜開了眼睛。
紅色的眼睛閃過密密麻麻的數據，在開機的三秒鍾之內，它們的眼睛冷酷的望向電梯的出口處。
無數隻紅色的眼睛盯住那裏，它們的嘴裏重複著一句話。
“察覺到有外來者入侵。”
“察覺到有外來者入侵。”
“……”
他們異口同聲道。
【核心指令:殺死外來人類】
【命令下達者:C博士】
滴，電梯門打開，他們的指令下達，即將執行。
在實驗室外麵，本來拉著222在看動畫片的223突然察覺到什麽，他猛地抬頭看向222，“你有沒有聽到聲音？”
“什麽聲音？”222愣了一下，“沒有聽到啊。”
“那個聲音在說——”223緩緩道，“有外來者入侵，殺死人類。”
在基地的人類隻有兩個人:謝懷，聞隱。
所有基地的機器人都聽見了這個聲音，除了被223親自更換過芯片的222。
無論機器人們在做什麽，他們一同頓住了手上的動作，藍色的大眼睛同時望向實驗室。
基地沉默得像座空城。
?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聞隱聞見老婆香香的，是因為他的發/情/期又要來了，一個預兆。
他們快要換地圖了，大概六七章的樣子，會盡快把這部分寫完的，我好想要他們談情說愛，老婆們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