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往人類的方向移動

在其他地界都結了一層冰塊的時候,聞隱的身後依然光滑明淨。在看不見的晦暗處,一個有成年人手臂粗的觸手刺破衣服,興奮地爬上牆壁亂舞。

“哢嚓——”觸手不小心粉碎了一塊牆壁上凸出的石塊,它原本扭曲的動作一頓,小心立起來,在察覺到主人並沒有關注自己之後朝著甜香的方向慢慢移動。

啊,是那個哭泣的人類所在的位置,它要悄悄的。

聞隱的手沒有動,在謝懷說出那句話時就停了下來。

他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異常,醒來後除了夢中的記憶什麽都沒有,甚至對自己為什麽在這裏都是一無所知。

視線往旁邊一掃,圍著他們的全是惡心的怪物。

“異種。”

他腦海裏驟然蹦出這兩個字。

但聞隱更多的思緒被身體湧上來的熱意覆蓋,他蒼白的臉上染上一分奇異的酡紅,順著甜膩的香氣,他俯身下去,靠近了謝懷。

“你好香。”溫熱的鼻息噴灑,讓謝懷瑟縮。

聞隱嘴角彎出一抹笑,他透不出光亮的眼睛虛虛地落在謝懷剛才哭泣的臉上,另一隻手輕輕擦拭他臉上殘餘的淚水。

謝懷的皮膚很薄,也很白,聞隱隻是輕柔地擦了幾下,他的臉頰上就泛起了淺淺的一道紅印。

更興奮了怎麽辦?

這樣還不夠,把他弄的更紅一點吧,無數的惡念像是觸手一樣纏繞著向上升騰。

他的手順著臉頰來到嘴唇,臉是冷的,嘴唇也是冷的,這種冷對聞隱來說剛剛好,可以暫時中和他的熱。

謝懷驚慌的睜大眼睛:“不——”他想要往後退,屈起的腿彎蹬直踢到聞隱的大腿,又被拽回來,拖到聞隱的懷裏,毫無反抗之力。

聞隱鬆開了他的脖子,一隻手按住他的腰,另一隻手壓住謝懷柔軟的唇瓣,上下惡意碾動。

“噓。”別說話。

窒息感驟然消失,謝懷大口呼吸外界的空氣,瘋狂思索自己該怎麽辦。

聞隱按壓著謝懷的唇瓣,很快就讓冰涼的唇染上熱意。指尖上染上幾絲鮮紅,他的手指僅稍微用點力氣,這個脆弱的人類唇瓣就流出更多的鮮血。

他的眼睛很亮,在謝懷的皮膚上一寸寸掃過,幾乎有實質一樣,帶著熾熱的熱意,膠著、堆積在一起。

聞隱現在是不會對謝懷做什麽的,當然,他要是不聽話就難說了。

畢竟現在自己的情況不太對勁。

聽不聽話謝懷不知道,他隻知道麵前的這個人類果然是怪物。

他可以直觀地感受到聞隱隔著薄薄的衣衫透過來的熱度,體溫絕對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

謝懷的手指握住冰冷的刀柄,在聞隱再一次俯.下.身時猛地抬起胳膊,刀鋒在空氣中劃過冷光。

聞隱恍若未聞,謝懷的眼裏閃過一絲喜色,刀刃砍在聞隱的背上。

這一下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畢竟這樣的情況下,不是他死,就是聞隱死。

“鏘——”像是金屬相擊發出的脆鳴聲,謝懷的手被震得一麻,手腕劇痛,本來就沒有多少力氣的胳膊硬生生脫了力,長刀被撞飛到一邊滾了兩圈。

果然不聽話,聞隱想。

長刀把他的衣服劃破,露出的皮膚僅有一道淺淺的紅.痕,對聞隱來說不痛不癢。

謝懷的神經緊繃,他倒也沒奢求一下子就把怪物殺死。但是這和他一開始的預期落差是不是太大了點?

聞隱嗬笑了一聲,他的手順著人類的唇瓣向下滑,落在他的下巴上。

人類的眼裏閃爍著不敢置信的情緒,讓他格外的愉悅。

下一秒,還沒等聞隱想出該怎麽懲罰謝懷,他麵前的青年就幹脆利落地暈了過去。

剛爬過來尋覓人類的觸手一下呆在原地:啊,人類怎麽了?它呆呆地不知所措,最後悄悄縮回宿主的身體裏。

【主人,人類的體溫正持續降低,溫度三十六度,每分鍾心跳66次,滴——緊急!緊急!主人,人類的心跳正在減弱,請盡快采取措施……】

黑色長刀冒出了一個冰冷的機械音,話還沒說完聞隱就掃了一眼,“閉嘴。”

謝懷的情況不用檢查,一看就能看出來。

“檢查一下我的情況。”聞隱道。

【主人,你的體溫正在持續升溫,溫度三十九點八度,滴——緊急,緊急!主人,你……】黑刃的電子圖譜上出現了兩個點,一個藍的發紫,一個紅的像火,它的機械音詭異地頓住了。

聞隱:“我什麽?”

他對這個係統的停頓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主人正在進入發/情/期,目前情緒閾值降低十七個百分點,躁動值上升二十三個百分點,請盡快找到和您一同度過發/情/期的伴侶。】

聞隱古怪地道:“刀,認真的?”

他是人類,也會有發/情/期這種東西?

【主人,我不叫刀,我有名字,是您親自取的。】黑色長刀的聲音低沉下去,似乎在為主人忘記自己的名字傷心,【我的名字叫黑刃。】

聞隱注視在地上的黑色長刀,刀刃鋒利,帶著一絲冷光,中間有一道凹陷下去的凹槽,“黑刃……”確實很符合他的取名風格。

【您在沉睡之前曾經告訴過我】長刀擴散出一道暗藍色的波紋,【等您醒來後身體可能會出現異常狀況。】

天知道黑刃一被喚醒就看見自己被人握住砍向主人,數據庫都要被嚇飛了。

它的電子生涯才剛醒來就要結束了嗎?

和探究之前事情比起來,更重要的是,聞隱呼出灼灼的熱氣,他的眼皮在發燙。

“黑刃,搜索解決發/情/期的方法。”

【主人,方法一,您或許需要一個伴侶。】

“放棄這個方法。”聞隱否定,“換一個。”

剛才暈過去的青年此刻尚且在他懷裏,聞隱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保存僅有的溫度。

他們兩個,一個熱的要死,一個冷的要命,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方法二,尋求外力解決。】

“什麽外力?”聞隱問道。

黑刃沉默一下,【數據庫未給出答案。】

空間一時陷入沉寂。

聞隱的手不小心觸碰到青年冰冷的臉頰,他垂下眸靜靜地看了謝懷一會兒。

有一個方法可以試一試,暫時……死馬當作活馬醫。

*

體溫尚且還有幾分躁動,對聞隱造不成什麽大的影響。聞隱垂下眼簾把謝懷嘴角的血跡抹去。

他的手腕上有一絲淺淺的白痕,那是剛才劃開的傷口,血液流向謝懷的口中,很快讓青年的體溫穩定。

在沒有食物的時候,有時也是一種辦法。

聞隱有點驚歎自己血液的神奇功能,黑刃在一邊默默吐槽道【主人,難道你以為自己真的是普通人類嗎?】

黑色的眼睛淡淡看向黑刃,主人挑了一下眉,若有所思,“我不是嗎?”

黑刃的數據庫莫名一寒【主人說是就是。】

謝懷睜開眼睛時麵前陡然出現一個半邊崩裂的臉,異種的眼睛充滿惡意地睜大朝向他的方向。

他的身體下意識往旁邊一躲,然後才發覺自己剛才看見的是被冰封起來的怪物,在冰塊融化以前,嗯,應該暫時對他沒有什麽威脅。謝懷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不確定地想。

“你感覺怎麽樣?”

旁邊傳來一個略有些低啞的聲音,和在謝懷昏迷前那個帶著寒氣說“死了就不冷了”的聲音完美重疊在一起。

謝懷循著聲音望去,那個說話的“人類”正半靠在一邊的石壁上,臉色比之前有一些淡淡的蒼白,氣勢收斂地像個普通人。

聞隱的手裏拿著刀,黑刃為了保存能量陷入休眠狀態,在他的手裏純粹作為武器使用。

剛醒來的青年一臉警覺地看著他,像豎起耳朵的兔子——沒有什麽威懾力的那種。

他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黑刃不是真正作為醫療器械投入戰場使用的智能,隻能檢測一些最基本的情況。

謝懷謹慎地道:“我好很多了,謝謝您。”

他不知道是不是麵前的人幫了自己,昏迷之前的景象曆曆在目,讓謝懷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能小心試探。

想起自己曾一刀砍向聞隱,謝懷的眼前不禁一黑。

這“人類”會記仇嗎?不,他應該不會那麽小肚雞腸吧。

“不客氣。” 聞隱點頭道。

在青年昏睡時被壓下去的暗火又勾上來,聞隱聞到了熟悉的甜膩香氣。

遠處的青年於他類比一下就相當於兩天沒吃飯的人看見一個草莓蛋糕——好看又好吃。他後退了幾步,盡量離現在可以做他伴侶的人遠一點。迎著謝懷略顯疑惑的眼睛淡淡道:“既然沒事了,出去找些食物吧。你需要進食。”

聞隱在謝懷昏睡時細細觀察過這個洞穴。

這裏的“異種”各有各的特點,沒有一個相同的。

不過倒有一個共通點——醜的如出一轍。

洞穴應該是這些怪物開鑿出來的,他們具有一定的智慧,有特定族群和首領。

內部結滿長長的冰晶,垂下來時像一簇簇白色的花,無端的流光溢彩,像一個冰雪世界。

“先生,衣服還給你。”一個聲音打斷了聞隱的思緒。

謝懷把身上披的那件外套遞給聞隱,他誠懇道:“謝謝您的幫助。”

雖然之前的事情很驚嚇,但謝懷也不會好壞不分。要是沒有聞隱,他現在就和這些冰雕一個下場了。

聞隱微微瞥了一眼謝懷被凍的紅紅的耳尖,他淡淡道:“外套你穿著吧,我不冷。”

他確實不冷,在零下的溫度隻穿了一個短袖,身材頎長,但行為舉止間總帶股冷氣兒似的,說話也是。

謝懷默默穿上暖和的外套,從上往下扣好扣子。聞隱不冷,他冷。

黑色的衣服襯得他臉更白,拉鏈一拉正好到頂,衣服稍有些大,他把袖子卷了一圈,露出大半的手掌。

濕冷氣颼颼地往衣服裏鑽,謝懷跺了跺僵硬的腳,恢複些知覺。慶幸自己被扔下飛船時穿的還算厚實,不然恐怕半路上就被凍死了。

他偷瞄旁邊的人一眼,聞隱的胳膊漏著,淡定自若。嘶,和他不在一個季節的恐怖“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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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