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玉姒

大軍浩浩****的朝南町國都進發,一路上都有百姓在官道上跪迎。熱鬧的街頭人潮湧動,但卻是出奇的守秩序,熱鬧但不喧嘩。皇帝一身明黃色錦袍,頭戴玉冠,騎在赤色的戰馬上,顯得威風凜然。他的身側是與他並駕齊驅的淩燁,依舊如故的一身素雅白袍,束發的絹帶是同色係的,戰馬亦是雪白的顏色,在冬日裏,白色總是顯得有些清冷,但他臉上掛著的迷人的微笑卻讓人感覺沐浴在溫暖的春日裏。

爭雲騎隊列井然有序,整齊的行軍步伐讓人可以輕易的看出黎國治軍的嚴謹和軍隊的實力。於雙在隊列的最前麵領路,趙飛虎和藍空則策馬在皇帝的身後,依舊是幹淨的白色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明晃晃的光芒。我的車攆緊隨其後,尉楓還是當著我的柴可夫斯基,他挺著筆直的腰杆,線條分明的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專心的駕著車。車內還是一樣的布置,隻是多了一個人,婉兒!她雀躍地探出腦袋看著外麵的景象,不時發出嘖嘖的讚美聲,她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國都,不曾想是這樣的美麗,莊嚴。

我隻是笑著看著她,那雙靈動的眼睛撲閃撲閃著,想起自己在她的這個年紀時是多麽的快樂,多麽的幸福啊,爸爸和哥哥永遠把我放在第一位嗬護著,疼寵著,不讓我受半點的委屈。想著想著,自己的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層薄霧,鼻子也開始酸酸的。我好想他們,好想!

打開背包,拿出哥哥送我的那個錦盒,絲絨的蝴蝶結依舊那樣美麗靈動,盒子的夾層裏靜靜的躺著那條閃著藍色光芒的星型藍寶石手鏈。指腹溫柔的摩挲著,在去英國留學前發生的一幕幕在我的腦海裏像幻燈片一樣一一放過。兀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直到外麵傳來排山倒海的恭迎聖駕的聲音:“恭迎黎皇聖駕!黎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將手鏈收好,放回背包裏。打開車窗,看著城門下黑壓壓的跪著一地的人,為首的是一個穿戴文官服飾的老者,白發蒼蒼的,精神卻甚是抖擻。

婉兒也好奇的擠在我的旁邊,朝窗外看去,外麵一片靜謐,所有的人都伏在地上,等待著皇帝叫他們起來。

黎子信揚了揚眉,看著伏跪在地上的南町國的文武大臣和百姓,露出一絲自得的微笑,聲音洪亮而威嚴:“都起來吧!”

“謝黎皇陛下!”眾人紛紛磕頭起身。

“朕聽聞南町國君龍體抱恙,特前來探望,大人前麵帶路吧!”黎子信朝為首的那個老者說道。

老者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君主,揚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看似慈善的眉眼間堆著恭敬地笑說道:“承蒙陛下掛念,想必我王知曉陛下的這番心意,定會更快的康複!陛下這邊請!”

皇帝和眾將都下馬隨著老者和一眾的文武官員一起進入王都。婉兒率先跳下車攆,我緊隨其後,婉兒站在馬車下伸手握住我的手,笑嘻嘻的說道:“姐姐,慢點,我扶著你!”

我歎了一聲,嗔道:“姐姐還沒有七老八十的,你害怕我腿腳不靈便啊?”

婉兒嗬嗬的笑道:“哪能啊?”

尉楓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追隨在淩燁的身後,全然不管不顧我了,這家夥,讓我心中一頓好氣。

婉兒挽著我的手,我抬頭打量著這個有些莊嚴的都城,烏黑略有些脫落的城牆昭示著這座城池的年代已然有些久遠了,城樓上有清一色的身穿紅色軍裝的士兵戍守著,夾道兩邊栽種著槐樹和桃樹,因著冬季的緣由,大部分的樹葉已經零落,枯黃的葉子掉落在樹根處,陷入泥土中,漸漸化作塵土,直至消逝,這就是自然的規律吧。突然不覺想起古人的一句詩詞,此刻卻是分外的恰當應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落葉即使凋零,卻還在繼續著它的使命,用自身僅存的一點養料來滋養樹根下的泥土,為來年的再一次生長積蓄著力量。

“現在是冬天,葉子都掉光了,看著有些蕭條,等待春天來臨的時候,官道兩旁就會開滿槐花和桃花,屆時應該會是另一番的詩情畫意吧!”我看著那些烏黑的,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喃喃說道。

“是啊,等到花開的時候,整條道上都彌漫著鬱鬱的花香,有白色的花,也有粉色的花,可好看了!”婉兒露出甜甜的笑看著我道:“芮城的官道上也栽種著同樣的槐樹和桃樹,婉兒喜歡閑暇時采摘槐花瓣和桃花瓣釀酒,爹爹總是很喜歡的!”

我安撫著拍了拍她的手,婉兒卻是笑容依舊的搖了搖頭,說道:“而今婉兒還有姐姐,不是嗎?婉兒不孤單!”

我放心的點了點頭,與她相扶著跟隨在藍空和趙飛虎的身後進入王都。身後的大軍卻是不能進城的,於雙在一員武將的帶領下領著身後浩浩****的爭雲騎和禦林軍士兵朝另一個方向而去,大概是帶領著士兵們到空曠處安置下來吧。

心中思慮著,腳下卻是隨著眾人的步伐快速地走動著,抬眼時卻是已經到了王都的正殿,那是接受朝臣參拜和君主禦書房的主殿,宮殿正中的牌坊上肅然寫著:穆容肅德四個大字。

通往宮殿的大門有數十層石階,宮殿門口處站著一位身穿黑色盤龍朝服的中年男子,兩位身穿綠色宮裝的小宮女在他的身側攙扶著他,他頭戴正式的玉簾帝冠,垂下的白色珠子遮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臉,看不清此刻他是怎樣的神色,但從他寬鬆的朝服和單薄的身形可以看出他是個病中之人。

皇帝黎子信站在階下,朝著南町王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南町王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石階,來到皇帝的麵前,剛要彎腰,便被黎子信一把扶住了。

南町王看著皇帝,感激的說道:“黎皇大駕光臨,奈何本王身染重疾,不能遠迎。還望黎皇恕罪海涵!”

黎子信露出關切的神色,扶住南町王道:“南王龍體違和,理當養病為重,朕怎會怪罪!朕聽聞兩位王子之事亦深感悲痛,還望南王節哀,早日養好身體,南町國事繁重,還需要南王統治呢!”

南町王聽聞黎子信提起兩位王子的死,臉上不覺又是一陣悲痛欲絕。可憐他膝下子嗣單薄,唯有兩個王子和一個公主,為何老天要如此對待他,讓他老來失子,承受這非人之痛呢?

他沉浸在哀思中片刻後便回複了帝王該有的容色,淡淡的笑道:“多謝黎皇關心,本王已經命人備下酒席為各位接風洗塵,西?侵擾,幸得皇上出兵相助,此等情宜,南町國上上下下沒齒難忘!請!”

黎子信聞言,嘴角噙著猶如孔雀般高傲的笑容,一雙黑眸像星辰般閃爍著,徑直抬階而上。南町王在宮婢的扶持下,緊隨其後。

那樣的酒宴也許隻適合男人,我才剛就座就覺得不甚舒服,或許是勞累了的緣故吧,在酒盞觥籌間隻覺得心中憋悶。淩燁與我相對而坐,似是看出了我的不適,他看著我的目光透著灼灼的愛意和關切。但見他轉而起身朝黎子信走去,俯身在他耳邊說著什麽,黎子信的眼睛朝我看來,神色溫柔悠遠,半晌才點了點頭。淩燁麵含微笑的謝過,笑意盈盈的朝我走來。

“走吧,我已經跟皇上說過了,我們可以先行離席!”淩燁拉起我的手,笑道。

我忙不迭的站起身,朝著黎子信和南王屈膝施了一禮,含著笑隨著淩燁走出宮殿。婉兒和尉楓靜靜地跟隨在我們的身後。

走在禦苑裏,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歎道:“還好你帶我出來了,不然肯定要憋死!”

“現在可有舒服點?”

我點點頭,笑道:“酒席上酒氣凝重,南王尚在病中,受不得風寒,殿中已經上了炭盆,殿內烤得暖烘烘的,但卻不通氣,讓人覺得憋悶。你們不覺得嗎?”

淩燁好笑的搖了搖頭,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附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就你這小妮子矯情,也罷,正好尋了這個機會出來,我也不喜歡那酒氣味兒。”

我佯怒的撅著嘴,不理會他,淩燁卻笑嘻嘻的擁著我說道:“剛才見你不舒服,連菜肴都沒有用,趕了一天的路,現在是饑腸轆轆,你說怎麽辦?”

我頗有些不好意思,難為他們了,他們騎馬趕路可是更加耗費體能的。心下不忍,便逞強道:“那我親自動手做給你吃可好?燁,今天你可是有口福呢,本小姐可是輕易不出手的哦!”

淩燁的俊顏上閃過一絲喜色,高興的問道:“當真?”

其實我對自己的手藝沒底,但看他高興的樣子,便點頭道:“嗯,隻不過這裏是南町王宮,我不知道他們的禦膳房在哪裏呢,他們肯不肯讓我用呢?”

這是個實際問題,怎樣解決我們都還沒有想到,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由不得我們自己說了算。

淩燁笑著安慰了我幾句,我含著愧疚看向他的時候發現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女子,其中一個穿著一身正紅色的宮裝,十六七歲的樣子,旁邊站著的是一個年齡大些的女子,一身天藍色的宮裝,衣著沒有妙齡女子華貴,卻比一般的宮婢要好些,應該是她的近身侍婢吧。

淩燁看著我發呆的樣子,不由回過頭看去,隻見那紅衣女子對著他微微露出一抹驚奇,但瞬間又恢複了淡定。她帶著身邊的宮婢徐徐走來,我方看清楚她的樣子。

紅衣女子三千青絲盤成一個風髻,鬢邊和腦後垂了鬆鬆的幾縷,這樣的發髻在古代是沒有婚配的女子一般常梳的,隻不過從她佩戴的首飾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身份不凡。標準的瓜子臉上淡掃蛾眉,略施粉黛,皮膚細膩如潤玉柔光,殷桃小嘴嬌豔欲滴,一雙靈動的黑眸慧黠的轉動著,帶著探究的神色。正紅色的裙裝密密的繡著暗底的蓮紋,不仔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的。她的纖腰處綴著一條以白色珍珠串成的白底腰封,密密的流蘇在走動的時候搖曳生輝,更添了一份柔美,襯得她的纖腰不盈一握。

“你們是誰?為何在禦苑流連?”清麗如黃鶯般的聲音幽幽響起,帶著一份與生而來的高傲。

“你又是誰?”我脫口而出,對著眼前的這個美女我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善意,或許是因為她剛才看燁的神情吧。難道我吃她的醋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大膽,見到我們公主還不下跪?”藍色宮裝女子看著我喝道。

淩燁將我護在身側,尉楓和婉兒也從不遠處走上前來。淩燁露出春風般的笑意,朗聲說道:“在下淩燁,這是小薇,尉楓和婉兒。在下等人無意冒犯,不知公主也在禦苑,若有打攪之處,還望公主海涵。”

紅衣女子臉色一凜,問道:“你是宣國皇子?”

“正是在下!”

“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本宮是玉姒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