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初顯端倪
剛回到西暖閣,我拒絕了丫鬟的伺候,讓她們都退下去休息,自己則關好門窗迫不及待的將盛在指甲中的白色粉末小心的倒在宣紙上。細膩的粉質,帶著香味,這到底是什麽?為什麽阿蜜斯要鬼鬼祟祟的將粉末加進耶克爾的熏香爐中?還有,耶克爾分明說他是喜歡清淡的香味的,那些妃子作為他的枕邊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喜好,可他們為什麽要用那麽濃烈的脂粉香味,還有冥狼殿中的熏香……這裏麵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疑團?
我仔細的將粉末包好,收到梳妝台的夾層裏。斜斜躺在**,順手抄起嶽鳴送來的那本調製香料的書籍翻看起來。
“用多香果,紫蘇,杜鬆子,百裏香對應比例調製可以製作成女子喜歡的鵝黃帳梨香,做成顆粒形狀置於熏爐內點燃,氣味淡雅而清香……”我一邊認真的看著,一邊喃喃自語的記牢。每看一篇我都將它們調製好後產生的香氣一一記錄下來。
夜幕低沉,我的眼皮也開始不聽使喚,嗬欠連連。算了,還是先睡一覺,明天再繼續吧。我將記錄好的紙張吹幹,疊成方形藏在枕頭底下。
被黑幕籠罩下的王庭一片死寂,唯有廊下掛著的宮燈在夜風中輕擺。在王庭南麵往南是被廢棄的苑室,那裏曾經是最輝煌的宮室所在,恢宏壯麗,令人炫目,是昔日西?國九師會突的宮址,平日裏幾乎沒有人會到這裏來。因為許多年前的那場九師會突,西?內部發生了慘不忍睹,血流成河的奪位大戰,於是那一次的會突卻徹底的將這裏變成殘垣廢墟。
一個黑影在黑夜中不疾不徐的行走,腳踩在蔥翠的草苗上,發出輕微的??聲。月亮隱在雲層中,寬闊而筆挺的大道蜿蜒直至遠處,那一片黑黢黢的廢苑就像是沉睡中的巨獸,死寂而陰森。
黑色的身影在破敗的殿門口停下來,宮門上方,依舊懸著一塊匾額,在風中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砸落下來。推開殿門,吱呀的聲響在深夜中格外的分明,那聲音訴說著這裏的年月已然久遠。對著殿門推開,微暗的亮光照進廢殿,依稀可見那高聳的雲柱上斑駁的刀痕和血跡,地上的灰塵堆積起厚厚的一層,黑色身影緩緩走進,在廢殿的寢室窗前停下。
“你來了?”聲音冷冽得沒有一絲溫度,在寂靜的夜裏就像是幽靈的突顯,悚人心肺。
黑色身影將頭上罩著的黑色鬥篷連帽拉下,露出一張白皙稚嫩的臉,那張臉上還掛著清冷的笑意,在月光的照耀下恍如鬼魅精靈。她凝著笑意望著猶如雕塑般立在窗前的兩個男子回道:“大哥深夜約我何事?”
那個男人聞言回過頭來,臉上的線條分明如雕刻,一雙犀利如鷹??耐?u??擁牧常?巳蘇?俏羧盞暮雇躋?迫稹v患??皇指e判乜詰奈恢茫?椒ビ行┏林偷某?白吡思覆轎實潰骸凹蘋??械娜綰危俊?p女子嘿嘿一笑,帶著自信緩聲笑道:“一切正如大哥所料,現在朝中上下皆對王兄立後一事鬧得沸反盈天,尤以胡克賽和蠡左稚為甚。眾朝臣現在對他可是頗有非議,他固執己見,最後隻會弄得擁護他的臣子心寒叛離。而大哥你讓我加在他熏香中的藥,也似乎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
“擁護他的朝臣?哈哈哈,這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胡克賽會擁護他不過是因為他答應會立雲珠兒為後,而現在他竟然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而枉顧自己的諾言,這樣言而無信,怎能讓臣子死心塌地的效忠。還有蠡左稚,你以為憑他的野心會願意屈居在他之下?別忘了,朵桑,許就是蠡左稚放在他身邊的一個眼線。”
女子冷眼凝笑,插嘴接到:“大哥所料不虛,西暖閣的那場下馬威也是朵桑挑起的,目的是為了讓王兄對雲珠兒產生厭惡,繼而更加堅定自己立艾薇兒的決心,這樣胡克賽和雲珠兒一定會懷恨在心,這樣的恥辱任誰也受不了。”
“阿蜜絲很聰明!”耶科瑞讚許的點點頭。
“嗬,阿蜜絲怎麽樣都比不上大哥的睿智和手段。雖然王兄也是阿蜜絲的親哥哥,但是阿蜜絲始終記得從下到大唯有大哥你最疼愛阿蜜絲,記得有一次我因為貪玩,自己跑到深林去打獵,卻不想在那裏麵迷失了方向,後來更被毒蛇咬傷,生命垂危之際,是大哥你找到了我,不顧自身的安危為我吸出蛇毒。阿蜜絲永遠也不會忘記大哥為阿蜜絲做的一切。王兄為了一己私欲,出賣君主和家國,阿蜜絲看不起他,更不會幫他。”
“嗯,很好,他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哈哈,拾格他早就暗中查明一切了。若不是他,我何以會兵敗十裏坡?他現在的汗位是踏著親人的鮮血坐上去的,這份恨和羞辱,我定當要向他討回來。你在他熏爐中下藥沒有被發現吧?”男子剛毅的側臉因為憤恨而微微抽搐,聲音沙啞滲人。
“他對我根本就沒有防備,自然沒有被發現。他的嗅覺本就因為大哥的那一劍而受損,熏爐濃烈的香味在他聞來卻是淡淡清香,可以斷定他的嗅覺已經漸漸失去了,接下來毒很快就會傳遞到五髒六腑,然後開始產生幻覺魔障,迷失本性,慢慢在噬心蝕骨的痛苦中死去。嗬嗬嗬,這藥還真是難配呢,花費了我好多功夫!”阿蜜絲嘻嘻笑道,仿佛說的事是那樣的雲淡風輕,她下毒害的那個人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一般。
耶科瑞的心有片刻的震**,他望著眼前依舊笑顏如花的妹妹,這真的是原來的她嗎?是自己讓她成為這樣的吧?他的心有些鈍痛,是他逼得天真無邪的小妹變得冷心絕情。她是不是也會怪自己,恨自己?
“阿蜜絲,你有沒有恨大哥?難道你不怪大哥這樣對待自己的兄弟嗎?”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沉。
“怎麽會?這一切本就是屬於偉大的西?國汗王耶科瑞的,是王兄不該癡心妄想,不該不擇手段殘害手足,奪取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阿蜜絲隨口而出,聲音平淡無波,隻是說道後麵聲音略略加重語調。
耶科瑞稍稍沉吟,繼而吩咐道:“一切小心行事,有什麽事的話可以讓告訴拾格。夜深了,回去吧!”
阿蜜絲朝他露出一個清冷的笑容,眸中不帶一絲溫度。伸手將背後的黑色鬥篷罩好,轉身離開,步伐輕盈如飛,瞬間隱在一片黑暗中。
待阿蜜絲離去,一直沒有出聲的拾格上前一步虛扶了一把一直將手扣在胸前的耶科瑞,擔憂的開口問道:“主子,胸口的舊患又複發了嗎?”
耶科瑞的臉上一片痛苦的神色,嘴唇也有些發白,額頭上密密麻麻都是冷汗。他強忍著痛苦倔強的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主子!”拾格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再一次擔憂的呼喚道。
“嗬嗬,拾格,你聽到了吧?我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的實現,你為我感到高興吧?”耶科瑞嘴角凝著一絲冷笑。
“拾格當然為主子開心,可是主子您的身體不可再耗費心神了。公主她天生聰穎,主子可以放心將事情交給她。”拾格勸慰道。
“阿蜜絲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無邪的孩子。是我將她逼成那個樣子的,是我自私的剝奪了本該屬於她的幸福,讓她陪著我一起跌落深淵。母王在天上也會怪我吧?嗬嗬,是啊,要怪我的,她已經給了我報應,讓我眾叛親離,讓我萬劫不複了。”他的心口因為情緒的激動而急促的起伏,臉痛苦的糾結在一起,一口氣沒有緩過來,一股血腥的熱流從喉嚨處噴湧上來,撲的一聲,在地上濺起點點猩紅,觸目驚心,耀眼猶如紅梅。
“主子,你別再說話了!”拾格扶著他坐在地上,他自己轉身在他身後坐下,為耶科瑞運氣療傷。沒想到自從在十裏坡被淩燁用龍嘯功重傷後,雖然在摩格巫醫的救治下撿回了一條命,但是這傷卻成了痼疾,時時發作,摧殘著這個破敗不堪的軀殼。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阿蜜絲救回那個女子嗎?”耶科瑞的唇角猶然帶著殷紅的血跡,他品味著口中殘留的刺鼻的血腥,淡淡開口問道。
“知道,那個女子是淩燁的心上人。主子知道耶克爾也喜歡那個女子,所以讓公主救她回來,目的是讓耶克爾陷入情網,這樣才有了今天眾臣反對,劍拔弩張的惡果。主子這是一箭雙雕呢,既讓耶克爾與他的擁護者產生隔閡,而淩燁則痛失所愛,隻當報了當日的一掌之仇,若是有一天他知道是耶克爾橫刀奪愛的話,那耶克爾怕是也吃不了兜著走,總之咱們現在坐山觀虎鬥。”拾格一邊運功,一邊應道。
“知我者莫若拾格!”耶科瑞悠悠歎道,轉而將目光望向殿外,天際就像一塊幕布,黑暗昏沉,偶爾有細小星辰閃爍,但那微弱不堪一顧,轉瞬即逝。
連著幾天我都閉門不出躲在房間內搗騰著嶽鳴送來的各種各樣的香料。根據書上描述的比例分配調製。四大丫鬟都被我屏退在外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進房間半步。賽亞曾以收拾房間的理由要進入,都被我拒之門外了。她探著腦袋往裏麵張望,更好奇的問我到底神神秘秘在幹什麽?對於她的好奇,我不由對阿蜜絲增加了更多的疑惑。因為這丫頭可是她派到我身邊來的。
我斜倚在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滯地凝望著一個點,認真的想著我到西?後的每一個細節。嶽鳴一臉訕訕的坐在一旁,沒好氣的打著嗬欠張嘴問道:“大半夜的讓我過來難不成是讓我來看你發呆來了?”
“別吵!沒看到我正想事情呢嗎?”我白了他一眼,繼續托著下巴理清思緒。
“sowhat?“嶽鳴不耐煩的回瞪著我,指了指堆在桌子上的熏香問道:“最近搗騰的怎麽樣?”
“嶽鳴,你覺得阿蜜絲公主怎麽樣?”我終於抬起頭正色的望著他問道。
“阿蜜絲?其實我跟阿蜜絲雖然認識,但是並沒有深交,畢竟她是高貴的公主,我怎麽著也得注意身份和分寸。偶爾會陪她玩玩,彈彈琴,她給我就是那種乖乖女的感覺唄。額,你怎麽這麽問?”他有些狐疑的反問道。
“我總覺得阿蜜絲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麽簡單。我拿點東西給你看”緊接著我走到妝台邊拿出藏在夾層中的小包,打開放在嶽鳴的麵前。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蘸了一點粉末,置於鼻尖細聞,然後神色凜然的問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我不經意間發現的,阿蜜絲將這個粉末加進耶克爾的熏香爐中。這種香味濃烈,而耶克爾竟沒有聞出來。我想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我看著眉頭越發深鎖的嶽鳴繼續說道:“這幾天我一直都在翻看你送來的那本書,在書中有一頁是對製香者提出忠告的,裏麵有陳列出哪幾種香不可疊用,若不慎混用後會產生怎樣的後果,特別是罌粟花和夾竹桃粉不可疊用,兩香相遇即成慢性毒藥,長期使用會迷失本性,受噬心蝕骨之痛而亡。”
“你是說阿蜜絲對耶克爾下這種香?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嶽鳴不可置信的問道,臉上的倦意早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精神似乎因我的一席話而亢奮。
“為什麽我不知道。隻是我按照書中的指示調配出來的香粉卻是跟阿蜜絲的這個何其相似。或許我的香藥性比之阿蜜絲的不足,但你可以想象一下耶克爾長期用這種香的話會產生怎樣的後果。”我略微停頓一下,將這幾天想到的思緒整理清楚後才繼續說道:“其實我這些天都在想我來西?的每一個細節。首先為什麽阿蜜絲會那麽巧的救了我和南宮寒?若是假設她是有所預謀的話,她熱情的邀請我跟她回西?參加新汗的登基大典,在我傷愈後依舊挽留我,拉著我去騎馬,目的就是為了讓耶克爾遇到我。這麽說,她早就知道耶克爾認識我?”我被自己的揣測嚇了一跳,愣愣的望著嶽鳴。
他眉頭緊蹙,似是沉思。我繼續講下去:“那天,她應該知道耶克爾的馬隊會經過科爾草原,所以她帶我去騎馬。然後她那看似不經意的一鞭卻讓我因驚慌而墜馬,她知道耶克爾已經進入了她目測的包圍圈,所以他才能及時的將我救下。”
“你假設中的阿蜜絲真是讓人恐懼!”嶽鳴深吐了一口氣。
“若不是她的話,你怎麽解釋她要給耶克爾下毒?”我詰問道。
“好,假設你說的都成立,那麽她為什麽要毒害自己的哥哥?難不成這對她有什麽好處?”嶽鳴提出自己的觀點,而這點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來回踱著步子,終於腦中閃過一絲靈光,瞪大眼睛望著嶽鳴小聲的說道:“嶽鳴,我想到了!”
嶽鳴擺了擺手,示意我繼續,我咽了一口清痰,靠近嶽鳴神秘的說道:“我們一直都忘記了一個人物!”
“誰?”嶽鳴深邃的眸子波光流轉,繼而拍了一下大腿略顯激動的說道:“耶科瑞!”
我點點頭,謎團終於要解開了。
“耶科瑞肯定知道了雪峰一役是耶克爾出賣了他,所以,他回來報仇來了。而我充其量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利用我挑起西?內部君臣之間的矛盾。而阿蜜絲就是幫凶。”我睨著嶽鳴將自己的觀點道出。
嶽鳴按捺不住的朝我豎起大拇指讚道:“看不出來啊,妞!你還真有點現代福爾摩斯的影子啊,推理的不錯!”
“嶽鳴,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我不理會他的謬讚,繼而問道。
“找出真相,然後跟耶克爾合作!”嶽鳴淡淡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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