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詭道
大婚後的第二天，按照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兩對新人要在晨起梳洗後到慶鳳宮中給帝後敬茶請安。
淩佑和王妃袁笑藍一早就梳洗打扮的光彩照人來到慶鳳宮中。皇帝的龍攆剛到宮門口就遠遠的聽到皇後華麗清朗的笑聲。走近一看卻是一幅雍睦和祥，歡聚一堂的溫馨畫麵。
淩延一臉雍容的笑意，帶著凜然的龍威走進正殿。皇後堆著燦爛的笑容將皇帝迎上禦座。
淩佑夫婦在皇帝坐下後先給帝後恭敬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盞，向帝後敬茶。
成婚後的淩佑舉止似乎沉穩了不少，不過還是改不了身上那奢華成性的習慣。隻見他頭戴金冠，上麵鑲著一顆大夜明珠，光華璀璨。大拇指上戴著的那一枚龍紋扳指，翠碧通透。全身華服寶履，光彩奪目。而他的王妃袁笑藍是將門之後，行為舉動則是少了一些小女兒之態的扭捏，眉宇之間的神韻猶如春日般明媚。像今日，她也是一身的寬袍廣袖，水紅色的曳金長裙和簡單的發髻將她的明豔氣質襯托的相得益彰。
皇帝似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向二位新人囑咐了幾句後就讓他們起身賜坐。
淡淡的掃了一周，另一對新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皇帝朝宮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皇後似是察覺，溫婉的笑道：“皇上是在等燁兒那一對兒嗎？嗬嗬，新婚燕爾，許是起得晚了！”
淩延笑了笑，自顧的拿起茶盞抿了一口。他太了解這個兒子了，若真像皇後所說是夫妻恩愛起得晚了，那倒是喜事。這婚事本就是他所抗拒的，雖說最後在自己的勸說下妥協。但這孩子的性格始終太倔，隻怕是在昨晚就讓人家受委屈了呢。
一家四口閑話家常，倒算是難得的共享天倫了。
而淩燁在此時也攜著王妃練妍珊姍姍來遲，終於出現在宮門口。與淩佑夫婦之間的相談甚歡相較，在這一對新婚的壁人身上完全看不出恩愛的感覺，他們一前一後的走著，淩燁一如既往的一襲白色錦袍，清爽而利落，除卻腰間佩戴的白玉龍紋玉佩和拇指的那枚白玉扳指外，並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而練妍珊一襲粉紅色的玫瑰煙羅軟紗曳地長裙。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龍鳳釵，一身的珠光寶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兩人都給人一種天造地設的感覺，奈何當事人一個麵色清冷，一個鬱鬱寡歡！
淩延隻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所猜想的已經成為了事實。內心無奈的一聲長歎。
“兒臣（臣妾）參見父皇，母後！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淩燁和練妍珊同時向禦座上的帝後莊重的行禮。
“起來吧！”皇帝笑著吩咐道。
謝禮，起身，敬茶。一係列的禮節一一完成後，袁笑藍笑著朝練妍珊招招手，友善的說道：“妹妹坐這裏吧！”
練妍珊見袁笑藍春風滿麵，內心竟忍不住地泛起一些酸意。她悠悠的走過去。笑容有些僵硬的回道：“謝謝！”
而淩燁在完成這些該完成的禮節後，並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隻見他黑眸掃了一眼已經坐下的練妍珊，轉身朝皇帝說道：“父皇。兒臣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也不顧眾人有些吃驚的眼神，冷冷的撇下練妍珊獨自離開大殿。
練妍珊美麗的臉蛋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堪。若是現在地上有條縫，她一定會躲進去。不讓眾人看到她此刻羞窘的模樣。
“燁兒這孩子，一忙起來就顧不得身邊的人，珊兒你就多多擔待著點吧！”皇帝見狀，頗為無奈的勸道。
“是！”練妍珊的鳳眸有些微紅，但大庭廣眾之下，自己唯有隱忍，將所有的苦咽進肚子裏。來日方長，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光要相處，她不相信他是那般絕情之人，可以無視她的付出。
回到采薇宮，淩燁就讓尉楓將昨晚收集到的情報呈上來。婉兒待淩燁坐下後，機靈的為他奉上一盞暖胃湯。昨晚公子喝了那麽多酒，一整晚下來，胃肯定難受的不得了了。
今天一早，婉兒本想趁公子和王妃還沒有起身，先帶著新進來的幾個丫頭將側殿打掃一下，沒想到推開殿門，竟看到公子和衣睡在側殿的床榻上，身旁還擺滿了姐姐留下來的遺物。看到這一幕時她的心頓時被酸楚漲滿，公子始終不能將姐姐放下，盡管他答應皇上娶練家的小姐。
許是她的出現吵醒了公子，隻見他幽幽的睜開眼睛，望了一眼自己，然後淡淡的吩咐道：“婉兒，今日將我的東西盡數搬到側殿來！”
婉兒放下暖胃湯後，悄悄的退到殿外。尉楓和夜白一臉笑意的走進側殿，將懷中一疊厚厚的東西遞給淩燁。
“昨晚你們辛苦了！”淩燁看著尉楓和夜白，露出一絲讚許的笑容。
“嗬嗬，三爺說笑了。若是成立‘夜’這個組織，連這點小小的任務都不能完成好的話，豈不是有負皇上的厚望和主子你的托付。”尉楓難得露出笑容，正色的回道。
淩燁坐在案前細細的查看著尉楓他們昨晚刺探來的情報，英挺的劍眉微微的蹙起。沒想到昨晚的一番動作，竟是這樣輕而易舉的將朝中的貪官汙吏揪了出來。
“你們做的很好，得到的這些證據已經足夠讓我將他們一一治罪了。看來朝堂上又要變天了！”淩燁悠悠的笑道。
“殿下，你不知道，那些老家夥自以為將這些證據藏得很嚴實，其實那些所謂的密櫃暗箱對我們來說簡直形同虛設。他們攜帶家小進宮赴宴，府中的守衛虛空，要將這些取來，猶如探囊取物。”夜白忍不住的炫道。
尉楓拍了拍夜白的肩膀，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功夫是不錯，人也機靈，就是一點也不謙虛。
“嗯，將這些拿下去，賞給昨晚辛苦了的那些兄弟們吧！”淩燁指了指桌上那兩大盒美味的糕點吩咐道。
夜白的眼中精光閃閃，嘿嘿的將糕點捧進懷裏，行了一禮後，旋風般的跑出采薇宮。
天翊城的子民們還沉浸在雙王大婚的喜慶氣氛中，主角淩燁卻是馬不停蹄的將證據整理清楚。一舉將涉案貪腐的朝臣一一捉拿歸案。當他們還在做著美夢的時候，尉楓帶領著手下的人猶如天降神兵一般的出現在他們麵前，出示睿王的手諭。將他們關進天牢等待主上的發落。
第二日早朝時便傳出了皇帝的旨意，身為天朝命官，以自身職務之便，收受賄賂，買官賣官。擾亂朝廷的秩序，無視朝廷的王法，禦下不嚴，滋擾民眾，搜刮民脂民膏而自肥，實乃目無法紀。天理難容。聖旨下達後革去了幾位禮部，戶部和吏部的大臣。而這些涉案的官員大部分都屬於皇後的中宮黨派之人，一時間。中宮黨羽翼折損嚴重，朝中頓覺風向一變。
禦書房中。
“燁兒，你這次做的真是滴水不漏，讓朕大感意外！很好！”皇帝斜倚在禦座上，笑意盈盈的望著站在案前的淩燁。眸中滿是讚賞的神色。
“父皇，現在朝中很多的職位都有空缺。兒臣想讓這次科舉名列前茅的士子出任，不知父皇意下如何？”淩燁並沒有因為皇帝的讚賞而驕矜，而是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如是說出來。
“當然。設立科舉的初衷就是為了讓真正的治世之才得以為朝廷所用。燁兒心中是否已經擬好人選了？”
“兒臣覺得由本次的的狀元郎聶清廷出任戶部侍郎，禮部就由榜眼劉嗣之擔任。至於探花王應聲就任大理寺少卿。吏部的官職兒臣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擔任，不知父皇可有相中的人選？”淩燁將自己的意見提出來，然後靜靜的等待皇帝的裁決。
“你所安排的這三人的職務都很適合。聶清廷上表的那篇文章朕看了，對於民生的看法和相對應的措施他都寫得很好，就差一些實踐。由他來出任戶部侍郎一職卻是最好不過，朕也想看看他是不是隻是紙上談兵之才。至於吏部的人選，朕還是屬意昊然的。”皇帝眯著眼睛，手輕輕的按壓著眉心的位置。
“莫昊然？父皇，可是他已經兼任統領一職，這樣是否會讓他分身乏術？”淩燁不免擔憂的問道。
“嗯，朕也有此擔憂，不過，吏部這個位置非常敏感，朕不放心交到其他人手上，昊然是最合適的人選。統領之職朕會在大內侍衛中重新選拔一人來擔任。就像你提倡的科舉那般，能者居之。朕想辦一場比武大賽，所有的大內侍衛都可以參加，最後勝出的那人將成為下一任的侍衛統領，代替昊然的位置。”
“父皇此舉甚好。既然您已經有了決斷，那明日早朝，是不是要召新晉的士子上朝聽封了？”淩燁恭敬的問道。
“嗯，這些就交由你去安排和拿主意吧。朕累了，你先跪安吧！”皇帝似乎有些疲累的靠在座椅上，喃喃的吩咐道。
淩燁望著麵容漸漸衰老的父皇，終是忍住內心的疑慮，轉身告辭退出禦書房。
走在禦道上，有宮人在竊竊私語，討論著什麽。雖然說話聲極小，但是淩燁敏銳的靈覺還是將流言一字不落的盡收耳中。
皇上這些天專寵一位舞姬已是滿宮皆聞的事情了。雙王大婚當日以一舞豔壓群芳的舞姬柳氏被皇帝相中，當晚就宣召讓她到養心殿侍寢。第二日就被晉封為柳貴人，賜住長春宮。這些天，皇帝幾乎一下朝就到她的長春宮去，且一呆就是半天。長春宮裏常常鶯歌燕舞，熱鬧非凡，惹得連路過的宮人都要駐足探著腦袋往裏麵張望。
聽說這個新晉的貴人不僅人長的漂亮，柔弱無骨的身子更是擅跳各種高難度的舞蹈，還有那撒嬌嫵媚的神情，就是連宮裏的小太監都無法抗拒。皇上更是將她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裏疼惜著。現在個各宮的主子娘娘皆在背地裏暗罵她狐媚惑主。隻有皇後在聽到流言後一笑置之，依舊一副大度，母儀天下的姿態接受著這一切。
流言雖然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個柳氏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那晚的獻藝是刻意還是偶然？看來，得讓夜影好好的查查這個女子的來曆。
“母後，兒臣不明白你為何要將彎彎安排進宮，難道隻是為了討好父皇嗎？您不是不知道兒臣跟彎彎她……”淩佑在聽到傳聞後，終是忍不住內心的鬱悶匆匆進宮質問皇後。
“住口！”皇後厲聲的喝道。她信步走到淩佑麵前，光潔的玉手抬起，胸前劇烈的起伏著，已是氣極，可是最後那一掌終是沒有落下來。她將聲音稍稍的控製住，望著淩佑恨恨的說道：“不要再在本宮和任何人麵前提起自己跟柳彎彎的關係，不然，出了什麽岔子，就是欺君之罪。你以為本宮願意將自己的夫君推到別人的懷裏？你看看前天在朝堂上發生了什麽？淩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輕而易舉的讓我們損兵折將，接下來就快輪到咱們母子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質問母後？本宮告訴你，這一切不是本宮逼迫柳氏的，而是她願意進宮助咱們一臂之力，不然你以為這件事皇上會簡單的將他們革職查辦了事？”她繞著淩佑走了一圈，望著神色怔怔的兒子，最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佑兒，女人的枕邊風可是最有利的武器。也因為本宮知道她對你的心意才放心的將她送到你父皇身邊。放心吧，本宮將來是不會虧待了她的。可是，你記住，不管是在宮中還是任何地方，跟她能離多遠就離多遠。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的交集，知道嗎？”。
“母後，兒臣知道了！”淩佑悻悻的回道，內心卻是五味雜陳。他怎麽也不相信將彎彎送到父皇身邊就能改變父皇的一些決策。母後是不是急過頭了？
“還有，咱們這一次為了拉攏袁承奐，放棄了珊兒，這讓你舅舅很惱火。而偏偏你的父皇還那麽老謀深算，將珊兒許配給淩燁。哼，他是想借我練家的勢力將那個孽種扶上儲君之位。本來本宮還很擔心到時候哥哥會因為珊兒的原因而改變初衷棄我們母子於不顧，可是佑兒你看到了嗎？前些日子大婚第二天他們兩人過來請安的表情，分明就是怨偶一對。嗬嗬，這可是本宮樂見之事，隻要在這件事上多多推波助瀾，本宮就不相信多年來互相扶持的哥哥會掉轉槍頭對付自家人！”皇後的眸子滿是狡黠的冷笑和陰狠。
“母後說的極是！兒臣早就聽底下的宮人們在私下談論大婚那天，淩燁就拋下新娘子而獨自一人就寢於側殿的事情。哼，那些個碎嘴的奴才還在私下誹謗淩燁是個不能人道的主兒。哈哈，若是這些流言傳進舅舅的耳朵裏，他那張高傲的老臉都不知要往哪裏擱呢！”淩佑說完，自顧的在一旁笑起來。
皇後則是無語的搖了搖頭，斥道：“連自己的舅舅也敢隨便調侃，這沒眼力勁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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