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晨曦 第八節 相顧無言
“心跳50…68…心跳正在恢複…血壓62、93…”
那個一直在緊張地觀測著躺在手術台上的陳夢妮心跳與呼吸的護士的聲音輕快了些…
她也笑了，繼續抬起了步子，向著他走去，她有好多的話要告訴他，她有好多的事需要他…
他望著她，緩緩地搖著頭，她疑惑地望著，緩緩地收回了腳步，他笑了，笑得那麽的寬慰…
“好，繼續…小趙，注意觀測…我們繼續手術…”
她不舍地徘徊著，期望能靠近陳爺爺，可得到的總是攔阻與拒絕的眼神…
“回去吧…離開這裏…”
蒼老而熟悉的聲音終於在她的靈魂深處響起…
“快回去…這不是你來的地方…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陳爺爺的影像漸漸的模糊，而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像雷鳴一般的地震**著她的靈魂，她受不住地捂住了耳朵，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越來越響了…
最終，她終於輕輕地呻吟出來…
她醒了…“這聲音，好耳熟…
她感覺得到，耳朵似乎聽到了…知覺似乎突然之間降臨到了自己的身體裏，疼痛翻天覆地的朝著她脆弱的頭腦不停地衝擊著…
“醫生…她的樣子好像很痛苦…這是怎麽了?…”
“剛剛做完了手術，麻醉效果消散之後是會出現這樣的後遺症的…如果她能挺過感染期的話，那情況就會大為好轉…”
似乎是一位醫生在解釋著什麽。可是她真的太疲倦了，繼續昏睡了過去…
劉楚菲與顧平夫婦守候在依舊戴著氧氣麵罩額頭額著紗布的陳夢妮的病床前，她癡癡地望著臉色依舊顯得很是蒼白、憔悴的夢妮，她的眉頭輕輕地皺著。時不時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每當這個時候，總讓劉楚菲的心情無比的緊張…
“那個…劉小姐…我們在這裏看著她就行了，你去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因為陳夢妮的原因，顧平總是不能自如的麵對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或許是心有愧疚的緣由吧…
劉楚菲緩緩地搖了搖頭，她那充滿了憐憫與疼惜的雙眸，一直無法離開陳夢妮的臉頰，還有她那顯得有些幹燥開裂的唇瓣…
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了數名醫生和幾位護士，五十來歲的醫生朝著他們溫和地笑了笑：“我們要查房，麻煩你們…”
“哦…沒關係，我們在外麵等著。有什麽事請叫一聲…”
劉楚菲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握住陳夢妮的手，緩緩地跟在顧平夫婦的身後離開了房間。
“你們都還在?…”
劉楚菲愕然地望著坐在病房外間等待的唐氏兄妹、彩顏跟李婷婷、小倩，甚至連顧勝龍也都沒有離開。鄧可怡則靠在唐振風的懷裏，似乎尚未醒過來。劉正宏看到了女兒出來，急忙站起身來：“怎麽樣了?”“沒什麽…她還在睡，挺好的…”
劉楚菲勉強一笑：“你們怎麽都不回去休息?”“哦…回去也沒事，反正我回去了也睡不著，在這裏安心一點…”
唐逍遙理了理顯得有些淩亂的頭發，笑了笑說道。可就是笑容顯得有些兒苦澀…
“天快亮了…”
小倩兒抬起依舊紅腫的眼睛，望著窗外喃喃地低念道。唐悅月摟著她的肩膀：“嗯…是的…”
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這個內疚到了極點的女孩，隻能摟著她，用肢體語言來撫慰她不安寧的心…
沒有人再說話，都坐在那，望著窗外，晨曦。隱隱地抹白了東邊的天際…而那殘留的雪，依舊執著地附著在一切事物的表麵…
沉悶的氣氛在眾人之間漫延，這時，那位趙醫生神色不善地從裏間走了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
顧平站了起來…
“我是她姐姐…她怎麽了?…”
劉楚菲望著趙醫生。
“好的情況有些不太好…有感染的跡象…”
趙醫生有些疑惑地望了眼劉楚菲與顧平，繼續道：“病人現在有些高熱…另外我問一下這裏誰姓陳?”趙醫生的眼睛在眾人之間來回地移動著。
葛瑞婷疑惑地道：“什麽事?姓陳的…這沒有姓陳的?…”
劉楚菲當即走了過去：“她怎麽了?…”
“怪事了，她剛剛顯得很害怕，我在給她檢查的時候，說了很多莫明其妙的話…我還以為…”
趙醫生皺起了眉頭。
“說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劉楚菲不放棄的繼續問道。
趙醫生掃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頓了頓後道：“你們自己去聽聽吧…也不知道那姓陳的跟她什麽關係，讓她害怕成這樣…”
似乎這很難說出口…
劉楚菲與冷彩顏對對望一眼：“陳爺爺的女兒…”
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眾人互望一眼也跟著走進病房裏間。…陳夢妮張開了嘴，繼續低低地述說著什麽，劉楚菲湊近前去，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那麽的清晰…
“陳阿姨…不要打我…很疼的…我真的沒有偷喝弟弟的肉湯…我隻是看著他渴肉湯，可我真的沒有偷喝…別打我好嗎?我真的沒偷喝…”
沉默，所有的，包括醫生與護士都靜靜地望著躺在病**囈語的夢妮。所有人的表情都顯得那麽的…
“陳阿姨…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讓爺爺給我買新衣服…阿姨…我不會告訴爺爺的…這些都是我跌倒的時候擦破的…爺爺不會知道的…”
劉楚菲捂住了嘴，緊緊地揪著夢妮的手，她生怕自己忍不住，可眼淚卻止住地流了出來…
葛瑞婷閉上了眼，無力地依在丈夫的懷裏，全身抖成一團，說不出一個字…
“作孽啊…老天爺…作孽啊…”
顧勝龍順著牆壁倒坐在地上嘟囔著，眼裏滿是渾濁的淚水，他是在後悔麽?還是覺得她還能掙紮著活在這世間是對他最大的諷刺…或許兩者都有吧…
唐逍遙深深地吸氣，雙手握得指尖發白，要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麵前，恐怕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衝上去把那個人渣給撕碎…
趙醫生微微地搖著頭：“對不起各位，病人的狀況顯得不太穩定，請你們還是離開這裏…這樣對病人不好…“這都是什麽事啊?可憐的姑娘，真不知道她以前曾經受過多少的委屈，竟然在昏迷之中依舊顯得那麽的…”
“不…我要在這裏看著她，倒是你們，都先出去坐坐吧，這裏有我，我還不累…好嗎?…我覺得，我跟她單獨相處比較好…至少…我沒有任何的私心做出任何不利於她的任何事”劉楚菲固執地搖搖頭。她不敢回頭，她生怕看到了顧平夫婦還有那個所謂的陳夢妮的爺爺，那會讓她失去所有的理智…
聽到了劉楚菲的話，顧平夫婦無言…顧勝龍抬起頭號，張了張嘴…依舊無言…
病房裏終於安靜了，陳夢妮依舊時不時發出的囈語像把鋒利的尖刀，劃過劉楚菲的心…
劉楚菲輕輕地，把手輕輕地撫順著陳夢妮柔軟的發絲，輕輕的在她耳邊呼喊：“妹妹…姐姐在這裏…我就在你身邊…好夢妮…聽得到我的話嗎?…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在你的身邊，看看…我正握住你的手…你能感覺得到嗎?…我是你姐姐…還記得曾經說過的話嗎?…為了我，你要活下來…不管今生還是來世，你都要做我的妹妹…可現在我後悔了…我隻要你現在，我隻求你這一世留在我身邊，能讓我看著你，陪著你…守著你…可以嗎?好夢妮…不要離開我…乖乖的聽我的話…好嗎?…”
她的淚水順著光潔的臉蛋、唇邊滑落…滴散在夢妮額頭的紗布上…浸出一片濕跡…
她在掙紮著活著，她渴望得到的親情，如今，都輕輕地放在她的手心裏…可是…她，能握得住嗎?還能有力量來握住這本來就該屬於她的親情與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