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園,是中牟一家薛姓人家在雁鳴湖畔的一處莊園,由於這戶人家世代書香門第,也殷實的很,所以,園子建造的倒也精致,幾間朱紅木屋向陽建著,庭院中幾株紫羅藤纏繞在竹架上,幾株紫梅順著牆植了一圈。此時,正值隆冬,那梅花開的正旺,紫白相間,簇簇綴在枝幹上,頂著半捧雪花,壓彎了枝頭。

這夜,月光好的很,月華映著白雪,上下一片清明,恍如白晝。

“咚...咚...咚..”

少年開門一瞧,一位絕色女子婷婷立在那白雪皚皚處,身上披著大紅色猩猩鬥篷,水杏雙眸,烏黑的雲鬢上攢著寶珠金釵,雙手環抱著一把紫檀木琵琶,趁著這月色雪景,楚楚動人。

少年一愣,眉間不經意間閃過一絲警覺,開口言道:“姑娘夜深人寂之時,不知到此何事?”

紅衣女子嬌笑一聲,微嗔道:“情郎好沒情趣,此情此景,真真的是風花雪月,如此良辰,怎可虛度他去?長夜漫漫,不如奴家進去給公子彈奏一曲,做些風雅之事,豈不是好?”

少年聽至此,也不言語,環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麵無表情的打量著眼前這位嬌豔動人的女子。良久,言道:“此處偏僻,你一人在這也是古怪,本世子從不信什麽怪力亂神之說,你輩如若識相,速去,休怪本世子劍不留情!”言畢,回身就準備去關門。

女子一把拉住他,眼淚汪汪的乞求道:“公子如何這般無情?”

少年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回身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言道:“哦...姑娘還想做什麽?本世子對姑娘沒興趣,父王說本世子這叫做斷袖,姑娘可知什麽叫斷袖?”

紅衣女子一聽,竟驚呆了片刻,隨即,壓抑著欣喜言道:“知道知道...”

少年已經不耐煩:“知道就好,請便吧。”回身關上門。

紅衣女子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忽然又有些不確定,又敲門:“你...真的...”

少年稍顯惱怒的開開門言道:“我再告訴你一遍,給我挺清楚,本世子是斷袖,斷袖!明白嘛!”砰的一聲朱門關閉。

誰知,紅衣女子麵露喜色,向雁鳴湖這邊奔跑過來,搖身一變,竟是一副孩童模樣,粉嘟嘟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原本抱著的琵琶向後扔去,掉落在地上,變成了兩片青色鴛鴦瓦。

“王爺!王爺!快去,那家夥不好女色,也不是登徒子...而且!還是個斷袖...斷袖哦!”

坐在雁鳴湖畔的月白色身影些微的顫了兩下,緩緩扭過頭,眼中神情複雜難辨,自己究竟該如何麵對他?

汪清奔到德芳身邊,一把拉起德芳,飄至那朱紅門前,德芳尚在沉吟,可是汪清已經又敲了下去。

“咚...咚...咚...”

“我告訴過你拉,要我告訴你多少遍,本世子是個...斷...袖...”

門開之時,門外那人月華般的瑩白光芒便溢了進來,麵前站立的這人,一身月白長袍,俊雅飄逸,玉樹風流,束發的月白絲絛任風隨意吹著,隨意飄著。束腰的絲帶仿佛是月光做的,朦朧的讓人看著看著就像沉到了夢境中,手中握著一支長蕭,月影風華,婉約醉人。一舉一動間,足見風姿綽約如出塵仙人;一顰一笑間,足可顛倒世間榮華。

“斷袖?”德芳不自覺地又重複了一遍。

少年滿臉通紅,窘的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支支吾吾的言道:“美人...不對,閣下...兄台...不是,公子,哎...”少年懊惱的拍拍頭,嘴何時變笨了許多。

德芳輕笑,多年這種任性調皮的心性竟然沒改掉分毫,又心疼他,不禁用長蕭攔住他那敲自己額頭的手,緩聲言道:“今夜月色不錯,雪夜更是難得,不如就陪我在雁鳴湖畔走走吧?”

少年抬頭看看那恍如隔世的麵龐,不知怎的,心竟然漏跳了半拍,麵色又是一紅,點點頭。

悠然纏綿又略帶淒婉的蕭聲響起,夜間寒風吹起,卷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雪,縈繞在月華溢滿的空中,流連在坐在青石上的德芳身旁,讓一旁站立的少年又癡了幾分,心裏雖然知道麵前這人絕非常人,可是...可是,心中竟然有種割舍不下的感覺,更隱隱約約感到心在疼,自己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的心疼。

淡然的吹著長蕭,心中苦澀滋味卻是分毫不減,即便不記得自己又如何,罷罷罷,伴他一生也好,等他來世轉生之時,隨他一起去了,也算結局,隻要他喜歡,他好,自己又何必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什麽...

月影幽幽,灑遍天涯,從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