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帕米是穆罕默迪耶遠郊一所福利院裏的孩子。

福利院的人說,帕米的生父生母情況不詳,她是三歲時才被遺棄的。估計那時已經被發現了她的與眾不同,可又找不到更好的治療辦法,就趁她熟睡時,把她放在了福利院門口,隨身隻放了一個小包袱,裏麵僅幾件簡單的衣物和一張寫了姓名、出生年月等基本情況介紹的紙條。

福利院條件有限,隻能保障帕米基本的生存條件,他們甚至都沒意識到帕米是患了嚴重的疾病,更談不上給她更好的治療,權當她是性格孤僻、智商有缺陷、無法與人正常交往與交談。也因為她的這種情況,一直也能被領養,就這樣在院裏孤獨地生活了兩年。

一個月前,院裏一位管事外出采購,竟沒注意到帕米也跟了出來。帕米平時很少說話,經常躲在角落裏自顧自地磨石頭,甚至很多時候連飯都不吃,存在感極弱。加上福利院的管理比較鬆散,因此,事發三天後,大家才發現她走失了。從郊區的警局報案後,又隔了多日,才終於與這邊的警察取得聯係。

既然找到了帕米的“家”,自然要送她回去。

隻是,一個月的時間,分隊所有成員都與極具針灸天賦的帕米,建立了一種別樣的感情。一想到要送她離開,大家都依依不舍。

帕米離開的前一晚,除了一直都麵無表情的帕米本人,所有人的情緒都很低落。

季川芎蹲在帕米麵前,平視著她的眼睛,盡可能放慢語速,讓她聽得更清楚。

“帕米,明天院長會來接你回福利院。回去後乖乖聽話,我會跟院長說,請他們每周帶你來治療兩次。針灸和銅人我送給你,記住,針是用來救人的,紮銅人是為了練習,但除了紮銅人,你不可以去紮別人,也不能紮自己!”

錢渝將打包好的兩大兜零食遞過去,拍著胸脯保證:

“帕米,你回去後肯定會想念我做的菜,這樣,我答應你,每次你來治療時,我都為你下廚!”

錢渝心裏悶悶的,雖然這個女孩從沒開口誇過他做的飯菜,可卻總是吃得津津有味,成功提升了他作為“廚子”的自信。

“帕米,這個娃娃送給你,以後我不能陪你睡覺了,就讓她陪伴你吧!我知道你喜歡銅人,可是銅人太涼了,不適合抱著睡!”林倩紅著眼眶,輕輕擁抱了帕米,並將一個布娃娃塞到她懷裏。

“雖然你不說,我也知道,比起推拿,你更喜歡針灸。可是,你卻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患者。安靜、配合、耐受度高,還不費勁!可是,我又盼著你不是我的病人,盼著你能好起來,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就鬧!”

方白芷越說,鼻子越酸,最後忍不住站起身,別過頭,不再看帕米,因為她擔心自己的眼淚會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時,背後卻突然傳來帕米的聲音,雖然隻有兩個字,卻如同天籟一般,令所有人一驚。

“拿……捏!”

這是大家繼多次聽她說“針……紮!”後,又一次聽到了新詞。

說這話的帕米,眼睛裏充滿了渴求,好似在請求方白芷教她一般,如同之前請求季川芎讓她用針紮銅人一樣。

方白芷再忍不住,連連點頭應下後,便匆匆跑走了。

……

“就知道你會在這兒抹眼淚,深秋了,也不多穿點!”

季川芎來到天台,脫下外套披在方白芷身上,然後坐在搖椅上,將方白芷輕輕地攬入懷中。

“川芎,帕米她……真的不能留下嗎?必須送她回福利院嗎?”

“不可以,援外醫療隊的職責和要求都不允許。我們的任務是救助更多的患者,而不是養病人。更何況,我們不是她的監護人,沒辦法留下她。”

“聽警察說福利院的財政微薄,要照顧的人很多,我想,他們是不可能為某一個孩子持續進行太多醫療投入的。可帕米偏偏又是這種病,需要長期的康複與治療!否則,她的未來會很黯淡,看不到希望。”

“白芷,你放心,明天我會盡力說服院長,請他們持續關注帕米的治療。再不濟,咱們這邊是免費治療,他們不會拒絕的。我知道帕米真的很乖,根本不是負擔,甚至就像是我的小徒弟,但……”

“我明白,身份問題,我們甚至都不具備領養她的資格。”方白芷越說越難受,她長歎一口氣,將頭埋在季川芎的胸前。

季川芎微驚,似沒想到方白芷竟然還考慮過領養的問題。在這個時代,許多人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處事態度,方白芷的柔情與善良,更加令他感動。

於是,他輕輕撫摸著方白芷的頭發,柔聲道:

“不能領養,但我們可以資助。無論我們還能在這邊待多久,都有辦法關心和關注她的成長。”

聞言,方白芷豁然開朗,她瞬間打起精神,緊緊地抱著季川芎,稍稍鬆了口氣。

……

第二天一早,福利院來人了,他們深切地表達感謝,並準備將帕米領走。季川芎卻將院長約到一旁,給她看了幾段帕米學習針法的視頻,表明她雖然患有孤獨症,但卻在中醫手法上極具天賦。最後,季川芎將資助一事與福利院院長進行了探討。

福利院院長大喜,一個勁兒感謝真主,說帕米受到眷顧,因禍得福,才會遇到貴人。他不僅同意了季川芎為帕米製定的治療計劃,還表示一定不會因為帕米有病就放棄她。

就這樣,帕米抱著針灸銅人和銀針,上了福利院的車。在即將關門的一瞬,她突然跳下車,衝著季川芎和方白芷跑過來。季川芎和方白芷隨即蹲下,張開雙臂,帕米也伸出手摟住他倆的脖子。

“紮……針!拿……捏!”

像是呼喚他們的名字,又像是承諾,這一刻,方白芷再控製不住,任由自己的眼淚決堤。

其他人看著,也十分感動,福利院院長一直握手禱告,感恩來自中國的天使,讓他們院裏原本活得最陰暗的孩子,見到了希望。

隻有錢渝,怕大家太過感傷,故意打趣道:“小帕米該不會認為,這二位大神的名字,分別是紮針和拿捏吧?這外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