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一那年，你大三，已經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更是女生宿舍熄燈後的臥談主角。我們屋正好有兩個三年級學姐，雖然是推拿專業，可說起你，頭頭是道，絕不比你們針灸係的女生了解得少。通過她們，我知道了‘大神寶典’，裏麵有許多關於你的事，比如個人喜好、習慣、八卦，學習的方法，甚至是你每門課的成績，總之，隻有想不到，沒有找不到！”
“這也太……”
“太不可思議了吧？”
“太扯了！”
“嗨，不要低估‘粉絲’的力量！”
“有這時間和閑情逸致，還不如多進行專業練習！”
“你怎麽知道，喜歡這本‘大神寶典’的人，就是虛度光陰、荒廢學業的人？萬一她們是被你激勵的人呢？”
“學醫之人，還要靠這種激勵？”
“不要小看精神力量！學長，你為什麽會學醫？”
“你既然聽說過寶典，自然知道我的家庭背景，我有可能不學醫麽？”
平淡的反問，卻被方白芷聽出了淡淡的無奈。她有一絲恍惚，此刻的季川芎，很像除夕夜那晚的他，帶著委屈。
“學醫……隻是應該，而不是喜歡嗎？”方白芷蹙眉，她不敢相信，一個能把專業學習到如此精益求精的人，竟然不是因為內驅。
“喜不喜歡重要嗎？既然從事了，把他做到極致就好！”
“當然重要！那是人和機器的區別！”
聞言，季川芎手中的筷子一滯。他盯著方白芷的眼睛，若有所思，良久，才輕輕開口。
“是啊，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學習的機器，是家族傾心打造的，完美學習機器。直到當年那個……應該算是我的第一個病人，她讓我覺得自己不是機械地學習，而是真正的一個醫生，富有責任、使命，既平凡又有意義。”
“第一個病人？什麽病？怎麽樣的人？”
季川芎微微張嘴，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
“先不說她了，說說你吧！你為什麽學醫？因為喜歡？”
“我……”
方白芷正在猶豫，是要說心裏話，還是糊弄過去。錢渝的到來，省去了她的糾結。
“哎呦呦，川芎、白芷在吃麵，怎麽可以少了魚頭？同一分隊，太見外了吧！”錢渝突然闖入，坐了下來。
“哎呀呀，魚頭光顧著追倩女，拋下隊友先跑，到底是誰見外？”方白芷白了錢渝一眼。
“今晚又沒成功，小妮子跑得也太快了，我是洪水猛獸嗎？”
“當然不是！最多是蛇鼠小蟲一類的！”說著，方白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管，求安慰！”
“好！老板娘，來碗特辣小麵，加菜加鹵蛋！”方白芷說完，又衝著錢渝補充了一句：“豪華小麵，頂配！”
接下來的時間，因為錢渝的插科打諢，方白芷和季川芎一邊吃麵，一邊幫他解悶，無暇顧及先前的話題，方白芷算是守住了心中的秘密，暫且過關。
吃完麵，笑著目送季川芎驅車離開後，方白芷長鬆口氣，立馬渾身癱軟，直接坐在路邊台階上。
“魚頭，還好你救駕及時，要不然我就完了。學長太精明了，再追問下去，我鐵定露餡兒。”
“‘sos麵’，你這急救短信，大概也隻有我能看懂了！”
“來得挺快啊！”
“我本身就餓了，正在過來找你吃麵的路上。收到短信，自然油門踩得狠一些。”
“好兄弟！”
“你幹嘛不跟他挑明？即便不提除夕夜的事，就單說這十年，你怎麽默默當他的迷妹唄！”
“現在就很好了！為什麽要給他壓力？”
“這有什麽可壓力的？被人喜歡、長久地喜歡，不是很牛嗎？多滿足男人的虛榮心和求勝欲？”
“他不需要那樣的滿足，我也不需要這樣的卑微。魚頭，我覺得，人要懂得知足。上學的時候，能遠遠看著他，把平均學分績向他靠近，已經是幸福。工作後，他繼續優秀，而我能不被他優秀的步伐給落下，也是幸福。現在，我和他不但能成為隊友，還能做同學、當同桌，甚至一起吃宵夜、聊天，更是幸福！他有太多迷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但我絕不做給他壓力的那個！”方白芷看著星星點點的路燈，悠然地說著心裏話。
“嘖嘖嘖，方白芷，你真的是瘋了！不過，這大概就是追星的最高境界，把自己也變成明星。”
聞言，方白芷咧著嘴笑了。錢渝說得沒錯，她喜歡季川芎的方式，的確跟別的女孩子不同，不過，她很享受這樣的過程，也覺得隻有這樣的過程，才不虛度光陰，才配得上喜歡季川芎這樣的人。
“魚頭，我跟你情況不一樣。你對林老師一見鍾情，可以大膽追愛。成不成的，也不後悔。以小林老師溫順乖巧的性格，即便不接受你，也不至於將你拉黑。但我不敢，我怕萬一給他嚇跑了，就連如今的親近也沒了。所以，我不是故作清高端架子，不過是害怕罷了。”
在錢渝麵前，方白芷敢於剖析自己的內心。畢竟，如果說她是最了解季川芎的人，那錢渝就是最了解她的人。
“可我覺得，季川芎應該會很願意知道，他曾經救過你！”
“一個副主任醫師，救過的人還少嗎？”
“可當時他也隻是學生，也許那一次，不僅對你有意義，對他也一樣呢？”
錢渝的反問，讓方白芷心中一顫。聰慧如她，卻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想起季川芎剛才提起第一個病人時，特殊的表情，可又不敢深想，因為她不相信天下會有那麽巧的事。
“我醒來後，他就不在了。我想，我隻是他碰巧救過的其中一人罷了，沒什麽特別的！”
“嗨，咱倆這麽猜來猜去真沒用，反正未來兩三年，恨不得天天見，我勸你找機會跟他聊聊吧。不為別的，就算是當麵道個謝，也是應該的！”
錢渝說得在理，隻是當年的方白芷太年輕，每次遠遠見到季川芎都臉紅心跳的，不敢靠近去致謝，怕季川芎誤會她別有用心。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習慣性遠觀，再後來，謝意都深藏心底了。
隻是，機緣讓他們現在如此靠近。的確，道聲謝，是應該的。
終於，方白芷不再倔強，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輕輕地吐出一句：
“好吧，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