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芎微愣，想到不久前剛心緒波動過，理性來講，現在要繼續跟這個小妮子獨處，怕是不易，於是，他婉拒道：

“今天我肚子可沒抗議哦！”

若是平時，方白芷絕不會強求男神，但今天情況特殊，她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隻能試試撒嬌這招，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能對季川芎管用。

“我餓了，行不？都說了，推拿是個……”

“力氣活！”二人異口同聲。

季川芎無奈搖搖頭，就剛才推拿的強度，是不太費力氣的。可認識方白芷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她耍賴，不得不說挺有意思，他甚至有點好奇，這丫頭到底要幹嘛。

“好，吃麵！”

見沒太費勁，便把季川芎留了下來，方白芷心中暗鬆口氣，歡歡喜喜地奔向麵店。

“哎呦，方醫生，你這兩個月怎麽總加班！哎呀，這不是帥哥同事嗎？終於又一起加班了？”

老板娘一如既往熱情地愛吃瓜，方白芷卻撲上去，推著她衝進廚房，並低聲耳語：“借廚房一用！”

然後回頭，對著季川芎揮揮手，揚聲道：“學長，你等會兒我哦！”

十分鍾後，滿臉笑容的方白芷，雙手捧著一碗麵條，唱著生日快樂歌，朝季川芎走去。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川芎生日快樂，健康幸福快樂！”

“學長，生日快樂！”

從方白芷走出來的那一瞬開始，季川芎的眼睛，就再沒離開過她。

生日？對啊，今天是他三十歲生日。因為先前反抗了爺爺，近來又忙於語言學習，家裏沒人再記得張羅生日宴，包括他自己。

可是，這個跟他一起同甘共苦、拚命學習的丫頭，卻不僅知道他的生日，還為他送上了唯一的禮物，一碗看上去賣相還不錯的長壽麵。

“謝謝！又是從那個什麽寶典，知道的？”

“來源不重要！沒有蛋糕，就麵條將就吧，如果你想更有儀式感，許個願再吃，也是可以的！”

方白芷杵在季川芎的對麵，雙手支撐在桌子上，探著身子看向他，滿眼用心、一臉期待。縱使左臉頰上還有一道灰色汙漬，季川芎也必須承認，這一刻的方白芷，很美。

“傻瓜，臉都弄髒了！”

說著，季川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拇指擦拭掉方白芷臉上的灰，動作又輕又柔。

指腹與臉頰的摩擦，讓方白芷渾身一怔，瞪大雙眼，不敢動彈。

季川芎卻在給她擦完臉後，一臉平靜地收手，並笑著點點頭，盯著麵條，若有所思。半晌，他才開口。

“我這人，寧缺毋濫，從不將就。我對蛋糕沒興趣，倒是這麵條對我口味。我母親沒去世前，每年生日也是給我煮一碗長壽麵。至於許願，免了。願望不過是念想，我過好現實就可以了。”

說完，季川芎拿起筷子，像品嚐美味珍饈一般，優雅從容地吃起來。一碗西紅柿雞蛋青菜掛麵，竟讓他吃出了高級感。

方白芷癡癡地看了好久，才從剛才親昵的觸碰中回過神來。她緩緩坐下，托著下巴，靜靜地陪季川芎吃麵。眼前的畫麵，是她從未幻想過的。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季川芎的生日，每年也隻是對著空氣，說一句“生日快樂”，期盼祝福能通過微風，傳到他的身邊。

今年，她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卻差點忙忘了。還好趕在最後一個鍾頭，用陪伴為他慶生。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方白芷不禁揚起唇角，一臉滿足。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縈繞在二人間的溫情越來越濃。

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樣吧。

吃完後，他們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各自捧著一瓶茶水，享受這難得而愜意的漫聊時光。

“學長，難為你了，一個喜歡喝金駿眉的人，現在隻能喝半茶半水的飲料。”

“喝茶的機會很多，可這樣的機會少。”

“我記得你上次，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季川芎可沒有忘記，上次一起吃麵時，他正想了解方白芷為什麽學醫，是否喜歡，結果卻被突然到來的錢渝打斷。後來，就演變成了錢渝的訴苦大會。

“要這麽說，你也欠我一個答案！”

“哦？”

“你的第一個病人！”

季川芎微微蹙眉，心想，這個丫頭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吃。不過，既然是陪他一起過生日的人，同她講講，倒也無妨。

“成交！女士優先，你先講？”

方白芷垂下頭，手指不停摳著飲料瓶上的塑料紙，連續三個深呼吸後，她才重新抬起頭。

“我選擇學醫，緣於我母親。但愛上醫學，卻是因為你！”

“什麽？”季川芎不解地看向方白芷。他一直覺得方白芷很麵熟，可始終想不起來，他們之前到底有無交集。

“學長，你……”

方白芷想問季川芎，真的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嗎？話還沒說完，卻被季川芎搶先開口反問。

“方白芷，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我的意思是，在總結會之前，在……什麽地方……我們見過？”

方白芷沒有直接回複，而是掏出手機，從微信上發了一張照片給季川芎。

這是用手機翻拍的一張洗出來的照片，雖不是高清，但右下角的時間很好辨認：2006.09.01

“你看看這個，有印象嗎？”

照片上的地點，是滬上中醫藥大學第二教學樓樓後。一個女孩側躺在銀杏樹下，虛弱無力，眼睛半閉半睜，衣服被掀起，身上紮了好些銀針，身邊還停著一輛救護車，急救人員正欲將她抬上擔架。

在照片的最右側，還有個模糊的高大背影，白色T恤、淺藍色束腳休閑褲、灰色板鞋，手裏似乎捏著一本書和一個盒子。

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季川芎瞪大眼睛，出現了許久不曾有的慌神，就連握著手機的手，都在微顫。

照片清晰度不算高，但自己的針，總是能一眼認出的。

那個女孩，從蜷縮的痛苦，拉著他手求助，到平緩下來，虛弱地等待救護車的到來，十年前過往的一切，雲湧上心頭。

愣了足有一分鍾，季川芎終於平複心情，放下手機，抬起頭凝視著方白芷眼睛，眼中有抑製不住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