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季川芎和方白芷異口同聲。彼此先是一驚，然後笑著搖搖頭，徹底釋然。

“你說得對，我的確不習慣示弱，並一直認為那是懦夫的表現，一定是不被爺爺所允許的。可冷靜想想，我好不容易逃離爺爺這麽遠，為什麽還要繼續在思想上被禁錮呢？可笑之至！”

“不不不，是我考慮不周，再怎麽樣，我也不能當眾不給你麵子，有些想法和意見，我完全可以私下再跟你溝通的。”

“傻丫頭，我喜歡你的率直、真實，不矯揉造作。也許，沒有這樣的衝突，不被你直白地指出問題，我可能還意識不到，爺爺對我的影響到底有多根深蒂固。”

季川芎輕撫著方白芷的頭發，深情依舊。隻是，在說到最後幾句時，他的臉上閃過一抹苦笑。

一向熠熠生輝的大神，出現這樣的笑容，令方白芷心中一揪，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季川芎的孤獨與無奈。於是，她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季川芎，想給他一點溫暖。

“我沒事！”話雖如此，季川芎卻把頭埋在方白芷的頸間，蹭了蹭。

“季老……泰鬥級的人物，備受尊崇。可是，每次從你嘴裏聽到，都似乎有些……令人不快的感覺。”

“高山，對於很多人來說，是用於仰望。可對我而言，卻需要去攀登與超越。”

季川芎說這話時，十分平靜，沒有豪邁感，也沒有不屑，他用最客觀的語氣陳述客觀事實，平淡得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就是這樣的平淡，讓方白芷更加難過，抱著他的手臂，不由緊了緊。

“爬山不是任務，而是興趣，喜歡就繼續攀登，走得越高越遠越好，大可不必給興趣套上枷鎖。”

聞言，季川芎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方白芷，眼中甚至閃過一道亮光。方白芷這朵解語花，竟然如此輕易便破了他的糾結困局。

“好，我努力！”說著，他以額抵額，百般輕揉撫慰。

方白芷知道，季川芎說的是會努力放下枷鎖。既然男神都表態了，她自然是相信的。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無比相信季川芎。於是，她牽起季川芎的手，低頭想親吻，卻驚詫地看到他手上有一片青腫，有的甚至呈現紫色。

心像被人紮了一刀，方白芷眉頭緊蹙，緊張地問：“怎麽受傷了？”

“沒事，犯點傻。”

季川芎收回手，回得雲淡風輕，可方白芷卻絲毫沒有放鬆，她拽著季川芎就往樓下診室去，細心地為他上藥，動作又輕又柔，可越往後心裏越煩躁，甚至第一次對男神放狠話。

“季川芎，我警告你，以後膽敢再傷害自己，我就跟你沒完！推拿醫生的手，可以幫人接骨，也可以斷骨！”

如此暴力的方白芷，季川芎見著，心裏也卻越發歡喜。原來，被愛的人威脅，也是一種幸福。他反手抓過方白芷的手腕，輕輕一拽，就把她拉入懷中，並在她耳邊低語。

“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不做讓你擔心的事。”

溫柔耳語，撫慰了方白芷焦急的心，她皺著的眉頭稍稍舒展。

“嗯，這還差不多。”

然後，他們十指緊扣，牽手往診療室走去，林倩和錢渝見狀，相視一笑，知道這個又土又笨，還漏洞百出的計劃成功了。

精明如季川芎和方白芷，因為那二人的這個笑容，瞬間明白了一切。

季川芎拱手作揖，算是感謝。方白芷卻炸了毛，頓時舉起拳頭就朝錢渝衝了過去。

“死魚頭，你竟然敢耍我！不對，是耍我們！”

……

在嬉笑打鬧中，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在對彼此的珍視中，結束了矛盾衝突。

上班前，方白芷悉心為季川芎受傷的手上藥，又抹又吹，十分細膩。所幸傷的是左手，不耽誤季川芎用右手施針，因此並沒影響出診。

下班後，他倆再度依偎在一起，對著電腦重新討論和修改匯報PPT，字斟句酌、挑燈夜戰。這一次，沒有劍拔弩張，隻有同心同力。

雖然因為時間緊迫，季川芎無法再安排一次全隊試講，但見方白芷對新報告PPT很滿意，並乖巧地豎起兩個大拇指，他終於踏實地合上電腦，並輕吻了下方白芷的額頭，以示感謝。

翌日，我國駐摩洛哥王國新任大使王立夫婦，摩洛哥衛生大臣杜卡卡，和使館政務參讚李瑋、經商參讚唐寧等十幾位使館工作人員，在上海援摩醫療隊總隊長薑明等人的陪同下，來到了穆罕默迪耶中醫診療中心。

王立一行人，視察了穆罕默迪耶分隊的工作區域和醫療隊宿舍，一路聽取方白芷有條不紊地介紹，了解診療中心的設備、運轉機製。

大使還詳細詢問了解診療中心的病種、病人來源與分布情況，目前中醫藥的運用情況，以及中醫診療中心在摩洛哥乃至其他非洲地區的影響力。對此，方白芷和季川芎默契配合，一一回答，試圖讓來訪者們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最全麵的信息。

而來到診療室時，王立大使等人還與現場病人親切交談，了解患者們的感受。聽著他們由衷的感謝、對神奇中醫技術的膜拜，王立等人臉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視察結束後，大家來到會議室，聽取分隊的專題匯報，季川芎作為分隊隊長，作了題為“勿忘初心、醫路無疆”的報告。

他談到，穆罕默迪耶分隊作為援摩醫療隊八支分隊中，唯一一支中醫特色分隊，除了跟其他分隊一樣，堅守無國界醫學服務人民的初心外，更肩負著中醫藥文化傳播的責任與使命。

在使館經商處、援摩醫療總隊部的領導下，在滬上中醫藥大學三所附屬醫院各級有關部門的支持下，作為第十六批援摩醫療隊員，工作和生活條件都得到進一步改善，隊員們以《隊內事務管理實用手冊》自律，分隊則按“紅旗分隊”要求嚴格管理，在團結友好的氛圍中，克服遠離故土、風俗迥異、資源不夠等困難，兢兢業業開展醫療服務工作和中醫宣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