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方白芷都忍得很辛苦。但因為一直病人不斷，她無暇去找季川芎，直到送走最後一個病人，才第一時間衝進季川芎的診室，拉起還沒收拾好診室的季川芎，匆匆回屋。

“怎麽了，丫頭！”

“川芎，我找到線索了。”

接著，方白芷將從埃裏克斯那裏聽到的消息，以及自己在母親墓前見過季長卿老師的事，一一道來。她盡可能客觀地陳述，不帶過多感情色彩，但仍難掩內心的困惑與不可思議。

季川芎聽完後，眉頭微蹙，若有所思。雖然看上去還算淡定，可內心的波濤洶湧，並不比方白芷少。

半晌，他才回應道：“所以說，我爸爸也參加過援摩醫療，並且認識你媽媽，而且關係不錯。可是為什麽我們從來都沒聽說過？你媽媽從沒給你講過援摩的事，我爸爸更是至今都沒說過，甚至援摩曆史名單上都沒有他的名字。之前我發現他莫名對後院大杏樹感興趣，還覺得有些奇怪，現在看來，應該是有淵源。我們父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爸爸過去一直不說，現在問他，也未必會講。至於我媽媽，我無從去問。如果她能留下什麽東西，供我了解參考就好了……”

突然，方白芷想到了埃裏克斯臨行前的話，頓時腦袋一熱，立馬往後院衝。季川芎二話不說，直接跟了過去。

站在杏樹下，方白芷拿起鏟子，不由分說地東撬西挖，恨不得將杏樹掘地三尺，隻為尋找那一抹可能。季川芎不多問，更不阻止，隻是默默地陪著她一起挖。他知道，方白芷一定是根據一些線索，在找尋什麽東西。

就這樣，二人一直挖了一個小時，期間，任誰來喊他們吃飯，都會被拒之門外。大家隻好看著他倆莫名其妙地挖土，不敢多言。

“川芎，你快來看！”

當挖到第十幾個坑時，方白芷發現土裏有異樣。當即扔下鏟子，拚命用手刨。季川芎趕緊跑到她身邊，心疼地將方白芷的手從土裏拿出，然後盯著她眼睛，柔聲道：

“白芷，放鬆，有我在。”

接著，他換用小鏟子，小心翼翼地從土裏挖出了一個鐵盒。

鐵盒長約20cm，寬約10cm，拍掉上麵的土，去掉沒太腐爛的塑料袋，取出裏麵的鐵盒，竟然沒怎麽生鏽。方白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裏麵整齊疊放著幾封信。

信封上的字，曆久彌新，隻一眼，方白芷的心緊張到了嗓子眼。她想，自己或許是打開了一個潘多拉的盒子。

顧不上填坑，季川芎和方白芷肩並肩坐在杏樹下，一起翻看。

第一封信，封麵上赫然寫著“一年後”三個字，應該是回國第一年希望實現的願望。

【單純美好的援摩之行，苦過、累過，更幸福過，真心不舍，但終將離開。回國一年後，小芸應該已經對喜歡的人徹底表露心意。隻是我這商賈世家的身世，不知道能不能被鼎鼎有名的中醫世家所接受，也許會經曆一些坎坷吧。不過，我相信我們有勇氣，也有能力克服些許阻礙，最終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期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一天。】

讀完信，方白芷的眼神變得木訥起來，她複雜地看了季川芎一眼，發現他的表情也很嚴肅。聰慧如他倆，心中已基本認定，白芷母親信裏提到的喜歡之人，應該就是季川芎的父親季長卿，而她擔心的家庭反對問題，無疑是指季川芎的爺爺季決明。

“中醫世家？在上海，我好像隻能想到季家。”方白芷自嘲地一笑，覺得心涼了一半。

“上海很大，不止季家。而且我父親根本不在首批援摩名單裏。”季川芎也覺得自己有自欺欺人之嫌，但他既是客觀分析，也是想說服自己還有一線希望。

“可埃裏克斯能說出陪我媽媽去他家鄉的醫生，名叫季長卿。”

“所以真的很古怪。白芷，我們先繼續往下看吧。”

第二封信，封麵上的字為“三年後”，顧名思義，信裏的內容是回國三年後希望實現的願望。

【在中國，“三”是一個很特別的數字。相信回國三年後，小芸的生活狀態也會發生很大的改變。和愛的人組建家庭，有了孩子。關於孩子的起名，不妨暢想一下。前幾天和他討論一道藥膳，川芎白芷魚頭湯，很不錯，其實這兩味中藥名也很好聽，用作孩子名字也挺好。在起名問題上，相信他一定會順從我的，如果有男孩，就叫川芎，如果是女孩，就名白芷吧。】

方白芷看完信便怔住了。川芎、白芷？這便是他倆名字的起源嗎？思路已越發淩亂的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下一秒，季川芎便直接指出了。

“白芷，阿姨寫這些願望清單時，我已經出生有一兩年了，所以，對於名字的設想，應該隻是巧合吧？學中醫的人，很多都喜歡用中藥名給孩子起名。”

話雖如此，季川芎的心跳也在不斷加快。他覺得，雖然還有各種不明、多樣存疑，但方白芷的母親跟自己的父親，有過一些千絲萬縷的關係，應該是不爭的事實。

可算時間，那時候父親明明已經結婚，甚至有了他，如果再發生點什麽，不就是典型的婚外戀麽？可父親在他心中，雖有些淡漠，但他為人正直、善良，絕對不是一個渣男。更何況，從方白芷母親的留信看，字裏行間體現出的，都是對愛人及未來生活單純美好的規劃，絲毫沒有作為第三者的感覺。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白芷也一樣困惑。雖然信中母親並沒有提到喜歡人的名字，但她覺得，十有八九就是季川芎的父親。想到此，方白芷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體，離季川芎稍遠了些。

“希望隻是巧合。先往下再看看。”

說著，方白芷重新疊好第二封信，並輕輕地從盒子裏取出第三封信，這一次，封麵上寫的是“十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