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戚總是誰

“是啊,這條路在交通廳根本沒有立項的機會,這條路對平澤來說很重要,可要放在全省去考量,恐怕還無法引起省領導們的重視。小吳敢大包大攬地提出來,恐怕這小子還真有點背景。”沈洪看著窗外,若有所思地說道。

雖然沈洪是個研究生,放眼青川乃至平澤,像他這種高學曆的縣級幹部也是鳳毛麟角。但他畢竟畢業於農林院校,他的同學關係中,大多搞技術搞研究,能在仕途上幫到他的人並不多。就像收費公路這件事情,如果讓他去批,他真地辦不到。動用同學關係,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很慎重的。

他想遍了所有的關係,根本沒有能“支使”動省長的人——這也是他不想攬下這件事的原因,如果沒有深厚的關係,在一省之長麵前根本不敢張這個口。交通廳自然不會去觸這個黴頭,群眾對收費公路已經怨聲載道,上麵對此卡得極嚴。即便讓平澤市委書記楊立東出麵,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恐怕希望也是極其渺茫的。

是吳蔚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他真地能把批文跑下來?兩個人誰也不敢確定。

“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他真能找到人把收費公路的事給擺平了呢?”李天星說道。

“我還是去跟孔書記安縣長匯報一下吧,如果真地能跑下來最好,如果跑不下來,也隻能這樣了。不管跑下來跑不下來,小吳這小夥子真地很不錯。現在,這小夥子說不定正激動著呢。匯報歸匯報,既然我決定帶他去跑了,兩位主要領導也不會說什麽。”沈洪起身,李天星告辭。

“那我等你消息。省裏的調查組下來了,還得勞煩你多伸伸手,別讓這孩子毀在這件事上。”李天星道。

“嗯。你也得加點小心,那個寫這信的人,不是衝這孩子來的,恐怕是衝你來的。”沈洪囑咐道。

李天星也不止一次這樣想過,那個人的目標是不是自己。不管是進黨委班子,還是派吳蔚下去駐村,他都負有領導責任。明知這樣一下子拍不死他,就是想惡心惡心他而已。這一招兒“借手整人”的把戲,玩兒得真不怎麽樣。如果讓他李天星給打分的話,勉強能給個及格分,這手段太低級了。

沈洪在李天星走後,馬上去找安浩文,正好安浩文去市裏開會,他便給安浩文發了個短信,提出了建收費公路的建議,想去跑跑手續。安浩文隻回了兩個字——好的。

沈洪心裏暗暗冷了一下,尋思著是不是要去孔令岩那裏去匯報一下。兩個一把手之間關係不是太融洽,雖然還不至於當麵掰生,但他們這些當副職的,仍然可以感覺到兩人之間的不和諧。沈洪作為本地派,跟兩個領導之間保持著同等的距離,他不想站隊,想自我保護。但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感覺到了安浩文對自己的疏遠。

有的時候,情勢會逼著人去站隊。這次“蛇仙穀”計劃由他來帶,是孔令岩提出的。在安浩文的印象裏,已經把他歸入了孔派的行列。如果他再不主動親近孔令岩,恐怕他就要被空懸在外了。雖然他是主管經濟運行的,但他知道,他未來如何發展,還是攥在孔令岩的手裏。

他先給程濤打了個電話,問孔書記在不在。程濤說過會兒有個客商要過來,孔書記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有事讓他馬上就過來。

程濤在常委、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四年了。有心想挪挪地方,兩年前孔書記剛來,他不好意思提出來,一年以後跟孔令岩處好了,把這個想法跟他談了以後,孔書記說沒有可接替他的人選,讓他再堅持一段時間,等有好機會好位置了,再動也不遲。

程濤跟沈洪兩人的私交不錯,都是青川縣人,心理上就有一種本能的親近感。

沈洪來到他的辦公室的時候,程濤正籌備一個月以後招商節的事兒。“老弟,孔書記正好有空,你過去就行了。回來後到我這兒坐會兒,有點事兒跟你商量一下。”

孔令岩的辦公室緊挨著程濤的。沈洪敲門進來,孔令岩正抱著一個藍色的文件夾,看到他進來,便招了招手,讓他坐到他的對麵。

“沈縣長,有事趕緊說,過一會兒江浙省一個客商要過來,涉及一個上億的大項目。”孔令岩也不客套,開門見山。

“孔書記,我來是關於‘蛇仙穀’的事……”沈洪簡單地把收費公路的事向他做了匯報,孔令岩聽完以後,沉吟半晌,“沈縣長,這個收費公路的手續有多不好辦,你知道嗎?”

沈洪的心裏一緊,聽這口氣,好像對他有點不滿意。作為一個副縣長,跑到書記這兒來匯報工作,本身目的就有點不純,莫非引起孔令岩的警覺了?沈洪倒也鎮定,“孔書記,不瞞您說,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也覺得手續很難辦下來。但我有條門路,是吳蔚提供的,倒可以試一試。”

沈洪不想把吳蔚的功勞據為己有。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孔令岩仍然沒什麽表情,心裏卻把吳蔚這名字**了n遍:這小子倒還真敢說,這種事也能大包大攬,即便我這個當一把手的,也不敢打這種包票。瞎吹牛吧!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哪裏那麽硬的關係?你以為首長是你爹呀!不過,這小子提出來的收費公路,如果真能批下來,倒不是不行……

沈洪看著孔令岩,良久孔令岩才點了一下頭,“沈縣長,這提議倒是挺好的。如果真能跑下來,你首功一件。如果需要我說話,你們盡管開口。省裏這一關,對咱們來說可是很困難的,就像鄉鎮之於市長,哪那麽容易呢。不過,跑跑總是有用的,萬一成了呢?”

“那行,孔書記,我下周就去跑。”沈洪不便久坐,起身告辭。

吳蔚跟著李天星,在回四道溝的路上,李天星好像生怕上訪信的事會影響到他一樣,一直安慰他,吳蔚笑笑說道:“李書記,您放心吧,我扛得住。”

“這不是扛得住扛不住的問題,小吳,這會對你以後的仕途產生影響。時不時會有人翻出來,拿這件事來說事兒。其實你可能也察覺到了,這件事是衝著我來的,我不怕,你也不用怕。既然決定了在混官場,有些事情你就應該明白,什麽時候都會有別有用心的人來給你使絆子,所以,不管幹什麽事,都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謝謝李書記給我的提醒,受益終生。”吳蔚坐在後麵,前傾著身子,李天星對他表現出來的畢恭畢敬很滿意。

“謝什麽啊,我們這些老幫子,早晚都得退下去,這青川的官場總有一天會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等我們這些老幫子退下去的時候,看到你們真正成長起來,這心裏才順當呢。不是有一副對聯嗎,‘得一官不榮,失一官不辱,勿說一官無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等我們離崗了,跟那些街頭賣菜的、田裏種田的、廠裏喂雞的,有啥區別?”

吳蔚心裏感慨,誰說基層無好官?他不就碰到了一個嗎!李天星在他這個小幹部麵前,尚且把身段放得這麽低,跟群眾也是如此,這樣的一把手,據吳開印說,還真是少見呢。

吳開印曾說過他們有一任書記,跟個土匪沒什麽區別,靠著一支建築隊起家,從村裏的書記再到鎮裏的書記,吃人飯拉人屎不說人話更不辦人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什麽事下作他幹什麽,可就這樣一個人,還成了縣委常委!

當然,那個書記後來成了反而典型,以受賄罪、瀆職罪等數罪並罰被判處了十五年有期徒刑,這會兒正在監獄裏唱《鐵窗淚》呢。

吳蔚正認真聆聽教誨,李天星的手機響了,聽那意思,是陳誌遠打過來的。吳蔚無意聽領導的電話,但看到李天星回身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兒,莫非又跟自己有關?省裏的調查組下來了?

“開陽集團……戚總……好好招待著,我們馬上就回來了。買點水果去!新鮮的草莓下來了。還有,今天中午我和朱鄉陪,食堂最高標準!”

吳蔚一聽,便知鄉裏來了極重要的客人,都“最高標準”了,聽這意思,應該是個某知名公司的大老板,可能跟招商引資有關吧。

“小吳,你去平澤的時候,都是不是跟開陽集團的人接觸過了?”李天星掛了電話,轉過頭來問道。

吳蔚一聽這話,怔住了,開陽集團?就是那個和博通集團齊名的大型公司?他和開陽集團的關係?他和他們能有什麽關係?吳蔚愣怔地搖了搖頭:“沒有啊,開陽集團?我連他們大門兒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李天星的目光裏寫滿了不相信,“不對吧。開陽集團的戚總過來,指明要見你,你不認識他們,他們怎麽奔你來了?”

“戚總?那是誰?李書記,我……我是真地不認識他們。”看著吳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李天星也很是不解,轉過身子叨咕了一句“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