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心裏暖暖的

江誌豔愣愣地盯著吳蔚,心裏一直在盤算著。吳蔚估計,她在算一年掙多少錢。

“那……在養殖廠幹啥?”

“喂喂羊,打掃打掃衛生,噴噴藥,活兒不重,年底有獎金。”吳蔚笑著說道。

“你說了算?一個月850,一年一萬塊錢,就幹那些活兒?”

“對。”

“累嗎?”

“你說呢?你養過羊沒?”

“養過。不累。我家爺們兒幹著沒問題。”

“如果你答應不再找,你閨女的事兒我也給想著,眼下沒有那麽多的位置。等以後廠子多了,多的是機會打工。你想想,得掙多少個三萬塊錢?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這些年下來,你覺得要錢好要嗎?”

江誌豔搖搖頭,“不好要。你們這些人忒奸,我玩兒心眼玩兒不過你們。”

“去不去?去的話明天就讓他來養殖廠,我讓他們給安排工作。”

“去!細水長流的錢兒,比一炮錢好拿。這一炮錢拿去了,我那兒媳婦又盯上了。還是窮!”江誌豔還真會算計,知道哪個好哪個壞,也知道怎麽做才硬氣。

“那可說好了,你可不能再找這事兒了。你要找這事兒,那頭我就讓走人。”

江誌豔嗬嗬笑道:“你這小夥子,說話別這麽衝,我看著你都害怕。”

“這不是說話衝,這是對你們一家負責任。你想想,大哥出來掙錢,你月月有錢花,用得著整天為錢發愁嗎?月月有進項,家裏的地你閨女種著,兩炮收入,啥前兒你們家也蓋樓了,別忘了招呼我去溫鍋。”

“行,我聽你的。我不找了。明天我讓我家老頭子來養殖廠。我們當家的歲數大了,使喚他悠著點兒。”江誌豔難得說句正經話。

“放心吧。你要是不放心,住到養殖廠,你看著。”

“住那兒幹啥,羊糞味兒。反正離我們家又不遠,要是有個什麽風吹草地,我一早兒就知道了。我醜話撂前頭兒,你要是騙我,他們欺負我們家老頭兒了,那……那我把你們這樓點著!我不是嚇唬你,我有病,發作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幹的是啥。”

吳蔚脊背直冒冷汗,這個主兒,你說她傻?她一點不傻,賬門子清著呢;你說她不傻?那剛才下車拉屎的事,還真不是奸人能辦出來的。

“你這是不信我。那要不你家大哥就別去了。你接著再找?”

“你這小夥子,怎麽這麽一會兒說話就不算話了?我什麽時候不信你了?讓老頭兒先試試吧。他一老實巴交的人,比我這個耍起混來什麽都攔不住的強多了。”

江誌豔還知道自己混,把一直站在旁邊的牛麗文和徐文燦逗得直笑。

“你們倆樂啥?別看你們都是幹這個的。我見過的人多了,像這小夥子這樣的,還真不多。”江誌豔衝吳蔚挑了挑大拇指。

“幹我們這行的,都這樣。江大姐,要不要派車送你回去?”

“那必須得把我送回去。我被你們接來的,你們不送我回去,難不成我自己走回去?我可走不動,我有病。”

吳蔚直想笑,剛才閆五玲還透露了一個情況給他,這個江誌豔當時留下了後遺症,但經過這麽多年的恢複,人早就好了,根本不影響正常生活。可江誌豔這麽多年一直這樣走過來,已經習慣了這種伸手要錢的方式,所以不太想幹活兒。

徐文燦把馬又庭叫來。馬又庭一看要送江誌豔,氣不打一處來,嘟嘟囔囔地不願意。

“老馬!快去送送吧,也就五裏多地,你是一腳油門的事兒!但要江大姐自己走回去,恐怕得走半個多鍾頭!我也一起去。”吳蔚說著,便拿過外套穿到身上。

馬又庭一看吳蔚也去,隻好轉身到了院子裏,把車發動起來。

“大姐,你先上去吧。”吳蔚扶著她的胳膊,請她上車。

江誌豔笑嘻嘻地拍了拍吳蔚的臉,“還是這孩子好。模樣好,心眼兒也好。”

送江誌豔回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草草吃罷飯,吳蔚回到辦公室。

想想應該給杜青梅打個電話,兩個人回來就遇到了江誌豔的事兒,也沒來得及告訴她已經安全到達。

杜青梅接到吳蔚的電話,自是非常高興。告訴他費傳奇的燒已經退下來了,咳嗽也好多了,現在正嚷嚷著要回蛇仙呢。

“才一天,就要回來?這個傳奇,真是的。”

“我說借這個機會別回蛇仙了,她不幹,非說這幫孩子離不開她。把我和她媽弄得一點辦法也沒有。這回傳奇跟他媽打馬虎眼,說跟你沒關係,是為了蛇仙那幫孩子們。”杜青梅一想起費傳奇那個固執勁兒,覺得太陽穴還在突突亂跳。

“傳奇是個好老師。杜姨,您最好還是再勸勸她,這裏真不適合她。”

“嗯,我會再加把勁兒。對了,我跟你說的那事兒,你可得往心裏去。我找了一些關於這些年公選的複習資料,還有一部分真題,《行政職業能力測試》和《申論》這兩本書我也幫你找到了。明天我去郵局,把這些書給你寄過去,好好複習複習,爭取考個好成績出來。”杜青梅的聲音很溫柔,那種慈愛讓吳蔚心裏暖暖的。

自從知道自己是個棄嬰後,吳蔚就一直想像著親生母親的樣子。在認識杜青梅以前,他給自己的母親畫過無數次畫像,這段時間以來,他發現自己畫的那像,竟然跟杜青梅重疊在一起。

他回避她,不想與她有任何瓜葛。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他的母親就是奚蓉花,父親就叫吳開明。吳霞說杜青梅很古怪,其實他就往這邊想了。有時晚上做夢,他會夢到她。但他覺得,兩個人之間,卻總有一種疏離感。

“謝謝杜姨,讓您費心了。”

“說什麽呢?杜姨是真心想幫你。選調的事兒,太準確的消息還沒有。估計得在明年初吧,也有可能要拖到五六月份。時間越是拖後,你就越有時間準備複習。杜姨看好你!”

“我會努力,不辜負杜姨對我的期望。等哪天有時間,我和青藍一起去看你。”

“好……好……你們倆什麽時候來,一定要提前打電話,我也好準備準備。”杜青梅的話裏帶著顫音,吳蔚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被霧蒙蒙的淚給澆濕了。

一周以後,杜青梅找的書都寄到了,滿滿一大箱子。

“這是誰給你寄來的?咦?這麽多書!你買的?怎麽還有舊的?”藺安良見吳蔚一本本的把書全都拿出來,擺到桌兒上,十分好奇地問。

“我一個朋友。唉,你別亂動!這些書都是好東西,用處大著呢!”見藺安良對書那副不尊重的樣子,吳蔚就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好書?公選?申論?這都什麽玩意兒?”

“別跟我說你沒見過。”吳蔚斜了他一眼,說道。

“我真沒聽說過。申論不是考公務員才用的嗎?你一個選調生,前途無量,費勁巴力考這個有什麽用?”

“以後有用。什麽事?”

“沒事。過來看看。”

“才不是。你會沒事?你這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吳蔚把書清點了一遍,又裝進箱子裏,搬到了裏間宿舍裏。

“這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咱們是不是想想過年的事兒了?”

“那有什麽事兒可想的?過年不就是慰問嗎?上邊下邊,還有中間,咱用得著的還有將來用得著的,都得上上供打點打點,人怕見麵樹怕扒皮嗎。上麵的,咱倆負責,擬個意見,給沈縣閱一下。下麵的,讓徐文燦拉個名單出來,需要照顧的、慰問的,都拉出一張單子來。咱們準備東西準備錢不就行了嗎?”

“看來你還是有準備了。那我就不多說了。還有啊,這兩天賈莊要分機動地,不太穩當,我得多帶幾個人去。”

“什麽時間,定了嗎?”

“後天。賈莊那一百多畝機動地,說道太多。”

“說起這機動地來了,賈莊為啥不等到年後再分?為啥非要現在分?”

“賈民書記說,村民代表都來找,要把那機會地包出去,他也是沒辦法,說村裏人的意見,他得聽。那個村也挺亂乎的,也不知道現在的農村怎麽了,動不動就亂成一鍋粥,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屁大點兒的事就整得紅頭漲臉!”藺安良抱怨道。

開發區這十個村,除了現在蛇仙還算穩當之外,其他那九個一個比一個亂。經過在蛇仙駐村的經曆,吳蔚算是看出來了,農民,你要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基本上都能理解、支持,再大的恩怨也能化解。老百姓都有一種極樸素的情感——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放一馬比什麽都強。當然,撂歪的人也不是沒有,而且還不在少數,就要看你怎麽辦了。

“村莊,先得管住村官。有個好村官,有個好帶頭人,村裏的風氣自然就好。不是有人說嗎,‘村看村,戶看戶,群眾看黨員,黨員看幹部。’村幹部要是管住了,也就管住了黨員,管住了村裏的老百姓。可咱這些村裏,你能說有不撂歪的黨員?有些黨員還帶頭鼓搗事兒呢,一點好作用不起。”

吳蔚說的這些話,讓藺安良頻頻點頭。這些,是經驗之談,是農村發展取得的經驗之談。可現在,誰還管得了村幹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