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嘴巴放幹淨點兒
沈洪走後,藺安良跟著吳蔚進了他的辦公室,抓過他桌上的煙,顛出一顆插到嘴上,“我說這個員外莊怎麽回事?怎麽這個時候跑來上眼藥兒來了?”
“誰知道呢?不過,村幹部找工資,這倒也正常。(. )幹了一大年,總共才3000出點頭兒,是少了點。人家劉鐵寨可是有考核辦法的,他王大勝再能,也不可能把劉鐵寨的考核辦法給掫了。要我看,這事恐怕沒那麽簡單。員外莊少了,放馬山、土坎呢?會不會也找咱們來?娘子莊那村不是不怎麽樣嗎?工資為什麽那麽高?”
吳蔚看上去跟自言自語差不多。藺安良噴出一串煙霧來,眯眼皺眉道,“誰知道啊?咱們年初也得定一下村兩委和村幹部考核辦法,沒有考核,這村幹部的積極性一點也沒有。現在,都是以個人為中心,讓他們幹點兒工作,一個比一個能拖,從來不主動工作!”
“別抱怨了,村幹部說是‘幹部’,其實不還是農民嗎?咱們這些機關裏的幹部,如果一個字也不認識,早就給辭退了。村裏就能幹幾十年!藺主任,村裏這塊兒還得你多操心。我經驗沒你豐富,隻在一個蛇仙村呆過,各村的情況又不一樣,沒有深入了解也拿不出什麽好辦法來。要不,明天你帶徐文燦到劉鐵寨去一趟,看看他們幾個的工資是怎麽回事。”
“好吧。明天一上班我就去。那組委叫啥來著?哦,對,秦雪莉,名兒挺好聽,就是不知道人怎麽樣。”藺安良嘀咕道。
吳蔚心道,人怎麽樣?不怎麽樣。從剛才打電話那口氣,這女的跟王愛紅比,不劃大於號,也得劃等於號。
兩人用了一天時間,把縣直單位的慰問給搞完了。又分別帶了幾個人,一起入村對老黨員和五保戶、困難戶進行了慰問。慰問一結束,這年前基本上就沒大事兒了。大臘月的,也不能下鄉到哪個村裏去——家家戶戶忙著過年,不是送錢送物,人家根本不歡迎他們進去。
本打算年前去省城一趟,沈洪安排了不少事兒,一直抽不出時間來。兩人商定等年後再去。
果然如沈洪所料,年前新縣長並沒有到位,看來真要等到年後了。兩個人正想著開個機關會,讓大家提前去辦辦年貨,輪流值班,機關不斷人就行了。
“三十初一初二我值班吧,你什麽時候過來都行reads;。這半年,你就回過一次家,我離著近!我來!”藺安良一聽吳蔚要年三十在這兒值班,急忙把他的建議給否了。
“我值吧,我是單身,你拖家帶口的,多不方便!你怎麽舍得讓康康和嫂子倆人在家裏過年。我在這兒吧!”
“不行!我帶他們過來過年。你也有爸媽,這過年都不在一起,老人會傷心的。我們一家三口在這兒過年還挺好,就當我們到旅遊區度假來了!”藺安良笑道。
“藺主任……”
“行了,就這麽定了。我讓牛麗文編班去。年前你值班,到二十八你就回去,然後什麽時候上班什麽時候來!聽我的!”藺安良臉一板,看這意思,如果吳蔚不答應,他就要急眼了。
“那謝謝藺主任了。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單位有事兒的話一定打電話給我,我馬上就會趕過來。”
“行了,你!你不在這兒,這開發區也黃不了。哈哈——”藺安良爽朗地笑了起來。
“呯!呯!呯!”這不是敲門,而是砸門,吳蔚高聲道:“請進!”
進來的是王大勝和李誌田,還好,秘書和計生專幹兩人沒來。
“吳主任,我們的事兒怎麽樣了?”王大勝根本不客氣,往沙發上一座,看那意思,是興師問罪來了。
藺安良馬上把話題接了過來,“這事兒我去查過了。劉鐵寨村幹部工資一共四部分:人口工資、幹齡工資、效益工資和獎勵工資。人口工資,你們這樣的村都是500塊;幹齡工資是幹一年50塊,你幹了6年,有300塊;效益工資,劉鐵寨鎮實行的是千分製,一分3塊錢,你們村隻有扣分沒有加分,得了911分,一共33塊;還有獎勵工資,你們沒代表迎檢,也沒有引進項目,沒有爭取資金,更沒辦公益項目,獎勵工資是0,所以你的工資就是3533塊。”
“屁!照你這麽說,這一年我們什麽也沒幹,是不是?我們從早忙到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沒有苦勞有辛勞沒有?我不聽這個工資那個工資的!我隻要跟娘子莊一樣!”王大勝說話時,嘴裏噴出一股股濃烈的酒味,這大早晨的就喝酒,也不怕身體出問題!
“你這個要求我們可沒辦法答應你。文件製定了,就得按文件來執行。人家劉鐵寨那頭已經把事兒說得明明白白的,我們也沒辦法。你嫌少,我也理解,但我也希望王書記能理解一下我們!”吳蔚說的十分嚴肅。
“我沒法兒理解!同樣是幹,憑什麽他們多我們少?這點我想不通!”
“想不通也得想!你自己說,這一年你們村裏修了多少路?打了多少井?辦了多少事兒?帶著村裏的群眾賺了多少錢?王書記,你說說!”
“他們不是也沒幹嗎?娘子莊跟我們莊離得那麽近,幹的啥樣兒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別糊弄我!以為我傻是不是?去年我們倆就差幹齡工資的錢,今年居然差這麽多!就是你們搞的鬼!”
“哎?!我說王大書記,這話你可說的喪良心了!這賬是劉鐵寨算出來的,這是開發區,人家鎮裏的人能聽我們白話?事兒有事兒在,不要亂猜疑!”藺安良馬上頂了回去。
“我沒猜疑,本來就是這麽回事!你們就不把良心擺正了。你看看蛇仙,村不大,竟然整了8000多塊!你們怎麽算的?我們連一半兒也及不上他們?!”王大勝說著說著,又激動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叉著腰板,臉衝天花板,說的是唾液橫飛、嘴角冒沫。
吳蔚也一直在想這件事情。藺安良調查這事兒的時候,他也把全縣其他13個鄉鎮的村幹部工資情況調查了一遍。他們執行的考核方法也工資計算方法基本上相差不大,村與村的工資差距,如果拋開獎勵工資,主要體現在在幹齡工資上——之所以要有幹齡工資,就是為了鼓勵連選連任。效益工資隻要肯幹的,不會扣多少分,也拉不開多大檔次。
獎勵工資的設置,主要是為了獎勵那些肯為鄉鎮黨委政府擔擔子的村幹部,有些村就是扶不起的阿鬥,你想在那裏搞什麽項目都搞不起來,村幹部根本就不支持你。比如說迎檢的事,一年到頭,各類檢查多了,樣板村一年迎接多少批檢查,村幹部的工作量也比普通村大得多,代表鎮裏迎接檢查,級別不同,獎勵也不同。迎接最高部門的檢查,那直接就是1000塊。
“王書記,道理、事實已經擺在這兒了,現在咱們‘誰提出,誰舉證’,隻要你拿出足夠的證據,那我吳蔚義不容辭,一定把你把工資找來!但如果工資這麽低是由其他原因千萬的,那我還請王書記原諒,我不能為一個不積極工作的村幹部說話!”
吳蔚後麵的話,越說越冷厲,王大勝隻覺得一陣寒氣襲來,好像嚴寒裏刮過的一陣北風reads;。
“***!什麽‘誰提出,誰舉證’!不想找就說不想找的,還整出這麽多的歪詞兒來?!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自古以來,在本兒的小白臉兒沒好心眼兒……”
“你罵誰呢?!王大勝,把嘴巴放幹淨點兒!這不是你撒野罵人的地方!”吳蔚厲聲喝道。
“你他媽我就罵你呢!怎麽的吧?有種你打我,我看你能把我打成啥樣兒?你不就是會兩手功夫嗎?我告訴你,老子不怕!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破副主任就呼風喚雨了?”
“藺主任,你先和李主任出去一會兒,我有個想法,想單獨和王書記交流一下。”吳蔚麵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藺安良會意,把李誌田拉了出去。
吳蔚反身把門鎖好,冷笑著對王大勝說,“王書記,您請坐。”
“你……你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坐,不用這麽緊張,我不會揍你,但我不保證我不會在極端生氣的情況下作出什麽失常的舉動來。您也知道,我是一個小白臉兒,根本就沒啥好心眼,而且也沒個好脾氣。您坐,我會努力控製自己脾氣的。”吳蔚笑眯眯的,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你要敢對我動手,吳蔚,別怪我不客氣!”
“我很高興你直呼我的名字。王書記,我聽說你跟王愛紅鎮長的關係特別好……”
“誰……誰說的?瞎傳!人家是大鎮長,我一個小破村書記,再說了,她一個女的,我跟人家好什麽,你別瞎說!”王大勝沒等吳蔚說完,趕緊把他的話截住。
“是嗎?那就好說了。我還尋思著,王鎮長我們在一起工作幾個月,有個麵子在呢,既然你們倆關係不像傳說中的那麽好,那我就可以放開手腳了!”
“嘎嘣——嘎嘣——”吳蔚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身上各個關節發出爆發前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