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不受歡迎
跟在這個年輕人身後，吳蔚走進了一間辦公室，裏麵的人還真不少，五六個人聊得正熱鬧，吳蔚隻聽到了隻言片語，好像在講什麽電視劇。
年輕人帶他進去，屋裏的人都閉上了嘴。吳蔚知道，這些人在這兒正扯閑篇兒。
“你有什麽事兒？不是說辦事來的嗎？”年輕人態度仍然十分冷硬。
吳蔚從包裏拿出報到證明，一言不發地遞給年輕人。
年輕人看完，手明顯一抖，“吳……吳縣長，您，您怎麽，啊，一個人？”
他的話剛一出口，屋裏有兩個人站了起來，還有三個人跟沒聽到一樣，繼續在那裏聊天。吳蔚聽出來了，他們在講《雍正王朝》這部電視劇，內容卻是在分析大玉兒和多爾袞的風流韻事。
吳蔚感覺到這些人的敵意，並沒有在意。他來這裏，也沒指望著“下車伊始”，就受到當地幹部的“熱烈歡迎”。
“這些手續怎麽個辦法兒，我也不太清楚。”吳蔚淡淡地說道，站在辦公桌兒前。
“啊？竇主任在呢，我請竇主任過來。”那小夥子急忙撥了個電話，“您先請坐。”小夥子前倨而後恭的態度，吳蔚心裏暗自冷笑。
不大會兒功夫，一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人穩穩當當地走了進來。
看到吳蔚，不急不緩地問道，“您是新來的吳縣長？我是政府辦主任竇國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頭正有點事兒忙著。請先到我辦公室吧，您的辦公室正在打掃，請——”
“竇主任客氣了。”吳蔚看似無意地掃了一眼還在聊天的三個人，淡淡地笑了笑。
竇國興倒了一杯水，放到沙發旁邊的茶幾上，“吳縣長，請喝水。接到通知以後，我們就在招待所那頭兒安排好了您的住處。一會兒，我們一起過去看看，您看，是不是到冷縣長那裏見個麵？”
竇國興說的冷縣長，吳蔚知道指的是常務副縣長冷棟國。
“冷縣長有時間嗎？”吳蔚問了一句。
竇國興愣了一下，怎麽聽著這位小吳縣長不想見冷常務？這是見還是不見呢？
吳蔚喝了口水，這嗓子，渴的冒煙了。外麵太熱，這屋裏的空調好舒適。
“好吧，冷縣長有空，我就過去拜望一下。”
“您自己一個人過來的？”竇國興這話憋了半天，還是問了出來。
“啊，對，我一個人。省裏開會強調，不許迎送。”
竇國興本以為，最起碼市委組織部的人會跟來一個呢，誰知道這位年輕的帥哥副縣長，居然一個人殺了過來！
“您稍等一會兒。”竇國興走了出去，把吳蔚一個人扔到了他的辦公室。吳蔚掃了一眼這位主任的辦公室，雖說，還不小，足有十七八個平方的樣子，一張寬大的老板桌兒放在東側位置，後麵是一排書櫥，書櫥上麵放著一幅山水畫。
西側和南側轉角擺放著沙發，沙發的質地不太好，一坐整個人就會陷進去。東側書櫥旁邊，有一扇門，吳蔚估計裏麵是休息室。
吳蔚失笑，縣政府從外麵看不怎麽的，裏麵還挺寬敞，設備也相當不錯。看竇國興桌兒上那台價值不菲的蘋果電腦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吳縣長，冷縣長剛剛下鄉去了，可能要一晚上才回來了。我剛才跟縣委那邊聯係過了，盛書記在龍島開會。您看……”
“先去看看我的住處。”吳蔚淡淡地說道，拿起手邊的包，背在肩上。
竇國興一愣神，他本以為，會看到吳蔚失望、震驚、生氣的樣子呢，結果這位帥氣的年輕人，臉上竟然任何表情也沒有。
看著身穿水色t恤衫，淡藍色牛仔褲的年輕的背景，竇國興搖了搖頭。
等到了樓下，竇國興看到吳蔚開著的那輛桑塔納，心裏更加迷惑。上了單位的車，竇國興在前麵引路，來到了積餘招待所。
招待所可能是這縣城裏最好的建築了吧，樓房，三層，灰白色，沉穩而大氣。吳蔚把車停在停車場，打開後備箱，想拿行李箱。竇國興趕緊向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上前，把吳蔚手裏的拉杆箱接了過來。
“吳縣長，您的房間在二樓。”竇國興說道。
吳蔚淡淡地應了一聲。竇國興走在右前方，走過長長的有些陰暗的樓道，來到最東頭的房間。
房間是朝陽的，套間，外間是個小會客室，裏麵是臥室。條件還不錯，吳蔚心道。
“吳縣長，您看……”
吳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電話是昝雲飛打來的，“你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收拾好了。”吳蔚嘴角含笑，笑得竇國興一閃神。
“明天能行嗎？我親自送你過去。”
“不用了。領導，我已經到了積餘縣，現在已經在縣裏為我準備的房間裏了。”吳蔚的聲音不高，語氣平淡。
“什麽？！你……你這個小子，怎麽會自己跑了去？！縣裏的人，沒為難你吧？那幫兔崽子，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我還想去給你震震場呢！”
“謝謝領導，積餘人民很熱情啊！”吳蔚的話，讓竇國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吳蔚正站在窗前打電話，目光緊緊盯著樓下的某一處，竇國興悄悄走到裏間，假裝弄窗簾，向下一看，赫然看到了尾號為“1”的黑色帕薩特轎車。
吳蔚已經打完了電話，竇國興趕緊出來，極不自然地笑道，“吳縣長，您看看這個窗簾的顏色，您還喜歡嗎？”
吳蔚進到裏間，看了一眼淡綠色的窗簾，點點頭，“我喜歡綠色。”說完就沒話了。
“那……您休息，那邊的辦公室馬上就安排好。”
竇國興走了。屋裏隻剩下吳蔚一個人，他又來到窗前，看著樓下停著的一號車，靜靜地思索著對策。
他並不想一到這裏，就前呼後擁。這裏的關係盤根錯節，指望著所有的人都歡迎他，那就是誰都不歡迎他。
靜靜地坐在**，吳蔚仔細回憶著來這裏發生的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飛速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
他知道，越是細枝末節的東西，越能看到不容易看到的東西；他不知道，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會遇到那種唾沫與大糞齊飛的“壯觀”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