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已經走了

“怎麽樣?”盛世才緊張地握住醫生的手,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人已經走了。”

“中山——!中山——!!”吳蔚跪在地上,仍然抱著管中山,泛紅的眼睛,已是淚如泉湧……

“吳縣長,中山已經走了……嗚嗚……”竇國興也哭了。

旁邊過來幾個人,想要把管中山抬走。吳蔚一動不動,仍然跪在地上,不肯撒手。

他是救他而死的!沒有他那一推,現在躺在這裏的,是他!

“你們輕點兒,他會疼的!”吳蔚嘀咕了一句,整個人像是已經傻掉一樣。

現場的人似乎已經忘了,巨大的土石方下麵,還有人等著去救!

“鉤機!鏟車!!所有的人,馬上各就各位!無關人員遠離現場!!立刻、馬上!!”吳蔚血紅的眼睛,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吼道。

沒有人違背他的命令。所有人按照他的指令,馬上動起手來。

吳蔚盯著已經被蓋上白色被單、毫無生機的管中山,心頭的鈍痛讓他恨不得一頭撞向山體。可是,他知道,他還有任務沒完成,他來柴嶺溝的使命,是救出被壓在下麵的人!

夜晚來臨,現場拉起了臨時照明電,巨大的土石方已經被挖掉了一角。

盛世才已經回去了。管中山被送到了殯儀館。

一整天,吳蔚滴水未盡。自從山坡上那塊巨石滑落,吳蔚就下了命令,除了大型機械,所有人不得靠近,特別是土石方兩側。

人歇機器不歇。——這是吳蔚定下的規矩,交通和建設部門調來了一批特種機械作業能手,不停地挖。

第二天早晨,第一具屍體被挖出來了,人早已沒了聲息。

等在現場的家屬一片哭聲,接下來是一陣打鬧。家屬們奔向四把叉,憤怒地跳罵,指責……

四把叉學奸了,任憑人們怎麽罵他,他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頭天晚上,他就想溜走,吳蔚讓警方控製住了他。這是他的礦,需要追究他的責任。

冷棟梁和聶海金一直在現場,誰也沒敢走。副書記高鐵新和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萬海泉也趕了過來,說是受盛世才委托,前來配合吳蔚工作。

吳蔚簡單把情況介紹了一下,“礦主已經讓警方控製起來了。同時,我已經打電話給法院,請他們馬上凍結柴嶺溝鐵礦和礦主郝為米的賬戶和他的財產。高書記,您看,您還有什麽指示嗎?”

“挺好。吳縣長,你做得很好,各方麵都已經考慮到了。盛書記指示,成立一個善後處理小組,你來任組長。”

“我?”吳蔚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有些看不懂這個盛世才了,想了想,說道,“這個,不太合適吧。有高書記你在,我一個副縣長,怎麽能越俎代庖呢?”

“這是盛書記的意思,咱們還是執行吧!我和海泉主任協助你。”高鐵新的派擺得還挺大,不冷不熱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吳蔚無話可說了。他知道,救援隻是個開始,接下來的事情會更多,也更加令人頭疼。

“你是吳縣長?你管這個事兒呢?”一個穿著邋遢的農村女人走到吳蔚麵前,拉住他的衣袖,問道。

吳蔚點點頭。他記得她,這個女人就是剛才被挖出來的男人的老婆。

“大姐,什麽事?”

“什麽事?這還用問?我們當家的沒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辦?趕緊賠錢吧,賠了,我們好把他葬了。他死了,是他命不好,沒能耐才到這個吃人的礦上幹活兒!”這女人說道。

“這樣吧,大姐,你先稍等一會兒,我們得商量一個賠償辦法。”

“啥時候商量出來?”

“你看,大姐,賠償方麵的事情不是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國家有規定標準,這個隻有專業的才懂,你稍等,我們現場研究。行嗎?”

女人見吳蔚的態度挺好,一點也不像平時見到的領導那樣板著臉子,便哭著說道,“那你們快點!我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不能人沒了,錢也看不到!”

“放心吧,大姐,我叫吳蔚,有事兒你來找我就行了。”這種情況下,吳蔚也隻能默默地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女人,再次撲到白被單上,放聲慟哭。

高鐵新看來處理這方麵的事情很有經驗,來的時候已經把縣政府的法律顧問和法製科的人帶了過來,已經拿出了按照法律規定計算出來的賠償數據。

吳蔚一聽每個有死亡人員的家庭隻能得15萬多一點兒,不由搖了搖頭,說道,“這樣吧,先預付每個家庭3萬。這筆錢先由礦上支付!”

“那……好吧!”萬海泉同意了。高鐵新沒說什麽。這個命令就這樣執行下去了。

“對了,萬主任,這裏的情況向市委報告了嗎?”

“還……沒有。”萬海泉的目光不敢直視他。

“為什麽?”如此重大的安全事故,為什麽不上報?吳蔚的話沒有問出口,隻希望萬海泉能有個明確的答案。

“這個……”

“吳縣長,這是盛書記的意思。”高鐵新白了吳蔚一眼。

吳蔚噎了回去,心想,這件事情早晚會傳出去,瞞,能瞞得住嗎?上麵對這種事情,瞞報是要追究責任的!

“快!快……這裏又有一個,挖出來了。”突然,一個聲音叫喊起來。

吳蔚不及細想,趕緊跑了過去。高鐵新沒有動,萬海泉向前走了兩步,看到高鐵新沒動,又退了回來,與高鐵新並肩站到一起。

“怎麽樣?人怎麽樣?”吳蔚撥開眾人,走了進去。

“唉——!”吳蔚長歎一聲,隻見這個男人趴在地上,哪裏還有一點聲息?!

悲慟的哭聲,憤怒的叫罵,呢喃的無語,空洞的眼神,如雨的眼淚,生死的離別再一次上演。

上午挖出兩具屍體以後,整個下午、一個晚上,再也沒有進展。

隨著機械不停地轟鳴,所有人都知道,有人生還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高書記,是不是要成立一個事故調查小組?這些家屬,都想要一個說法。這些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吳蔚過來向高鐵新建議道。

高鐵新瞟了吳蔚一眼,“吳縣長,咱們隻負責現場救援,至於事故責任調查,縣委會有安排的。”

吳蔚不說話了,默默地回到現場。

管中山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支撐他留在這裏的,是對有人生存的一種渴望。如果在他的指揮下,哪怕有一個人一息尚存,他也覺得對管中山是一個交待。

可是現在,兩具屍體挖出來,他和現場所有人一樣,倍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