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上山下鄉的愛情
“你們不必再吵了。青藍懷著孕，不能激動。小蔚，媽知道你不能原諒我。所以，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不敢前來認你。想出這個辦法，也隻是想替你做些什麽，如果影響到了你們的生活，我很抱歉。但我真地很想看著孩子出世！小蔚，不要趕我走，我留在這裏，可以照顧青藍，你也能安心工作，既然你不肯原諒我，我不說什麽，就當我是來贖罪的吧！”
杜青竹一邊說一邊哭，抽抽噎噎的，聽上去讓人心疼。吳蔚坐在**，看著她搖搖欲墜，抬起一隻手，屁股動了一下，又頹喪地垂了下去。
“小蔚，如果你肯聽我說，那我就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絕不說謊！我說完以後，如果你覺得你可以原諒我，就叫我一聲‘媽’好嗎？這一聲‘媽’我已經等了快三十年了！如果你認為我罪無可恕，那我就留在這裏，給你們當牛做馬，直到你能原諒我的那一天，可以嗎？”
看著舉止高貴的杜青竹如此卑微地跟他說話，吳蔚心有不忍。且不說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他親生母親，就是外人，他也不至於無動於衷。
他的唇動了幾下，瞟了站在地上的兩個女人一眼。兩個人都沒穿鞋，光著腳丫站在冰冷的地上。
吳蔚起身，把拖鞋扔到了東方青藍麵前，又把自己的拖鞋扔到杜青竹麵前，開門出去又拿了一雙拖鞋穿在腳上。
東方青藍搖了搖杜青竹的胳膊，小聲說道，“媽，小蔚不是個硬心腸的人。這一關早晚要過的。我去搬個板凳過來。”
“不用，我就站在這兒吧。”杜青竹像個受審的犯人一樣，站在床前，看著兩人。
吳蔚看了兩人一眼，向客廳走去。東方青藍拉著杜青竹，跟著到了客廳裏。
東方青藍坐到吳蔚身邊，伸出手抓住吳蔚的手，“蔚子，給媽媽一些時間，讓她說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嗎？”
吳蔚沒有說話，默許了。青藍高興地捏了捏他的手指，把目光轉向杜青竹，“媽，你說吧！”
杜青竹的目光中透著驚喜，強忍住淚水，聲音裏帶著哭腔說道，“小蔚，你肯聽我講，真是太好了！這件事得從頭說起……”
關於杜家的家世，杜青梅已經說過了。吳蔚並沒有打斷她，而是耐心聽著。
講完了家世，杜青竹停下，喝了一口水，抹了抹眼角的淚，接著說道，“那個**如火的年代，我們這些十幾歲的年輕人，聽從號召，上山下鄉，我也不例外，插隊到了一個叫烏蘭埡口的地方，那是北方的一個山裏的村莊。到了村裏，一開始，我們看什麽都是新鮮的。可新鮮勁兒一過去，我們開始呆不住了，開始懷念過去的日子。
“當時，被分到一個公社的知青一共十八個，分別分在不同的村，烏蘭埡口隻有我、張蘭素和秦陽。張蘭素比我小一歲，秦陽比我大兩歲。我和張蘭素住在生產隊一間屋子裏，秦陽住在另一間。時間一長，我和秦陽互生愛慕，悄悄地談起了戀愛。可是，那個時候的環境，你們應該從一些文學作品或史料記載中知道，年輕人談戀愛，被人稱為資產階級情調，是不被允許的。
“那個時候，烏蘭埡口真是太窮了，日子苦的，現在想起來，真是不堪回首。我們吃不飽，穿不暖，一到冬天，手腳就被凍破流膿。秦陽很照顧我，他家裏給他帶來的棉手套，他給我戴上。一起幹活兒的時候，他總是偷偷地幫著我。秦陽愛看書，他是高中畢業生，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包書。那些書，成了我們三個那段最艱苦歲月裏唯一的精神食糧！
“他回城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偷嚐了禁果。他說，他工作一安排好，馬上回來找我。我們馬上結婚！後來，他忍不住強烈的思念，又回來看了我一次。也就是那次後兩個月，我發現自己懷了孕。我很害怕，你們知道那時候未婚先孕意味著什麽嗎？唉，說了你們也未必能理解。我一直找，努力找，終於也盼到了回城的指標。回到家裏時，我媽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異狀，她問我怎麽回事，我什麽也沒有說。我想，等秦陽來了，我們馬上結婚！
“我爸很生氣，更多的是害怕。他們那時候還沒被平反，頭上還戴著帽子，雖然比境遇比原來好了很多，可是膽子卻變得特別小。他們罵我，罵我不要臉，罵我是害人精，罵我做出了那等傷風敗俗的事，這一切我都忍了。當時，我隻有一個信念，就是要把孩子生下來。後來，還是我媽想了個辦法，把我藏到了地窖裏，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1978年的9月18日，對我來說，那是刻骨銘心的日子。我生了一對龍鳳胎……”
“什麽？！龍鳳胎，那……我豈不是還有一個姐姐或妹妹？”吳蔚驚叫道。
“對，你有一個姐姐。”
得到了杜青竹的肯定，吳蔚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棄嬰，這世界上最悲催的莫過於此，鬧了半天，他有親生母親，還有個一奶同胞的姐妹！這個消息，太令人震驚了。
吳蔚半張著嘴，徹底石化。
“哎，你怎麽了？”東方青藍捅了捅他，問道。他有個雙胞胎姐姐，她也覺得挺震驚，但看吳蔚的樣子，完全被驚呆了。
“姐姐，嗬嗬……接著講吧。”吳蔚說道。
“你們倆生下來以後，家裏人特別喜歡，尤其是你外婆，抱著兩個不撒手。可是，我爸卻冷靜得多，他讓我媽把孩子放下，從地窖裏出來，說這孩子不能留下，如果留下來的話，我們的家就會遭到滅頂之災。他們倆都哭了，哭著商量了半天，決定把你們倆送人。嗚嗚……”杜青竹再也忍不住，再次痛哭起來。
“怎麽能這樣啊？！為什麽要送人？”東方青藍小小地憤怒了一下。
“嗚嗚——不送人的話，家裏人就會被批鬥，挨整。他們被整怕了。”杜青竹強迫自己止住了哭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