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無地自容

吳蔚攬了這個“漂亮活”,心裏有些不太舒服,回去以後,悶悶地呆在辦公室裏。直到晚上8點多,也沒開門。

閆濤隻能等在自己辦公室,吳蔚走,他才能走。以前,有王君成在,他要輕鬆得多。現在,王君成走了,閆濤不敢輕易地幫吳蔚找秘書,隻能自己親自擔起這個重擔。

他是當過秘書的人,知道深淺。這個時候,吳蔚的心情不好,畢竟剛出了那麽大的事兒,身邊最親近的秘書又背叛了他,又無端地背上了養情人的惡名。——委辦的人已經看出來了,吳蔚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和,雖然臉上還掛著笑意,但那笑意,似乎有些疏離。

“過段時間就會好吧。畢竟,吳書記還年輕,別說是他,就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身邊的人背叛,都是很難接受的。”閆濤暗暗想著。

“閆主任,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閆濤忽聽門口有人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辦公室開著門,為的就是吳蔚經過的時候,他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站在門口的是信息中心的索長亮,是最近剛從宣傳部借過來的。索長亮27歲,是04屆的選調生,還沒有結婚,是河京大學中文係畢業的,素有文名。最近縣委有一個集中編纂活動,把他從宣傳部臨時借了過來。

“長亮啊,我這兒有些事。你怎麽還沒走?”閆濤起身,問道。

“還有一點東西需要校對一下,咱們這個烽火敬之人已經快編得差不多了。我接下了十來萬字的校對任務,這不,正忙著突擊,進行第二次校對呢。”

“哦,吃過飯了嗎?”

“沒呢。正想出去買包方便麵。”

說著,索長亮就想往外走,閆濤又坐了下來,剛才,有那麽一刻,他想把這個年輕人留下來,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和吳蔚很搭調。讓索長亮當吳蔚的秘書,應該不會比王君成差。王君成這個人,工作能力是有一些,但畢竟靠不住。

閆濤曾經想,如果他是吳蔚,他一定會把王君成給抓回來,直接交到檢察院公訴,怎麽也得判他個幾年。這些細情,吳蔚沒有跟他說過,是他側麵從朋友那裏打聽到的。他一直暗恨王君成,做人做到如此腹黑,也隻有吳蔚能耐得住性子,不下令把他抓獲歸案呢!

縣公安局試圖找到王君成的下落,但因為吳蔚不積極,找來找去便失了興趣。他們哪裏知道,吳蔚覺得,王君成真地抓回來了,他又該如何處置他?經曆過的這兩任秘書,一個管中山,一個王君成,截然不同的後果。

王君成的事情,他聽紀委的同誌說了一些,已經初步認定,那20萬是王君成拿走了,而王君成拿走的原因,是為了給父親治病。他父親的病情,他是知道的,當時跟王君成問,需要不需要錢,王君成說不需要,他信了。他怎麽就信了呢!——這是他一直在後悔的事情。

他家隻是普通的農戶,哪裏會有那麽多錢給父親治那麽重的病?他的回答是父親有新農合,他又信了。——前些日子,他翻了翻新農合的相關政策,那時候,新農合最高報銷是3萬,對於20多萬的治療費用來說,那是杯水車薪!他的父親,在重症監護室裏,一住就是兩個月,每天的錢以千計。

這些天,他一直恨王君成背叛自己,也在恨自己對王君成關心太少。每天忙於事務性的工作,對一直在自己身邊默默無聞的王君成,隻想著讓他擋掉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費傳奇,在積餘的時候,費傳奇一來,王君成便會接到陪她的任務,雖然對一些男人來說,陪美女是一件好事,可費傳奇那個性子,陪美女不是好事,而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恨,自責,吳蔚每想及此,便覺得自己做人極其失敗。東方青藍勸他,“不是你的錯,是他自己沒把握好。說到底,還是你們男人的臉麵比較重要,硬撐著,結果撐出了事情。”

吳蔚想,東方青藍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王君成就是不想在別人麵前失了麵子,所以才會拿了那20萬。想想男人有時候也很可憐,在外麵人模狗樣的,一遇到難事就死撐著,可到頭來又落個什麽呢?

9點了,吳蔚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閆濤覺得,這個時候他有必要進去勸勸領導了,他還沒有吃飯。

吳蔚見閆濤進來,笑道:“閆主任哪,又耽誤你回家了。你回去吧,我看完這個文件,我也就回去了。”

“吳書記,你還沒吃飯呢。”閆濤提醒他。

“啊?沒吃飯?倒也不覺得餓。我不吃了。古代的人都不吃晚飯,如果誰吃了晚飯,會被認為不正經。咱們這些現代人,講究早吃好午吃飽晚吃少,這些天我這肚子鼓起來了,還是少吃為好。”吳蔚嗬嗬笑道。

“那……您也別太晚了。”閆濤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想起索長亮,不由脫口道,“吳書記,要不,您還是再找個秘書吧。”

“怎麽,你有人選了?”吳蔚放下手中的筆,雖然興致缺缺,可他還不想讓閆濤太過失望。

“也沒有。就是覺得您一個人處理這麽多的事情,還是有個秘書比較好。”

“以後再說吧。你看著縣委辦哪個比較合適,讓他多盯著點這邊的事就行了。隻要工作上不出差錯就行,至於我個人生活上的事情,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閆濤失望地看了吳蔚一眼,日光燈的照射下,吳蔚的臉上反射出令人眩暈的瓷白色,他不由呆了一下,“辦公室最近借來一個叫索長亮的小夥子,還不錯,讓他試試,行嗎?”

“你看著安排吧。工作上誰都可以,隻要手腳利索,不耽誤工作的就行。生活上你就不要操心了。”吳蔚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看來,王君成真地傷了領導的心了!——閆濤暗道。

蘇梓平的案子正式移交到檢察院以後,韓誌茂一直想找機會跟吳蔚好好談一次,但礙於手頭的事情很多,一直拖到了一個月以後。

吳蔚接到韓誌茂親自打來的電話,急忙跑到了市委他的辦公室。

“這麽快就來了?坐飛毛腿來的?”韓誌茂打趣道。

韓誌茂跟他開玩笑,吳蔚有些不適應,笑道,“我是坐地對空導彈來的。”

韓誌茂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吳,看你蠻輕鬆的嗎。我還以為,因為這件事情,你會受挫呢。”

“我當然受挫了。韓書記,如果我要是再不受點挫的話,恐怕就真成了沒心沒肺了。吃一塹,長一智。通過這次的事情,長了不少知識。也知道了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對人性的複雜有了更深切的體會。”

“能有這些收獲,就已經很不錯了。你是個年輕人,而且成長經曆相對來說比較順利。我一直擔心,你因為這件事情對組織上有看法呢。”

“怎麽會?韓書記,我這個人,在一把手的位置有幾年了。自己都覺得,沒有官氣也有些僚氣了。幸虧這次一棒子打下來,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少錯誤。”

韓誌茂笑道,“怪不得雲飛說,你是個極其成熟的人,看來我對你的了解還是不如他深厚啊。”

“昝書記……他打電話來了?”吳蔚詫異地問。

“是我打給他的。”韓誌茂說道。

“啊?”

“覺得很奇怪?”

“不是。”

“我記得當時跟你說過,這次你過關很難。這次涉險過關,不能說你運氣,也不能說你沒做那些事情……”

“韓書記,我真的沒做!”

“沒有證據證明你做,也沒有證據證明你沒做。疑罪從無,這你才過關。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情,雖然她說是你的情人,但沒有再深追下去,我們就睜一隻眼閉一眼,權當你沒有;還有那20萬,查來查去,沒有查到你的賬戶裏多出來,反倒查到了你的秘書提款的記錄。等我們去調查他的時候人,他辭職了,人不知去了哪裏。也是你運氣好,如果他咬定那錢給了你……”韓誌茂搖搖頭,“真就不好說了。”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韓誌茂沒等吳蔚答話,接著說道,“不必再提了。以後注意一些就是。你可以安下心來工作了。其實,從蘇梓平的身上,你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來。他出了問題,雖然跟你關係不大,但也不能說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倆畢竟搭過班子。眼下,積餘的班子又成了問題。你一走,倒把一個積餘給攪亂了!”

“您可別這麽說,韓書記,我這無地自容了!”吳蔚趕緊說道。

韓誌茂笑道,“你應該無地自容!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你的駕馭能力還是有些欠缺。雖然你做成了很多事情,但在積餘也留下了一些羅亂。今天叫你來,就是和你一起分析一下,怎麽當好這個縣委書記。”

吳蔚臉一紅,“這個……我隻有聽著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