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如果解氣就打吧

不一會兒,病房外麵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好幾個人衝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女人。隻見這女人看上去非常幹練,頭發高高盤起,纖細白皙的脖頸,一身青色的職業裝。

“媽!我不是說過不讓你一個人出來嗎,亞敏呢?她怎麽沒陪你來?媽,你讓我們省省心行不行,早就告訴你了,一個人不要到處亂跑,要是真出什麽事兒,你想讓我們心疼死啊?!”

這女人一進屋,嘴就沒閑,嘰哩呱啦說個沒完。老太太幾次想張嘴說話,這女人就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老太太把頭轉了過去,臉衝牆躺著,不理自家女兒了。

吳蔚剛想過去跟老太太說幾句話,手機便響了起來。

“大哥,你回來吧,二狗出事兒了!”

吳蔚心裏一疼,“強生,怎麽了?”

“我們幾個在山上炸石頭,二狗沒躲利索,一塊飛過來的石頭砸到了二狗腿上……”

吳蔚一聽這個消息,幾乎要跳起來,大聲吼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你們幾個不要再弄那些炸藥,你們怎麽就不聽呢!你們現在在哪?”

“在縣醫院!二狗正急救呢!”強生一定在哭,他可以聽得出來。

吳蔚再也顧不上老太太,瘋子似的往醫院外麵跑去。抬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催促司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青川。

出租車飛快地行駛在公路上。吳蔚沒有心思看窗外星星點點的綠色,樁樁件件的事情飛快地在他的腦子裏如幻燈般過了一遍。人說,黃鼠狼專咬病鴨子,這段時間他的運氣真是差到了極點!

剛剛東方青藍不明原因負氣離開,林默不但搶走了女朋友還挑釁要搶走東方青藍,這會兒,二狗的腿又被砸斷了!

吳蔚一大早打了兩場架,身上多少帶了點彩。他上車以後,司機師傅便有些害怕,有心拒載,又怕這小夥子揍自己一頓,不情不願地把車開得飛快,想趕緊把這祖宗送到目的地。

吳蔚哪裏知道司機這點小九九,隻嫌他開車太慢。平澤離青川一百多公裏,開車再快也得一個多小時。吳蔚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

越是著急,越是覺得時間慢路途遙遠。吳蔚不時看表,司機也不敢多說什麽,覺得這年輕人身上太多戾氣,還是不惹為妙。

半路又堵車,司機下車查看,回來說前麵出了事故,可能要等一會兒,吳蔚這個氣呀。

“老弟,我看你家裏有急事吧。別著急,一會兒清理完了就能過去了。”司機看到吳蔚不時打電話,便壯著膽子問道。

吳蔚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歎了口氣道:“我有個兄弟,被石頭砸著了,現在正在醫院呢。”

師傅鬆了口氣,聽這小夥子說話,又不是像是個壞人。這一路上,雖然沒說什麽話,這孩子給人的感覺還是挺溫暖的。

“你兄弟會吉人自有天相的。兄弟,你這傷?”

“啊?哦,我這傷啊,摔的。”吳蔚強咧著嘴,十分難看地笑了笑。

吳蔚和司機師傅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著。司機是個很健談的人,一直在說自己的家庭情況,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上班了,在市城市管理局。女兒正在上大學,老伴下崗了,支了一個小攤攤煎餅。

“小兄弟,你可能覺得我這們倆口子挺辛苦,可看著倆孩子都長大成人,上了大學,我就覺得吧,我們兩口子這輩子值了!我那閨女,長得特別漂亮,考的是電影學院,將來呀,說不定能成大明星呢!”

吳蔚苦笑,大凡人都是這個想法,理想很豐滿,可是現實卻很骨感。“嗯,那趕情好。我等著看你女兒主演的電影!”

司機這一通聊,吳蔚倒看得開了。他們兩口子都下崗了,兩個孩子要上學,那時候他的父母有病,每年需要一大筆的醫藥費。可他們挺過來了。

“挺過來了——”司機師傅說的這四個字,一直在他的腦子裏盤旋。等到若幹年後的一天,他是不是也可以麵對一個處於困境中的年輕人,說“挺過來了——”呢?

一個多小時後,路終於通了。這一折騰,等吳蔚到縣醫院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

三溜兒和強生、順子都蹲在門口,三個人抽著煙,滿麵愁容。看到吳蔚一溜小跑進來,幾個人便站了起來。

“大哥,你來了?”強生的目光不敢跟吳蔚的目光觸碰。出了這種事,在他們這個小團隊裏,他是年齡最大的,本該有能力掌控,可是他們沒聽吳蔚的話,結果讓二狗受了傷。

“二狗怎麽樣?”吳蔚沒有埋怨他們,急急地問道。

“已經打上牽引了,說是等消腫再做手術。”強生道。

“你們怎麽在這兒,為什麽不陪著他?他家人都在嗎?”

“二叔二嬸他們都在這兒。二叔見我就罵我,我隻好躲出來了。”強生無精打彩地說道。

吳蔚心裏清楚,強生一定會挨罵。如果他進去,他也會挨罵。如果沒有這個“蛇仙穀”計劃,二狗他們幾個已經出去打工掙錢去了,怎麽會出這種事?吳蔚邁上台階,想去病房看看二狗。

“大哥,你還是別進去了。”三溜兒拉住了他。

“你是怕我進去挨二叔的罵?我不怕,我必須得去看看二狗。二叔願意罵就罵,打我也行。我不會還手,也不會還嘴的。你們放心好了。”吳蔚推開三溜兒,大踏步向樓上走去。

三個人看吳蔚上去了,隻好跟在後麵。大哥都不怕挨罵,他們怕什麽。

吳蔚進了病房,看到躺在**腿已經被牽引固定的二狗,心裏一陣難過,輕輕走到病床前,喚了一聲“二狗”。二狗扭過頭,咧開嘴笑著叫了一聲“大哥”。

坐在一邊的二狗媽看吳蔚進來,臉色更加陰沉。兒子的腿被砸斷了,她這個當媽的快心疼死了。這個小白臉兒還有臉到這兒來看二狗,過年那會兒,她都快把嘴皮磨破了,讓二狗出去打工,可那個姓吳的也不知給二狗灌了什麽**湯,非要整什麽計劃,現在倒好,計劃的事還沒影兒,倒搭進去了一條腿。

“吳幹部!你還有臉到這兒來?你看看你把我家二狗坑成啥樣兒了?”

“媽!你胡說什麽!”還沒等吳蔚回答,二狗一梗脖子,衝著自己的母親吼道。

“二狗!”吳蔚低吼了一聲,二狗瞪了母親一眼,又衝著吳蔚笑道:“大哥,我沒事兒,你別聽我媽瞎說。”

“你個兔崽子,我怎麽瞎說了?要不是他攛掇你,你這時候早就打工去了,都能開一個月工資了!人不作不會死!”二狗他媽這嘴還真是久經考驗過的,連帶著自己的兒子都一塊詛咒了,這是啥媽呀!

“姓吳的!你給老子***出去!”吳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剛進來的二狗爸給推搡了個趔趄。強生和三溜兒不幹了,一齊擼胳膊挽袖子就上來了。

三溜兒這小子就是虎,上來就薅住了二狗爸的襖領子,衝胸口就搗了一拳,“你***長能耐了?連老子的大哥你都敢打?要不是看你是二狗他爹,老子從窗戶把你扔下去!”

吳蔚趕緊上前把三溜兒和強生推到了一邊,“你們倆幹什麽?滾一邊去!”然後他轉過身子,對著二狗他爹鞠了個躬,“二叔,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二狗,讓他受了傷,你要是覺得打我解氣,你就打吧。隻要你消氣,隻要二狗兄弟趕快站起來,活蹦亂跳的,你怎麽處置我都行!”

二狗爸揚起的手舉了一會兒,頹喪地放了下來,歎了一口氣。

“爸,媽,我看你們再說一個字,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把這條腿也給摔折個屁的!”二狗煩躁地一抬胳膊,把床頭小櫃子上的東西全都劃落到了地上,叮叮當當一陣亂響,樓道裏馬上傳來了高跟鞋跑過來的聲音。

小護士一看這情形,眼睛一瞪,聲音卻是不高也不低:“你們這是幹什麽?不知道這是哪嗎?哪裏會容你們在這兒吵架?!想吵的話回家去吵!”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這就收拾幹淨了。”吳蔚現在見誰都作揖,看來過年時跟吳尚聊天時他說的那句話是對的,無論在不在官場,都得學會一個“忍”字。

小護士一看這帥哥對自己點頭哈腰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滿足,裝出一副十分大度、甜美、和氣的樣子,“病人剛住進來,心情可能會有些煩躁,你們這些親朋好友,多陪陪他,多做做他的思想工作,配合治療,這樣才能早日恢複健康!”

吳蔚不住地點著頭,還拿起兩個蘋果塞到小護士的衣兜裏,小護士紅著臉看了他一眼,向護士站方向走了過去,笑得兩個酒窩兒更深了。

二狗爸坐在凳子上,看著兒子唉聲歎氣。吳蔚心裏不好受,把強生拉了出來,問起二狗治療的一些情況。強生說要看消腫的情況,估計一周以後做手術,做完手術再住幾天院,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家裏情況怎麽樣?”吳蔚問道。

“羊圈基本上建好了。我們幾個本來想再弄點石頭,再把院牆圍起來。石頭都快夠了,竟出了這事兒。大哥,你放心,我們幾個回去以後接著幹。大哥,你這次去平澤,弄沒弄來好羊種?”

“當然弄來了。我同學說,咱們這兒養波爾山羊最好,還說要給咱們立個建基地的項目,把這個項目當作他們單位的聯係點。”

吳蔚說的這些,強生似懂非懂。不過從吳蔚表情上,他知道,養殖基地的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