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天然的優勢

吳蔚漸漸發現,沈洪的話越來越少。紅喜站在旁邊,有些擔心地看著沈洪,不時地用眼睛瞟向自己,吳蔚暗道,肯定是沈洪和紅喜說了他們倆的關係,否則的話,紅喜斷不敢這麽大膽地看著他。

“沈市長,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怎麽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吳蔚低聲問道。

沈洪沒有看他,沒有回答。吳蔚又問道,“現在的泉城,誰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這個市長當的,真是窩囊!”沈洪突然說道。

“怎麽了?”吳蔚心下一緊。他經常在泉東走動,對泉城內部的事情,掌握的並不太多。他還真不知道,最近沈洪遇到了什麽事情。

沈洪把筷子放了下來,朝紅喜道:“紅喜,你看看清蒸的魚好了沒有?”

紅喜會意,轉身走了出去。沈洪歎了口氣,道:“今天把三位老弟叫到這裏來,就是想跟你們冒冒怨氣。今天這個怨氣,哪冒哪了,僅限於這間屋子,沒有到外麵宣傳的必要。我這個當市長的,心裏也有不少苦。你們二位是吳蔚的朋友,也是我沈洪的朋友。我沈洪單槍匹馬到泉城來,什麽人也沒帶,什麽根基也沒有。幸好上麵把吳蔚派了過來,而後又是你們二位。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外來幹部。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外來幹部是不是天生被排斥的?怎麽幹點工作這麽難呢?!處處有人掣肘不說,幹什麽事都硌生得很!”

吳蔚見沈洪有些激動,拿起旁邊未用過的筷子,夾了一塊魚放到沈洪麵前的盤子裏,接話道:“沈市長,你有這種感覺,其實我們幾個或多或少都有。隻不過你的位置非常重要,更容易成為別人關注的對象。”

“什麽關注的對象。我看就是靶子!咱們這些外來幹部,那麽多人盯著,稍微有點差池,馬上就會有人上眼藥兒。有些幹部就愛抱團兒,什麽事兒一窩裏幹。咱們人單勢孤的,發現了也不敢說什麽!”高冬至當了噴子——這些話,沈洪是無法說出來的,隻能由他這個級別最低的來“噴”。

“你可別這麽說!冬至,你跟吳蔚是多年的好朋友。當初吳蔚說把你要過來,也征求了我的意見。我當時就想,吳蔚能看上的人,一定是工作能力極強的。沒兩把刷子,怎麽可能入得了他的眼?”沈洪笑著看向吳蔚,沒等吳蔚說話,又接著說道,“我們在青川一起工作的時候,他可是強勢的很,看人也是極準的。還有高飛,你和吳蔚,一個是前任省委書記的秘書,一個是前任省長的秘書,從這點來看,省委對少年老成真是厚愛一層啊!”

“秦部長說過很多次……”任高飛轉向吳蔚,“要我向吳書記學習。我就想,秦部長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既然讓我向他學習,那他一定有過人之處。我就捯著他的腳印兒,主動來泉城了。”

聽任高飛的話說的幽默,眾人齊聲笑了起來。人怕見麵,樹怕扒皮。任高飛和高冬至是第一次小範圍與沈洪喝酒,見沈洪說的真誠,兩個人也不再束手束腳,放開了。

“咱們碰到一起,那是緣份。河京省這麽大,憑啥咱們幾個能到一塊兒?還不是個緣份?幹的是工作,交的是朋友,無論到哪兒,我都會說這句話。你們可能在工作中也看出來了,現在我基本上沒啥權力,什麽事兒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不過,我不在乎,我幹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成了!本來,她那頭決策,我這頭執行,我這頭執行得到位,她那頭的決策才有意義。”

聽著沈洪的話,吳蔚若有所思,道,“沈市長,你這話說的對極了!雖然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咱們,但咱們隻管著把份內的事給做好,別人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但是,執行也得有執行力強的人才行啊!下麵幾個縣區的人,有的就是不太頂愣。這個,就看咱部長的了!來,任部長,我敬你,希望你把更多的執行力強的人安排到重要崗位上!”沈洪端起杯子,姿態放得很低,讓任高飛居然產生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任高飛不是不知道,他向沈洪靠攏,是冒著極大政治風險的。如果被喬君夢知道了,這可是不是鬧著玩兒的。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相信吳蔚,他牢牢記著秦在厚的那句話——向吳蔚學習。

吳蔚對沈洪的態度,他可以感覺得出來。雖然他一向不主張搞這些小團團夥夥的東西,可眼下如果一點可以依靠的力量也沒有,又怎麽在泉城混下去?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年禹堯是個老滑頭,什麽事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眼下他還離不開年禹堯,隻有他對全市幹部情況最熟悉。也就是倚仗著這一點,年禹堯才對他表現得若即若離。

而且,從喬君夢對他的態度上來看,他也察覺到她在拉攏他。本來,組織部是市委工作部門,他與喬君夢的接觸有著天然的優勢。站在組織部長的立場,有很多東西他都要考慮。他也不想玩兒這種站隊的東西。麵對沈洪的主動,他的太平有些傾斜了。

自從到泉城工作以來,因為吳蔚到泉東工作,二人見麵的機會倒不是特別多,直到現在,他也沒抽出更多的時間與吳蔚進行一次長談。不管站在哪個角度,這次長談都是必須的——一則,因為有秦在厚的囑咐,他必須主動向吳蔚靠攏;二則,他來之前,吳蔚代管組織部,他更應該向他請教;三則,吳蔚是副書記,他是組織部長,二人工作上有著天然的聯係。

酒桌上,不太合適談正事,任高飛隻好把這些心思壓了又壓,想著一定得抽出時間,跟吳蔚好好聊聊,把心裏的那些疑惑聊個通透。

有時候,根本用不著“桃園三結義”的形式,幾個人的心無形中就貼得更近了。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身份——外來幹部。

不知不覺間過了9點,沈洪看看表,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雖然我還想繼續喝下去,可是曲終人散的時候到了!這最後一杯酒,同起!”

叮當聲響起,又響起沈洪的聲音:“咱們以後要同進退!”

沈洪帶司機過來了,司機自己吃了一些,正在車裏聽評書。吳蔚和高冬至都喝了酒,沈洪便把紅喜叫了過來,讓她開著高冬至的車。

紅喜拿過鑰匙,笑道:“吳哥,高哥,我可是剛學會開車的。你們別害怕就行。”

“不怕!有美女相陪,出什麽事兒我也願意。”高冬至噴著酒氣,朝紅喜湊了過去,被吳蔚一把拖了過來。

回到家裏,已經快11點了。紅喜不用他管,自有沈洪去安排。吳蔚揉著額頭上樓,剛掏出鑰匙,聽到樓下有人“啪嗒”“啪嗒”跑了上來。

吳蔚扭頭一看,是白雨燕,手停在門前,問道,“這都幾點了?你怎麽不睡覺?”

白雨燕眨巴著大眼睛,抱著雙肩,作出一副無辜狀,“我在等你呀!我都等你好幾天了,你怎麽一直不回家?我每天都等到十二點的!”

吳蔚心裏一動,嘴上卻說,“你等我幹什麽?我在泉東,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多時候是不回來的。”

“我知道哇!可是,這裏才是你的家,不是嗎?你怎麽還不開門,你想咱們一直站在樓道裏說話?已經很晚了,一會兒鄰居要罵了!”

吳蔚無語,打開門,把包放到鞋櫃上,換好了拖鞋。再回頭看時,白雨燕已經穿著拖鞋進了客廳,拿起抱枕抱在懷裏,端詳了他好一會兒,“又喝酒啦?”

“嗯。”吳蔚沒心思理他,隻想睡覺。酒勁一上來,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睡下。

“我跟你說吳蔚,你是不是不想讓明愛在泉東投資了?”白雨燕突然說道。

吳蔚一下子清醒過來,隻要一談到工作,比什麽醒酒藥都管用,在飲水機前站著,回身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想從泉東正式撤資嗎?”

白雨燕從沙發上跳起來,過來抱住吳蔚的胳膊,胸脯在他胳膊蹭來蹭去,把吳蔚蹭得直起無名火。

“我接水呢,你放開!”吳蔚一扒拉,差點沒把白雨燕扒拉個跟頭。

“臭男人!”白雨燕一閃身,嬌叱道,“姓吳的,我好心好意上來跟你談泉東藥廠的事兒,你什麽態度你!”

“白大小姐,我什麽態度?你看看你辦的那些拉稀事兒,今天停明天開工後天又停,你想幹什麽?是不是覺得泉東沒了你們明愛,項目建設就全市了後一名了?”

吳蔚很少說話如此尖刻,對白雨燕,他實在有些忍無可忍了。他聽栗明珠說,白雨燕在泉東牛得狠,對他這個縣長指手畫腳,稍微有些不對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白雨燕儼然已經習慣了吳蔚的壞脾氣,不急也不氣,嘻嘻笑道,“你說話可真粗俗,還拉稀!你別以為我聽不懂你們的方言土語。我辦什麽拉稀事兒了?今天停明天幹,明愛是我的,我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白雨燕!如果你是這種態度,那咱們就沒的談了,你走吧,想撤資就撤資,想怎樣就怎樣!泉東歡迎的是有責任感的企業,也歡迎有誠意的企業家,而不是像你這樣隨意的投資商!”

見吳蔚真的發怒了,白雨燕馬上軟了下來,湊了過來,坐到吳蔚身邊,“你看你,生什麽氣?我又沒說我們撤資。你就跟我牛吧。我上輩子欠你的!不過,你生起氣來,真是可愛……可愛透了!”

一邊說,白雨燕居然坐到他的大腿上,手就勢摟住了吳蔚的脖子,唇不安份地欺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