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崢沒練氣之前,兩臂就有千斤之力,隨著引氣後勤學苦練,已經增長到了一千四百斤上下,還不如自己兵刃的重量,但卻哪是普通人能抵擋的?
也幸虧他使的是巧勁,不然這兩臂一劃拉,當場就能掀倒一片。
不片刻功夫,他就帶著兩個小丫頭披荊斬浪似的,擠到了圈內。
隻見地上擺著幾十盆花,各種顏色品種都有,稱得上是爭奇鬥豔,不過真正吸引來這麽多人圍觀的,還是正當中一株白色雛菊。
這雛菊論模樣形狀都沒有什麽稀奇的,但卻通體籠罩著淡淡的熒光——為了突出這一點,攤主還特意搭了個遮陽的小帳篷。
趙馨擦著趙崢的肩膀探出頭,好奇的打量著那朵發光雛菊,李芸也毫不避諱的學著她的模樣,從另一邊肩膀探出頭來,嘖嘖稱奇:“果然是沒見過的新品種,可惜形狀顏色都隻算一般,花瓣還有些傷殘——也不知香味如何。”
這個姿勢難免前心貼後背,趙崢忍不住斜了李芸一眼,看的出這小丫頭根本沒多想,但如此大咧咧不知避諱的舉止動作,在眼下這個時代顯然很容易引起誤會。
劉麻子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
不對!
難得出來散心,想那麻子做什麽?
趙崢將這個念頭甩在腦後,也定睛去打量那發光雛菊,然後他就莫名生出了一股熟悉感,總覺得好像是見過類似的東西。
不是這輩子,而是來自後世的記憶。
但後世分明是個無魔世界,又怎麽可能會培養出發光的雛菊來?
正皺著眉冥思苦想不得要領,忽聽後麵有人大叫道:“閃開、快閃開,別擋了貴人的路!”
圍觀人群在這吆喝聲中,很快就亂了起來。
趙崢急忙反身將兩個小丫頭護在背後,人群中很快分開一條通道,然後就見有個麵容姣好的女冠,帶著幾個年輕儒生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那女冠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五官精致、體態玲瓏,卻並不顯得嬌弱,反而透著一股攝人心神的綽約英姿,哪怕身旁諸儒生也都賣相不凡,但還是被她襯的黯然失色。
“關大哥?!”
這時身後的趙馨忽然驚呼一聲。
趙崢這才發現那黯然失色的儒生當中,竟然就包括自家妹夫關成德。
當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善。
“馨兒妹妹。”
關成德被大舅哥死死盯著,倒也並未露出惶恐之色,而是大大方方趨前兩步,站在趙崢身旁為雙方介紹道:“這位是豐芑園的柳先生——柳先生,這位是我……”
“趙崢?!”
不等他介紹清楚,那柳先生身後又閃出一個妙齡少女,失聲驚呼道:“你怎麽在這裏?”
卻不是錢淑英還能是哪個。
看到錢三十七,趙崢立刻又瞪了關成德一眼,然後衝著那柳先生拱手道:“常山趙崢,見過柳先生。”
那柳先生,也就是柳如是,含笑打量了趙崢一番,微微回禮道:“原來你就是力壓劉燁的趙公子,我聽淑英提起過你,倒是個頗為有趣的年輕人。”
“哼~”
錢三十七聽了這話,忍不住衝趙崢冷哼一聲,但旋即想到身旁還有幾位同行的儒生,忙又改成一副矜持模樣。
這時一個聲音尖酸道:“武夫竟也懂得賞花?”
這人是眾儒生裏年紀最大的一個,瞧著差不多得有四十多歲,跟趙崢身旁的關成德一比,那都不能說是兩代人,而更像是三代同堂。
“徐前輩說笑了。”
關成德不卑不亢的反駁道:“這世間有多少奇珍異草,都是武人冒著性命危險帶回來的,焉能說武人不懂賞花?”
說著,卻悄悄推了推趙崢。
趙崢會意,立刻帶著趙馨李芸往旁邊讓了讓,笑道:“光顧著見禮,倒耽誤柳先生賞花了。”
柳如是又衝他微微頷首,這才湊近了細瞧那發光雛菊。她身旁眾星捧月的幾個儒生,也都盯著那雛菊若有所思的樣子,那樣子與其說是在賞花,不如說是在打草稿,以備柳如是隨時考校。
關成德沒去跟他們湊熱鬧,守在趙馨身旁輕聲介紹道:“左邊那個叫陳夢雷,是今年順天府鄉試的解元,交卷的時候貫通了神念——比我大五歲,未曾婚配,錢姑娘這次就是衝著他來的。”
雖然比不得關成德驚才絕豔,但陳夢雷能在二十二歲,就在秋闈上貫通神念,在儒生當中也屬翹楚了——高士奇也是在二十五歲之後,才在考進士的時候貫通了神念。
趙崢斜了關成德一眼,心道算你小子識相。
話說這陳夢雷好像也是個曆史名人——在無魔曆史上闖出一番名頭的,大多都有其過人之處,即便換到了靈氣複蘇的時代,他們往往也能脫穎而出,所以趙崢來京城才會屢屢遇到‘熟人’。
旋即趙崢看向方才陰陽怪氣的那個,悄聲問:“方才說話的那個又是誰?”
“那是徐乾學,也是這次鄉試開悟的,不過今年已經四十有一,據說已經做了祖父。”
徐乾學……
這個就沒聽說過了,怪不得四十多歲才中舉!
其實這徐乾學也是個名人,在麻子手下一度官至刑部尚書、左都禦史,還曾與高士奇並列,在史書上留下一句:九天供賦歸東海(徐乾學),萬國金珠獻澹人(高士奇)。
不過這並非什麽好話,而是說當時的漢臣裏麵就屬他們兩個最貪。
這時李芸抱怨道:“其實這些都是南方人,因父祖輩在京城任官,就占了咱們北直隸的名額。”
“噓~”
關成德忙示意她不要亂說,又悄聲道:“徐乾學是國子監祭酒顧炎武的侄子,如非必要,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咦?!
又是一個鹿鼎記裏出場過的人物!
這人好像是希望韋小寶能殺了麻子,最後卻被韋小寶找理由搪塞過去了。
這時就聽柳如是在詢問那攤主這花的來曆。
那攤主也是個儒生,自然知道柳如是和她背後錢謙益的分量,當下卑微拱手道:“若是旁人過問,學生斷不肯答,但既是柳先生垂詢,學生也不敢隱瞞。
其實這事兒說來也是湊巧,學生平日裏就愛擺弄花草,那天路過左安門的時候,碰巧遇到巡丁在發賣妖獸肉,我當時偶突發奇想,就想試試用妖獸肉做花肥,看能不能養出特別的奇花異草來……”
“這是用妖獸肉做花肥種出來的?”
聽到這話,陳夢雷忍不住兩眼放光,激動道:“那這麽說,它該不會是已經成妖了吧?若不然怎麽會放出光來?!”
話音未落,旁邊就傳來不認同的聲音:“熒光菇還不是一樣會放光?”
卻是李芸又忍不住開口了。
趙崢斜了這小丫頭一眼,小丫頭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但臉上分明寫著‘下次還敢’。
雖然都是精靈古怪的性格,但自己妹妹可是有分寸多了!
趙崢正在心裏自吹自擂,柳如是卻緩緩搖頭的:“這並非妖物,用妖獸肉也種不出這樣的東西來——不過我能感覺到,它對溫養恢複神念是有益處的。”
聽這意思,似乎早就有人用妖獸肉當過花肥。
“先生說的對!”
那擺攤的儒生笑道:“這並不是用妖獸肉種出來的,而是那肉糜裏自帶了一顆種子——估摸著是那鳥妖不小心粘在身上,順路帶到京城來的。”
“這麽說……”
柳如是的笑容淡了三分,盯著那發光雛菊若有所思。
她顯然知道那些所謂妖鳥的來曆。
西北大漠上那片突然冒出來的原始叢林,應該和通天河一樣都不是此世、甚至不是真實存在過的東西,如此說來,這花也屬於異界幻想舶來品。
趙崢這樣想著,又下意識看了眼那花,旋即忽然瞳孔大睜——他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在來自後世記憶當中,果然是見過這花的!
但這豈不是比通天河更為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