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那花車上是年輕版的柳如是。
雖然現如今的‘柳先生’也不失為一名美豔婦人,但果然唯有年輕時候的她,才真正配得上秦淮八豔之首的名頭。
但見少女嬌小玲瓏的身子,正慵懶的倚在花車正中的錦塌上,她的臉龐如同精雕細琢的禮器,青綠長裙裹住她纖細的身軀,凸顯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也襯出了她淡雅如竹的氣質。
但隻要對上柳如是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就不難窺見少女心下潛藏的炙熱濃鬱。
她的淡雅、她的文靜,仿佛都隻是用來包裹那份炙熱、凸顯那份濃鬱。
她就像是一隻怠惰的貓兒,即便再怎麽如秋葉般靜美,卻也沒人會懷疑那小小的身子一旦被激活,會爆發出怎樣的活力。
連趙崢心懷警惕,與她一錯眼的功夫,也不禁有些躍躍欲試,生出了想要拆開表殼直麵真實的衝動。
想起那老道的殘念曾說過,這夢境原是他年輕時的江南舊景,所以裏麵會出現柳如是倒也並不奇怪——看柳如是在夢境中這般特立獨行,那老道年輕時多半是其仰慕者,甚或是入幕之賓也說不定。
盯著全盛時期的柳如是看了兩眼,趙崢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兩旁的看客身上。
按照他先前的遭遇,這些追著花車歡呼看客裏,說不定就有被迷了心竅的巡丁、錦衣衛。
想到這裏,他索性將驚濤槍橫在胸前,推土機似的掃過街邊的人群。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在一片虛影當中觸碰到了實體,一個兩個三個……隻片刻功夫就掃出了十來人。
雖然看舉止相貌都是‘本地’居民的樣子,但毫無疑問他們就是被蠱惑了的巡丁、錦衣衛。
不過這些人可並不安分,依舊狂熱的喊著河東君,想要重新融入道路兩側追隨花車前進的人群當中。
饒是趙崢力有千鈞,一時也有些遮攔不住。
他回頭估算了一下和花車的距離,立刻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戰吼——按照馬寶的說法,這些人最多能撐到子時前後,那發動戰吼就宜早不宜遲,爭取在子時前再來一波。
發動技能後,他升到半空的第三分魂【還有一個分魂在係統裏】,立刻看向了花車上的柳如是,然而她身上以及她周圍,並沒有出現任何可以選定的目標。
嘖~
趙崢有些失望,還以為這問題就算不出在柳如是身上,她身邊也必然有什麽詭異之處呢。
不過仔細想想,那老道的殘念若是藏在這麽顯眼的地方,一旦遇到自己這樣能抵禦精神幹擾的存在,豈不是立刻就要身處險境?
算了,還是先把弄醒幾個人再說吧。
趙崢將注意力轉向其它可選定的目標,發現除了自己身邊這十來人,對麵人群當中也有六七個可選目標。
他略一猶豫,就在時限之內選定了五個氣息最衰弱的和五個氣息較強的。
按照效果最大化的,應該全選最弱的;按照利益最大化,應該選最強的十個——因為弱的多半是巡丁,強的大概率是按察司的精銳。
但趙崢最終選擇了平均主義,弱小不是被放棄的理由,強大也不應該成為生存的障礙。
隨著技能生效,原本狂熱的粉絲頓時蛻去‘外殼’,變成了五名巡丁和四名旗官——另外還有一名百戶,但卻不是最早進來的蘇百戶。
那百戶在恢複神智後,第一時間就擺出了防守姿態,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鎖定了身前不遠處的趙崢:“你是通州巡檢所……”
“在下常山趙崢,適逢其會受馬寶大人所托,特來助各位脫離夢境!”趙崢簡單把情況說了,又道:“我的天賦神通隻能喚醒十人,還有不少人混在這些虛影當中,請諸位和我一起把他們帶離這花車附近!”
說著,撞**前的‘人牆’衝到對岸,似方才那般橫槍掃‘貨’。
這期間,他發現柳如是對自己舉動做出了明顯的反應,美目好奇的朝著這邊望了過來,但也僅限於好奇打量,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這是除了那山門口的猛虎之外,第二個對趙崢有所反應的‘夢境人’——而且比起一味隻知道攻擊,打不過就呼喚倀鬼的老虎,柳如是的反應明顯要鮮活的多。
而眼見趙崢掃出十來個‘行貨’,那些清醒過來的巡丁旗官們也紛紛效仿,眾人齊心協力之下,很快就將十幾個‘活人’帶到了先前那巷子裏。果然離開柳如是的輻射範圍,他們也很快恢複了神智和原本的形態。
通過詢問,趙崢發現這些人是在東門外被反偷襲的伏兵,對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還都處在懵懂當中。
於是他便將馬寶的分析說了,又對眾人道:“當下之急,是盡快找出那所謂的奇物異寶,逼出道士的殘念。”
對於自己能夠憑借神通,拖延到馬寶來援的事情,趙崢並未多做解釋,畢竟他那神通能夠惠及的人數有限,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保下二十個人罷了。
可單單眼前就有三十多個人!
若讓他們知道隻有一半人能夠得救,會發生什麽事情可就不好說了。
聽說要在子時之前找出道士的殘念,那為首的百戶不由麵露難色:“此地並非鬼市那麽簡單,除了正中間的鬼市,還融入了一整座鬆江城,想在短時間內搜索這麽大一片土地,隻怕……”
他沒往下說,但誰也看得出他信心不足。
趙崢納悶道:“鬆江城,這裏不是秦淮河畔嗎?”
自打認出了年輕版的柳如是,他就想當然的以為這裏是秦淮河畔,怎麽卻成了鬆江城?
“秦淮河畔?”
那百戶愕然:“趙公子怎麽會認為這是秦淮河畔?我方才分明看到牌坊上寫著鬆江府啊。”
“可方才花車上的分明是年輕時的柳如是!”
“柳先生?錢老哪位愛妾?”
在得到趙崢的肯定之後,那百戶也有些懵了,秦淮八豔的名頭他自然也是聽過的。
兩人正麵麵相覷,有個小旗官突然道:“柳如是年輕時曾在鬆江府住過幾年,還和風流才子陳子龍有過一段孽緣。”
“嗯?”
趙崢和那百戶齊齊看向了他,趙崢心說這位仁兄如此了解這些典故,莫非也是棄文從武之人?
卻聽那小旗官訕訕道:“我看過秦淮八豔的繪本,裏麵都是真人真事改變的。”
原來如此。
士林魁首的愛妾也敢編排,這年頭的本子畫師是真的勇啊!
解開了地點之謎,那百戶立刻判斷道:“那個假的‘柳如是’能蠱惑這麽多人的心神,隻怕就算不是禍首,也必然與那道士殘魂有關!”
“趙某也是這麽想的。”
趙崢點點頭,又道:“不如這樣,咱們兵分兩路,我跟在花車後麵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諸位分散開來尋找可疑之物,若是找到就設法通知我。”
“那就拜托趙公子了!”
那百戶雖然不放心,但在場這麽多人裏隻有趙崢沒被蠱惑,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他都是唯一一個能跟蹤調查柳如是的人,當下隻能鄭重拱手拜托。
然後就開始給其它人鋪排起了任務。
他把每三四人分成一組,讓他們前後間隔三丈進行搜索,若是再遇到類似柳如是的情況,綴在後麵的人也能及時止步示警。
趙崢見他指揮頗有章法,頓時放下心來,又拉著那看過繪本的小旗耳語了一陣子,這才尋回先前丟在一旁的大叫驢,重新跟上了柳如是的花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