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呸~!”
吐掉漱口水,趙崢抬頭看看丈許外,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忍不住無奈搖頭。
雖然昨兒寬慰劉關氏時,他就推測說這煙霧不會立刻褪去,可一早上起來麵對這無邊的黑暗,還是讓人心中不自覺的有些壓抑。
“趙公子。”
這時不遠處響起巡城司蘇百戶的聲音:“北司那邊請您去領一下今天的補給,順便稟報一下昨晚的情況。”
“昨天半夜不是專門稟報過了嗎?”
趙崢小聲嘀咕了一句,起身交代道:“我這就過去——蘇百戶,勞煩你和錢百戶帶人仔細巡查一番,看看一應人犯可有狀態異常的,若有,速來報我。”
頓了頓,又補了句:“咱們的人也要自查。”
“卑職明白。”
蘇百戶昨晚雖未參與審訊賈蓉,可守著這麽多俘虜,再怎麽也能了解個大概。
等蘇百戶離開後,趙崢回屋對正疊被子的關成德道:“你先去後院守著二丫和我娘,等巡視完各處,我再去後院和你們匯合。”
雖然有青霞在,李桂英和趙馨其實是最安全的,但女人遇到這種情況,總是更希望能從男人身上獲取安全感。
等關成德應下,趙崢又跟隔壁董揚古、劉賢交代一聲,這才提著燈籠去了大門外。
負責守門的是關國維和趙劉關三家的男仆,說是守門,其實不過給他們安排一個相對安全的所在罷了——門外密密匝匝圍滿了北司的官軍,誰也別想隨意出入。
北司的人喊趙崢出來,主要是讓他來簽收一下物資,除了衣服、被子和食物之外,還有幾大車骨粉、二十來條獵犬、以及三口貼著封條的大箱子。
按照‘說明書’上顯示,箱子裏麵分別是一張房契、一箱度化金光、一本空白的圖冊。
房契裏寄居著一家十幾口的殘魂,這些殘魂對邪祟十分敏感,可以迅速尋找到邪祟的源頭——但僅限於在京城的住宅內使用,出了城就和普通的房契沒區別了,應該屬於是某種特殊的地博靈。
所謂度化金光,其實就是封印了一些大日舍利的光芒,對邪祟疫病都有著極強的殺傷力,但也會有嚴重的後遺症,普通人被光芒照到就會化作佛癡,便是修行者也會精神受創。
至於那空白圖冊,可以暫時將人變作圖畫封存在裏麵,暫時隔絕內外,沒有專門的手法絕不可能打開——但這本圖冊隻有七頁,也就是說隻能容下七個人。
這些應該都屬於鎮物,而且是操作相對簡單的鎮物——有些鎮物不經過專門的培訓,根本沒辦法正確使用。
趙崢得了這三口大箱子之後,就決定把空白圖冊交給青霞收著,雖然這三百多普通人,應該不至於會造成什麽大麻煩,但萬一鬧出什麽變故呢?
到時候讓小妖精把人全都納入其中,以她的本事至少脫身是不難的。
趙崢吩咐家丁們把東西全都搬進宅子裏,他自己提了那三口大箱子,將其中兩口放在自己院裏,又命巡丁把最後一口箱子送到了後院。
然後便喊上剛剛起床的董揚古,準備去四處巡視一番。
結果剛巡視到關國綱和劉燁駐守的第三進院落裏,女軍那邊就傳了消息來,說是新娘子病了——好在不是疫病,經大夫診斷是受了驚嚇又著了涼,所以有些低燒腹瀉的症狀。
本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趙崢想到自己直到現在,也沒見過秦可卿的真容,便假公濟私的來到了女眷看守處。
見了趙崢與董揚古,那五大三粗的羅總旗明顯有些心虛,沒等詢問,便直個勁兒的抱怨秦可卿是嬌小姐,睡的是唯一一張大床,被子褥子也都是最好的,偏別人沒事,她倒病了。
臥病在床的秦可卿聽到門外的動靜,略略支起身來向外張望,恰撞見趙崢提著長明燈進門查看,四目相對,秦可卿頓時愣怔當場。
先前從轎子裏出來,她因為頂著蓋頭,不曾瞧見趙崢的真麵目,故此直到這時才終於發現,原來這位英武不凡的年輕公子,竟是這群‘鬼差’的首領。
趙崢則是又往前湊了兩步,直到乳白色的燈光驅散了蘑菇的熒光,這才細瞧**那人。
就隻見這秦可卿麵似桃花、眼如秋水,唇紅齒白、眉彎如柳,肌膚細膩白嫩吹彈可破,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在腦後。
麵容之絕美、五官之精致無需多言,最讓人難以忘懷的,還是她身上那股極具親和力的柔美,讓人一見之下,便情不自禁少了警惕疏離,多了信任親近。尤其如今歪在**麵帶三分病容,就更是我見猶憐了。
說起來,倒與那錢三十七裝腔作勢時有幾分相似,或者說,秦可卿就是錢三十七真正想成為的模樣。
趙崢還在觀察,身旁就傳來了吞口水的動靜,回頭就見董揚古兩眼直勾勾的,仿佛要把**的秦可卿生吞活剝了似的。
此時秦可卿也才看到了旁邊那黑大漢,原本想與趙崢攀談的心思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慌忙用被子遮住了大半張麵龐,隻留下一雙秋水瞳仁悄悄觀察趙崢與董揚古的舉動。
“唉!”
董揚古下意識往前半步,然後又站住了腳,一邊抓撓著心窩一邊埋怨趙崢:“你瞧你,離這麽近幹嘛,看把人家姑娘給嚇著了吧?”
趙崢:“……”
老董啊老董,你是真沒半點自知之明。
趙崢轉過頭對羅總旗道:“她們也是身不由己,不要當成是尋常犯人一樣對待——對了,新娘子的弟弟是不是也被扣下了?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也沒必要在乎什麽男女之別,接到這裏來讓她們姐弟互相照應吧。”
說著,便轉身向外走去。
“多謝公子。”
後麵傳來一個柔柔的嗓音,趙崢腳步一頓正要回應,董揚古搶著回頭咧嘴道:“不用謝、不用謝,以後有什麽都跟俺說,俺能照顧的一定照顧!”
秦可卿嚇的連忙又縮進了被窩裏。
等出了院門,趙崢停住腳步也不說話,就盯著董揚古那張黑臉打量。
“幹嘛?”
董揚古也知道自己方才是搶了趙崢的詞兒,但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挺胸疊肚理直氣壯道:“你小子都定親了,俺老董可還單著呢!”
“你覺得人家能相中你?”
“為啥不能?俺雖生的雖黑了些,可家夥事兒好使啊,窯子裏的鴇母都讚俺是萬夫不當之勇,需得兩個姐兒聯手才能降服的住!”
嘁~
跟誰做不到似的。
不對!
這就不是一碼事,娶老婆可不全憑腰子。
正要同他分說這其中的差別,錢百戶忽然提著長明燈急匆匆尋了過來,一見趙崢就沉聲道:“趙公子,好像出岔子了!”
“嗯?”
趙崢忙撇下董揚古,詢問道:“怎麽回事?是疫病還是邪祟?”
“暫時還不好說。”
錢百戶道:“二進院子裏好像少了個人。”
“二進院子裏少了人?”
趙崢聞言不由皺眉,因為忽然聽說秦可卿病了,所以三進院子他沒有仔細查問,可二進院子卻是一一核對過的,和昨晚上報上去的人數都對得上。
“人數是對得上。”
錢百戶解釋道:“可方才放飯的時候,看守的巡丁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昨晚上那院裏明明有個頭上長癩子的,但早上放飯時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