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料到在神魂上刺字的過程,肯定不會輕鬆愉快,但趙崢還是低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

這東西並不是一錘子買賣,而是打從刻上去之後,便不斷地施加著影響,如同戴了緊箍咒一般又痛又漲,且還持續附加眩暈惡心的狀態。

就好像有人不斷在拿尖頭錘子砸他的太陽穴、百會穴、人中穴,還魔音灌耳般大吼著:八十、八十!

這些都還是好的,最大痛苦的莫過於在承受折磨的同時,還要盡量在人前保持雲淡風輕的模樣,也虧趙崢當初為了破境,曾長期承受過比這更痛苦的經曆,否則還真未必能撐下來。

經曆了大半天地獄般的折磨,到了第二天下午,趙崢就沒沒忍住提前趕到了相府,打算盡快與那茫茫大士溝通完,然後從這痛苦折磨當中解脫。

理由也是現成的。

“家中實在是煩不勝煩,還是相府這邊清淨自在些。”

引路的內吏聽趙崢邊說,邊如同戴上了痛苦麵具一般,不由同情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寬慰道:“成親就是這樣的,等以後就好了——納妾可沒這麽多繁文縟節,除非是為了演給金主看。”

說起這個‘納妾金主’,趙崢就忍不住想起了鄭經,也不知鄭教授現在如何了,不過考量到另外一邊的大明並不存在超凡力量,以他的地境修為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才對。

因這次引路的內吏是個健談的,趙崢一路強打精神,好容易才應付過去。

等看到熟悉的大白蘿卜,他心下暗暗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就想要走入禁製當中。

“阿彌陀佛。”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佛號,趙崢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又是那紅蓮在作祟。

經過幾次試探,他已經確認這廝並沒有什麽讀心術,隻是能分辨出惡意、敵意、殺意罷了。

於是趙崢對其的提防也減輕了不少。

本待不去理會它,誰知那‘紅蓮和尚’卻一閃身攔在了麵前。

其實這和尚乃是幻化出來的,根本沒有實體可言,若是不予理會,完全可以從他身上穿過去。

但趙崢還是停住了腳步,蹙眉看向這廝。

先前幾次,它也曾跳出來說些亂七八糟的,但卻從不曾試圖阻攔自己,難道是它感受到了什麽異常,又或者幹脆就是神魂上的刻字露餡了?

但這不應該啊,柳如是明明應他所請,給他弄了個‘親神魂材質’的封皮,不翻開根本看不出來裏麵還藏了字。

正疑神疑鬼之際,那紅蓮和尚單掌合十道:“施主,敢問外間可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怎麽小僧昨日竟看到了張老神仙在山上施法?”

竟然連被封禁的異類也收到了視訊信號。

趙崢這才明白他因何攔住自己的去路,當下搖頭道:“我也不知具體如何,但張相昨日確曾做法,還因此驚走了一頭天階大妖。”

“天階大妖?”

紅蓮和尚疑惑道:“天階大妖怎麽敢來京城作祟?”

這東西真是越來越擬人了。

為免它待會搗亂,趙崢隻好將張居正要招安大妖的事情簡單說了。

眼見那紅蓮和尚聽罷陷入沉思當中,他這才繞過對方的幻影,來到禁製當中。

一進去他就心有所感,下意識想要去看白蘿卜。

看來這次是來對了!趙崢強忍著看過去的衝動,先背對著內吏和紅蓮和尚盤膝坐定,擺出一副要修煉的架勢,然後才看向了那茫茫大士化成的蘿卜。

果不其然,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玄之又玄的大道篆文,連身體帶魂魄都被定在當場。

“阿彌陀佛,施主可曾替貧僧傳信?”

茫茫大士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也不知是還沒充好能量,還是在禁製裏一日比一日虛弱。

但不管如何,它對外界的感知能力肯定不咋地,否則早該知道外麵已經換了人間。

趙崢的主意識躲在係統空間,勉力牽引著體內的分魂翻開了‘書頁’。

“在下與仙子轉世之身意外結緣,如今她正與海棠花仙的舊識融合,暫時尚未醒來。”

連標點符號正好三十六個,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然後趙崢就緊張的等待著茫茫大士的回應,如果這老和尚看不到自己神魂上的刻字,那自己這份罪可就白受了。

好在很快茫茫大士就給出了回饋:“原來如此,怪不得施主身上有海棠仙子的氣息。”

成了、成了!

趙崢急忙又控製神魂反頁:“我與那轉世之身情投意合,不願海棠仙子的舊識完全替代她,敢問大士可有辦法?”

然後他再次緊張又期待的等著茫茫大士回複。

“此事卻倒不難。”

卻聽茫茫大士道:“仙人下凡轉世,本就應該封閉神識,如此方能體驗萬丈紅塵人世疾苦——等貧僧脫困之後,便可幫她重新封印宿慧。”

這可不是趙崢想要的,好在他也有預案,於是忙又往後翻了兩頁——這揭過的一頁,內容是預備茫茫大士拒絕時,與其討價還價用的。

“我怕她複舊識後一去不回,請教我封舊識、不損仙力的辦法,好讓她助大士脫困!”

這次對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聽茫茫大士無奈歎道:“世間癡兒女何其多也,罷罷罷,貧僧便成人之美,傳你一套法訣好了——隻是你雖有些勇力,且神魂堅實,但畢竟是肉體凡胎,這法訣最多隻能支持年餘。”

聽前麵趙崢還在感歎這老和尚的純善,但後麵這段就完全變味兒了。

這茫茫大士分明就是怕自己也一去不複返,所以隻準備傳授一份臨時性的法訣。

算了,總比什麽都沒得到要好。

正想著,腦中忽然就湧進幾個燙金大字,明明隻是幾個字,但隻要將注意力投注上去,登時就化作一篇法訣。

趙崢簡單掃了一下這法訣,也沒能看出有什麽神妙之處,於是忙趁熱打鐵掀開了最後一張字條,詢問茫茫大士能否傳授自己修仙的法子,好叫自己能與秦可卿成為一對逍遙仙侶。

這次茫茫大士沉默的時間更長,直到趙崢以為他再也不會回答的時候,才傳來一句更為虛弱的聲音:“等貧僧脫困,可以助你參悟這大道本源,屆時能領悟多少,還要看你自身的悟性。”

大道本源?

這應該是大道篆文的另一種叫法吧?

趙崢不由得怦然心動,要知道張居正當年賴以奠基的根本,就是這大道篆文,倘若自己真能從其中領悟出什麽來,肯定不會弱於什麽外界修仙法門。

更何況那外界的修仙法門,也未必就適合本鄉本土的生靈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