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有人泄密?
戚嫣然捂著被打疼的臉心思百轉千回。
她現在還不能和戚飛燕撕破臉,隻能盡量把這個事情圓過去。
“妹妹懷疑是我做的?那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戚嫣然爬起來,用手背輕輕撫了撫臉頰,作出痛色,“家裏人也是為了你好。咱們做女子的,婚事本該由長輩做主,若戚家軍認的是我,我就嫁了。”
喊冤,甩鍋,反過來指責她不懂事。
若非戚飛燕早看透了這張臉,都未必聽得懂戚嫣然話裏藏著的彎彎繞繞。
“為我好,還是為你們自己好,你心知肚明。”
戚飛燕低頭摸了下自己通紅的掌心,語調淡淡,“論心眼子的數量,我比不上姐姐。我就這麽一股子蠻力,大姐姐不怕疼,就盡管試試。”
她抬了下手,巴掌餘威尚在,戚嫣然下意識地躲閃。
戚飛燕冷嗤一聲,揚長而去。
望著戚飛燕離去的身影,戚嫣然臉上青一陣黑一陣,一雙杏眸眯了又眯。
計劃為何會接二連三的失手?
蕭琅人呢?
*
若不是還沒到翻臉的地步,戚飛燕當真懶得和戚嫣然這些人虛與委蛇。
在西宮耽擱片刻,出來時江尹和藺遠臣已經從議政殿出來,在馬車旁等她。
戚飛燕忙加快步伐,“哥!”
“慢些走。”
江尹聲音清朗,俊容溫潤。
本朝重禮,宮中對女子儀容更是講究,笑不得露齒,行不得露足。
戚飛燕自小在馬背上長大,最拿手的是“飛燕踏馬”,她可以踩在馬背上縱馬馳騁,一度是馬球會上最耀眼的那抹身影。
可嫁給蕭琅後,她便被折了羽翼。
皇家兒媳不是那麽好做的,一舉一動都代表皇家顏麵,稍有不慎便得去祠堂跪規矩。
哥哥讓她慢些走,隻是剛下過雨,地上滑怕她摔倒。
就像小時候教她走路那般。
走到跟前,戚飛燕敏銳地發現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哥哥神色蒼白,藺世子臉色則是黑得能滴墨。
“怎麽了,聊得不好?”
藺遠臣唇剛動,一陣風過,江尹重重咳了幾聲,血絲從嘴角滲出。
“哥!”戚飛燕目眥欲裂,蹲下身去扶他。
江尹把血合於掌心,摁住她的手,低聲道:“莫聲張,上車再說。”
車輪轆轆駛出皇城,戚飛燕探過哥哥的脈後,臉頓時比藺遠臣還要黑上三分。
她忍耐的脾氣終於發作,不悅的眸射向近侍,“你們就是這麽照顧哥哥的?”
淩武噗通一跪,小聲道:“主子擔心小姐安危,一路上一刻不讓我們停,傷口根本沒法養……”
“淩武!”
江尹嗬斥:“住口。”
“我看看!”
戚飛燕要看傷,江尹一把按住她掀自己衣服的手,蒼白的臉覆上一層紅,“成何體統。”
藺遠臣坐在一旁瞧熱鬧。
“車上又沒有外人,治傷要緊。”
戚飛燕二話不說剝掉江尹的衣服。
隻剝掉最外麵的玄衣,看到裏頭幾乎被鮮血染紅的白衣,她身體便僵住了。
內傷足夠嚴峻,沒想到外傷也這麽嚴重!
一雙眼睛瞬間紅透。
“停車!”戚飛燕一聲喝,馬車沿街停下。
江尹不知戚飛燕要做什麽,隻是瞧著她黑沉沉的臉,難免底氣不足,“小五……”
戚飛燕根本不敢抬頭看哥哥的眼睛,她怕自己繃不住。
她何德何能,讓哥哥豁出性命趕回來救她?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能夠為她豁出性命的,除了父母,隻有哥哥。
“傷不能再顛簸了。”戚飛燕掀開窗簾看了一眼,直截了當地對藺遠臣道:“這離你府上近,先去你那。”
藺遠臣並無異議,“好。”
“不可。”
江尹撐起身子,虛弱道:“回府後還有許多公務要辦……”
“命最重要。我隻要哥哥活著!”
戚飛燕驀地抬頭,通紅的一雙眼滿是執拗。
“要麽去藺世子那,要麽我抱哥哥走回家,哥哥自己選。”
江尹:“……”
藺遠臣看著氣勢如虹的戚飛燕,眸中閃過一抹訝異。
幾個月不見,小妮子長能耐了?
都敢跟她哥叫板了。
江尹總不能真讓戚飛燕將他抱回家,隻好妥協,“聽你的。”
馬車轉過一條街便是藺府,藺遠臣率先一步下馬車,正準備閃開讓黑甲衛將江尹抬下來,便見戚飛燕一掌將江尹劈暈,而後將人背下了馬車。
眾人:“……”
但凡換一個人幹這事,此刻黑甲衛都能將其刺成篩子。
戚飛燕背著江尹,用鬥篷給他蓋得嚴嚴實實,命道:“哥哥撐不住了,我開方子,你們抓藥,要快!”
黑甲衛聽令:“是!”
藺府人仰馬翻,一盆盆血水從裏屋往外端,一碗碗濃黑的藥從廚房往裏屋送。
江尹還處在昏迷之中,任由擺布。
四麵八方的屏風將床榻遮得嚴嚴實實,戚飛燕將所有人屏蔽在外,隻餘她和哥哥在裏麵。
喂藥、上藥,不假手他人。
藺遠臣坐在外頭喝著茶,看著屏風裏的情景,忍不住道:“你確定你哥醒了以後,不會找你算賬?”
屏風內,江尹赤條條、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戚飛燕正在對他“上下其手”。
江尹傷得很重,身上數不清的血口子,胸、腹、胳膊、腿以及背部遍布傷痕,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觸目驚心。
就連後腰處兩個月牙狀的胎記,都被血染成了圓。
以前那麽精壯的男人,如今竟如此虛弱。
戚飛燕默不吭聲地給哥哥治傷,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嘀嗒”落在江尹身上。
她想伸手抹去,指尖觸到哥哥溫熱的肌膚。
觸到的一刹,仿佛有股熱源沿著手指流淌進體內,身體裏層層結塊的冰頃刻間融化掉,匯成暖流滋潤著心田。
明明那裏已經幹涸了,卻像是重新煥發活力,噗通噗通地跳動起來。
戚飛燕手指一顫,倏然縮回。
淚珠還掛在眼瞼,臉蛋兒卻紅了。
她跪在江尹身側,看著哥哥精瘦的胸、腹,不禁想起從前哥哥帶著她騎馬的時候,將她裹在懷裏,隨著馬背一顛一顛。
她的背貼在哥哥的身前,摩擦、起伏、激**……
視線禁不住地下移……
被藺遠臣一聲喊拉了回來,“戚飛燕!”
“啊?”
做賊心虛一般,她猛地回頭,咽了下口水。
藺遠臣皺眉,從戚飛燕聲音裏聽出一分古怪,“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