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飛燕剛喊出一聲“姨娘”,玄翁和雪翁就笑了。

玄翁上前一步將她扶起來,“厲害啊,你姨娘捂得這麽嚴實,你都能認出來。”

“可不。”雪翁聲音裏還透著一份吃味,看向初韻,“一開始她這樣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愣是沒認出來這是誰。”

初韻的易容術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不僅僅是換臉的程度,就連身量、聲音都能判若兩人。

如果她想,性格都能完全給改了。

年輕那會兒出去闖**江湖,形形色色的人看多了,誰她都能扮得出來,現在是上了年紀,懶了,盡量保留性格本色。

反正在自己孩子麵前,也不需要裝什麽。

“喝點水吧,那麽能說。”初韻沒好氣地剜戚飛燕一眼,給她遞上一杯水。

戚飛燕心道我可什麽都沒說,明明能說的是二師父,但她非常明智地沒有多嘴,應下這句數落,謝過姨娘,將水仰頭飲下。

初韻改她的稱呼,“我現在的身份是墨雲閣的首領,名風起。人前人後,你都注意著點。”

她從袖口摸出一枚精巧的黑色雲朵狀令牌,道:“你哥給的身份。”

“嗯。我知道了。”

戚飛燕點點頭,又彎著眼笑道:“現在不隻是哥哥了,還是夫君。”

“啥?”

一句話,惹得三位師父齊齊朝她看過去,“你們成親了?!”

戚飛燕難得有些羞澀,摸了下鼻子,“您幾位不在,我們就先拜了堂,簡單過了下儀式。等回京後再重新補辦一回。”

玄翁和雪翁一聽都炸了,炮仗似的朝戚飛燕轟過來。

“哪有你這麽幹的,這不是胡鬧嗎,阿尹也由著你鬧?你們就這麽著急?”

戚飛燕哄著兩位師父,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急,我急。師父們別生氣,要敬的茶都給你們留著呢。”

雪翁瞥她一眼,“那我們是嫁徒弟,還是娶媳婦?”

戚飛燕嘿嘿一笑,“那自然是我娶相公,哥哥入贅,以後是我的人。”

玄翁和雪翁一聽,頓時舒坦了,“那行。”

初韻無語地搖搖頭,“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嗯?”戚飛燕聽出了點不同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該不會我爹娘當初也是這麽辦的吧。”

初韻沒稀地理她,玄翁和雪翁卻是笑了。

“你爹娘啊,當初那就是一對野鴛鴦,一個賽一個的不要臉。”

戚飛燕心道:我們要人,要臉幹什麽。

蔣義和皇甫昊在帳外不遠處談著與北漠的戰事,聽帳子裏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眼角眉梢流露出幾絲神往。

“不容易啊,這軍營中多久沒聽見笑聲了。”

蔣義感慨萬千,“我真是想念曾經跟著顧帥和戚將軍打仗的日子,甭管戰況多麽激烈,回營後便是家。大家談天說地,完全不懼生死。”

皇甫昊眸光深了深,忽然覺得他們禁軍大營,不就是這樣嗎?

自從戚飛燕來了以後,士氣大增,不光是夥食待遇好了,就連軍心都整齊劃一地往一處使,連抱怨聲都少了很多。

這次出征更是。

以往遇到事就往後縮,找各種理由往後躲的兵崽子,這次一聽說要隨軍出征,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報名,都不需要威逼利誘,就齊齊想上前線。

積極的態度讓皇甫昊都倍感驚訝,不知道戚飛燕是怎麽做到的。

但他十分清楚,有一部分天性,有一部分實力,還有一部分,源於戚烽和顧傾城的言傳身教。

這些東西,旁人便是想學都學不來,看看死去的三皇子蕭琅就知道了。

“我好像聽到風首領說話了。”

蔣義摸了摸耳朵,驚道:“真不容易啊,風首領一向惜字如金,性情也淡,沒想到竟和飛燕能聊到一起去。”

皇甫昊想起方才見到的那抹清冷身影,隻覺得那人很神秘,渾身散發的氣息都和別人不同。

“墨雲閣到底是個什麽江湖門派,怎麽會參與守城?”

蔣義怕被人聽見,拉著皇甫昊又往外走了走,“起初我也信不過,後來是戚家諜影給我傳了信,說墨雲閣是顧將軍死後重新在邊境設立的諜報營。風起便是如今諜報營的首領。他是真有能耐,那日漠軍攻勢很猛,眼看著就要守不住了,我都做好了和墨城共死的準備,風首領卻隻身一人飛下了城牆,直取漠軍領頭的首級,那也是個七品高手啊,在風首領的手裏連十招都沒走過。後來漠軍退了,我才知道他們都中了毒,是風首領下去的時候身上散出的毒粉。”

皇甫昊聽得目瞪口呆。

這確實是江湖門派的打法,沒想到用到戰場上,威力還能這麽猛。

他對那位風起首領肅然起敬。

他也是江湖出身,但哪怕是他年輕那會兒,都無法想象隻身一人抵擋數萬大軍,還能取下對方將領的首級。

“不怕你笑話,我守城真是黔驢技窮,能用的方法都用完了。後來幾次守城,都是風首領出的主意。”

蔣義悄悄道:“你知道毒網嗎?”

“當然知道。”皇甫昊道:“毒網不是顧傾城在天門關布下的嗎?”

他還知道那道毒網叫玉石俱焚,就因那道毒網,漠軍哪怕在顧傾城和戚烽死後都遲遲沒能攻下天門關,可以說那道毒網幫他們立下了汗馬功勞。

可現在那道毒網被漠軍給攻破了,若是顧傾城還在……

蔣義忽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路,“風首領在墨城周圍也布了一道毒網。”

“什麽?”皇甫昊訝然。

蔣義說起這事,眼睛裏全是欽佩,“那道毒網更厲害,看不見摸不著,你們進來的時候我特意領你們繞道而行,因為那道毒網,誰沾上誰倒黴,威力如烈火焚燒一般。”

皇甫昊眼睛都瞪圓了,不由朝主帳的方向看去。

這人到底是誰?他怎麽也會顧傾城會的毒網?

帳子裏,笑聲已經止住,氣氛嚴肅下來。

“我爹娘的屍首,沒有找到?”

戚飛燕說這話的時候心口像是墜了一塊大石頭,可漠軍攻破天門關毒網,這麽長時間都沒有爹娘的消息,戚飛燕和江尹心中就有數了。

玄翁和雪翁都歎了口氣,初韻卻十分篤定,沉聲道:“沒找到,那就是沒死。”

戚飛燕驀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