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飛燕眼眶剛濕，江尹就及時給她刹住，“沒，沒死！叔叔們都好好活著呢。”
“你騙人。”戚飛燕一張口就忍不住了。
眼淚撲簌簌地落，打濕了蒙著的白紗，藥液混著淚水糊了半臉。
江尹見狀急的手忙腳亂，“別哭，眼睛還傷著呢……沒騙你。”
他一邊給妹妹擦著眼淚，一邊無奈地對看熱鬧的諜影們道：“叔叔們行行好，別嚇唬孩子了。”
飛諜笑道：“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包，不禁嚇。”
毒諜懶洋洋道：“別哭了小主人，我們可是主人親自培養出來的鬼魅，就算去了陰曹地府也能再轉世來玩一圈。”
戚飛燕愣愣地抽噎著，還沒從傷懷的情緒中反應過來。
上一世，諜影的叔叔們都跟隨戚家軍死在了天門關那場戰役中，所以這一世對於他們的回來，戚飛燕總覺得跟做夢似的。
難道命運真的重新書寫，有了轉變？
香諜道：“主人和戚將軍衝進天門關的時候，留下最後一道命令就是讓我們好好活著，回到盛京保護你和公子。”
“對。”飛諜道：“以後諜影的主人便是你們二位了。”
說完，他轉頭看向其他三人，“咱們是不是得跪下，行個禮？”
沒等江尹和戚飛燕拒絕，毒諜幽幽一笑，“還是等人齊了，一塊跪吧。”
剩下三人從善如流，“行。”
戚飛燕破涕為笑，還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對話方式。
諜影共十三人，這次回來的隻有四個，剩下的九人都各自領了任務，有的留在邊境，有的則去了江南一帶。
“娘親還給你們留了任務嗎？”
戚飛燕盤腿坐在軟榻上，激動非常，“那她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麽話？”
諜影齊齊：“有。”
戚飛燕立馬豎起耳朵，“什麽？”
諜影們紛紛朝江尹看過去，又轉向戚飛燕，異口同聲道：“讓他們兄妹倆別光長年紀不長心眼，別輕信於人，也別輕易成親。”
江尹和戚飛燕聽著，皆是一震。
這話的語氣，仿佛是顧傾城親自當著他們的麵說出來的，正正好刺在他們的心窩上。
兩個人眼眶皆是一熱，當真是——知子莫若母。
尤其是戚飛燕，在經曆過兩世輪轉後，更加明白母親生前留給她的話，是之於她的至理名言。
別輕信於人，別輕易成親。
上一世她便是踩中了這兩個大坑，不光害死了自己，還連累了哥哥。
這會兒阿娘要是在她眼前，她怎麽也得抱著她嚎上一通，大哭大鬧——娘啊，你怎麽不早點托夢給我啊，女兒都死了一回了！
阿娘肯定會給她一巴掌，凶巴巴道：“這會兒知道也不晚，這一世可別再犯蠢了！”
緩了一會兒心緒，戚飛燕看向江尹，“哥哥，是你讓諜影叔叔們回來的嗎？”
江尹輕輕一笑，“我可沒這麽大能耐。我隻是查到了叔叔們還活著，也料到你和三皇子的比試，他們一定會回來幫你。”
戚飛燕了然。
難怪哥哥答應的那麽痛快，讓她一個人在軍營盡情撒野，原來是早料到諜影叔叔們會回來。
也是，有叔叔們在，三皇子甭管怎麽作妖他們都會為她托底。
換做上一世，戚飛燕肯定會泄氣，會逞強，覺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什麽事情都想靠自己去完成。
可是她現在不會這樣想了。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娘親那麽強的一個人，也找了爹爹當助手，還親自培養出了諜影十三位叔叔做她的分身，讓他們去幫她完成一些事情。
有人幫忙，有人能為她托底，這都是極其幸運和讓人感到幸福的事情，戚飛燕當然不會拒絕。
“公子的能耐可不小。”
香諜說話的時候都伴隨著陣陣幽香，沁人心脾。
他正準備說什麽，江尹衝他搖了搖頭，香諜適時閉嘴。
“怎麽了？”戚飛燕看不見，隻覺得香叔叔有話沒說完。
江尹淡淡將話題扯到了比試上。
理清了這次比試的前因後果，得知聖上那邊依舊對戚飛燕接手戚家軍一事心有顧慮，並還想再將她指婚給其他皇子，眾人都沉默下來。
江尹目光沉沉，思忖片刻，忽然問妹妹：“聖上有沒有問你，關於戚家雲諜的事？”
戚飛燕心頭一驚。
原本她沒打算和哥哥說這個，卻沒想到哥哥料事如神，連這個都想到了。
戚飛燕沒瞞江尹，知道也瞞不住。
“聖上沒有親自和我提戚家雲諜，但借容娘娘的口問了。”
江尹長長的眼睫浮光掠影般顫了下，“你怎麽答的？”
“我說我手裏沒有，更沒見過。”
戚飛燕淡淡道：“我和他們一樣，隻是聽說過有戚家雲諜這種東西，僅此而已。”
江尹看著妹妹麵無表情的臉，心底略鬆一口氣，唇角欣慰地浮起一絲笑意。
夢諜冷冷一笑，“人人都在覬覦戚家雲諜，好像真給了他們他們就能無往而不勝一樣。他們不明白，再好的兵，也得看誰用。”
戚飛燕心道：誰說不是呢。
前世她在蕭琅和戚家眾人的諸多算計下將戚家雲諜交了出來，隻是交了雲影的部分，蕭琅便如獲至寶日夜翻閱捧讀，還拿到了戚家軍麵前，仿佛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他不知道的是，戚家軍真正認的是她，若他不是她的相公，在戚家軍眼裏他屁都不是。
所以當她不肯再與他同流合汙，當戚家軍也不再服從他時，蕭琅的真麵目就徹底暴露。
控製不了便將他們都絞殺賜死。
而她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將戚家軍交給了蕭琅，讓他們手上沾了不該沾的血。
前世因前世果，有時候想想，何嚐不是她助紂為虐，害了戚家軍。
“鬼叔叔他們留在邊境，是漠軍那邊又有什麽動向嗎？”戚飛燕問。
諜影們紛紛交換了一下神色，他們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在他們眼裏她還是個孩子，可是如今已經不能再把她當小孩看了。
如今小姐是他們的主人，諜影們接受的訓練便是為主人服務，主人問什麽他們便答什麽。
“漠軍那邊從沒有消停過。”
毒諜道：“北漠王剛繼位不久，正是急於樹立威信的時候，本人又是戰將出身，好大喜功。戚家軍和漠軍打了這麽多年，難得有一次讓他們嚐到了甜頭，都想著再戰天門關，奪了邊境十三座城。若不是主人和戚將軍賠上性命在天門關布了層毒網，他們根本等不到現在。”
戚飛燕心驀地一驚。
“你說什麽？娘親和爹爹在天門關布了層毒網？”
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個。
無論是兵部的奏報，還是戚家逃回來的兩位伯父，都不曾提過毒網的事！
她隱隱覺察到爹娘的死，沒那麽簡單！
“我爹娘，究竟是怎麽死的？”戚飛燕一張臉白了又白。